第17章

第17章

談二斗在實驗室里轉了一圈,這裡設施齊全,他很滿意地朝顧月潭點點頭。

短髮小夥子將兩件物證找來后正要離開,被顧月潭叫住了。「你叫什麼名字?」

「方前進。」

「我們如果有什麼需求能麻煩你幫忙嗎?」

「沒問題,你們只管叫我。」小夥子看來還是比較開通的。

「還有,你們這一個叫邱英的同事,今天怎麼沒有見到她啊?」顧月潭又問。

「她啊,被派去管資料庫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上次的事?如果真是這樣,這姓姜的就太過於小心眼了。顧月潭不置可否。

「還有事嗎?」

「沒了,你去忙吧。」

正在顧月潭和方前進說話的工夫,談二斗放下背包,已經換上了白大褂,他謹慎地把一團黑色的紙團放在工作檯面上。他透過顯微鏡先細看紙團,戴著橡膠手套的左手捏著紙團,右手拿著鑷子開始一點點將紙團分開。

他的雙手很靈活,在一邊給紙團點幾滴透明液體,一邊拆解著,不一會,紙團慢慢鋪張開了,沒有一絲損壞。

緊接著,他將之前顧月潭從彭運朗咽喉中取出的小半張紙片拿來拼接,形成一張完整的硬紙卡片,它腐蝕嚴重,很多字已經看不清了。在強光下,卡片發起光來。談二斗不慌不忙地操作著濾光器和光源。

「把燈關了。」談二斗說。

顧月潭走到門口,關閉燈源開關,房間里只剩下工作台上的強光了。

「『鯨酒吧』,第一個字看不清,不過是草字頭。」說完談二斗回頭看向顧月潭。

「讓我看看。」

談二斗離開座位。

卡片大部分已經被浸軟揉爛了,能看到摺痕,還有斑斑點點的痕迹,這都是在胃裡造成的。顧月潭透過顯微鏡看到了後面較完整的三個字,確實是「鯨酒吧」。第一個字上面是草字頭,下面有個很嚴重的破洞,辨識不出到底是什麼字。這四個大字下面還有不少小字,應該是地址和聯繫方式,可惜有著不同程度的損壞,很難辨識清楚了。

「先拍照吧。」顧月潭站起身,離開座位。

談二斗拍完照,將這卡片小心翼翼地裝進證物袋放到一邊。他取出汽車方向盤,放在工作檯面上。

儀器交替發出紅色和紫色的光線掃過方向盤,如果有指紋出現就會發光。

談二斗睜大眼睛使勁盯著方向盤,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變化,好像不論什麼樣的結果,他的內心都不會起波瀾。

汽車方向盤上隱隱約約地顯現出各種痕迹以及一些指紋。這些指紋都模糊不清、殘缺不全,甚至是變形的,沒有一枚指紋是完整的,也不是很清楚。這應該都是擦拭造成的結果,不過那名司機並沒有仔細清潔,只是隨意找了塊布擦了幾下,所以才能找到這麼些痕迹和指紋。

談二斗用一把軟毛刷蘸少許鐵粉,輕輕地彈刷柄,將鐵粉一點點很是均勻地散落在方向盤上,然後用透明膠帶將發現的指紋一枚枚粘貼下來,小心翼翼,非常仔細。

指紋全都收集起來后,談二斗發現在汽車方向盤的凹槽處鑲嵌著一點點深藍色的物質,像是某種顏料,他用刷子將這顏料也收集了起來。

談二斗把粘貼下來的指紋貼在一張張紙上,取出相機拍照。

照片傳送到帶來的筆記本電腦里,談二斗端坐電腦前,看著一枚枚殘缺不全的指紋,反覆比對,

開始了他的拼接「遊戲」。

這是一項無比煎熬的工作,要有非比常人的耐心,很顯然談二斗和顧月潭都是這樣一種人,他倆就這樣在電腦前邊看邊比對,偶爾交流幾句······

不知過了多久,電腦上逐漸出現一隻手掌印,只有一隻,是右手。

顧月潭又檢查了汽車方向盤,確認方向盤上右邊指紋密集,左邊幾乎沒有,他不由得大皺眉頭,難道兇手是個缺失左手的殘疾人?

靜悄悄的實驗室忽然響起「咕咕」聲,兩人相視一笑,一看時間已經下午三點鐘了。

「走,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顧月潭說。

「好。」談二鬥合上電腦,收拾了下,離開了座位。

顧月潭帶著談二斗來到物證鑒定中心對面自己上次吃飯的飯館,他正要點菜,談二斗卻說只要弄碗蓋澆飯就行了,於是顧月潭點了一份魚香肉絲蓋澆飯和一份宮保雞丁蓋澆飯。

兩人面對美味的食物狼吞虎咽起來了。

不一會談二斗就吃完了,他正用紙巾擦著嘴,一對年輕男女走了進來,他們的打扮有些誇張,或者說有些艷俗,他們穿著花里胡哨的,女的染著一頭灰色頭髮,頭髮叢中有一縷頭髮是深藍色的,她的耳朵鼻孔上還打著耳釘。男的流里流氣地摟著女的肩膀,一看都不是正經人。

自他們進來以後,談二斗始終盯著那個女的,沒多久被那女的發現了,她推了把身邊的男的,指了指談二斗。男的瞬間明白了,他朝著談二斗叫罵:「你這土鱉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啊?」

顧月潭朝那男的看了一眼,男的嘴裡還想說什麼,生生憋了回去。

談二斗又看了女的一眼,這才移開目光。

顧月潭有些好奇,卻又不便詢問。

「你看到那女的指甲了嗎?」談二斗忽然問顧月潭。

顧月潭回頭看向那女的手指,只見她的指甲上染著紫色的指甲油。他頓時明白了。

「那深藍色的物質是指甲油?」顧月潭問。

「從握汽車方向盤的姿勢來看,很有可能,我回去化驗一下成分就知道了。」

「嗯,我看也像是指甲油。怪不得,我當時看那手指印這麼纖細,原來是個女的。」顧月潭將用過的紙巾扔在餐桌上,「一個獨臂的女人,呵,這可真夠有趣的。」他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

談二斗沒有說話,他摘下眼鏡,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擦拭眼鏡。

顧月潭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麼。「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談二斗抬頭看著顧月潭,「本來打算晚上回去的,可是我的錢包掉了,身份證什麼的都在裡面,你們能幫我趕緊找回來嗎?」

「這事我已經讓茆薇去辦了,你放心吧,相信很快就能找回來的。」顧月潭微笑著說,「今晚你先在這住下吧,我讓人安排一下。」

門外突然衝進來一個人,談二斗背對門口看不到,顧月潭一眼看到是茆薇,而且他發現茆薇的手裡拿著一個咖啡色的錢包。他立刻跟茆薇拚命打眼色,並微微搖搖頭。

茆薇注意到了,她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能夠明白顧月潭是讓她不要將錢包拿出來。

她將錢包塞進牛仔褲後面的口袋,來到了兩人面前。「顧隊,你們原來在這啊?」

談二斗戴上眼鏡抬頭看著茆薇。顧月潭故作驚訝,「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是鑒定中心的門衛告訴我,你們朝這方向走的,於是我就一路找來了。」

「哦,是局裡有什麼事嗎?」

「沒事。」

「那個錢包你有沒有找到了?」顧月潭向茆薇眨眨眼睛。

茆薇站著不動,聳聳雙肩,「我去了火車站,調取了監控,確實發現有人故意接近···」她看了看談二斗,「你,還撞了你一下。看不清他用什麼手法將你的錢包偷走的,但他很快交給了附近的同夥,那同夥又轉交給了另一個。這是一個職業小偷團伙,一時無法找到他們,但是我們已經知道其中幾個人的長相了,相信這幾天就能夠將他們整個團伙打掉。」

顧月潭很滿意地朝茆薇點點頭。「那你和火車站派出所的同事抓緊將事情辦好,早日找回錢包。」

「我知道了。對了,那兩件證物檢驗出來了嗎?」

顧月潭站起身來,「走,我們回去再說。」他去結了賬,和茆薇、談二斗一起走出飯館。

路上,顧月潭簡要地將檢驗過程告訴了茆薇。

談二斗回鑒定中心繼續檢驗那個深藍色的物質。顧月潭和茆薇回局裡去了。

在會議室,顧月潭將隊員召集在一起,向他們詳細解說了兩件物證的檢驗結果。

顧月潭指著已經復原的黑色卡片,「現在我們迫切需要知道這張酒吧的卡片是哪裡的?以及這間酒吧跟彭運朗的死有什麼關係?」

「顧隊,我們只要把將晏州市所有酒吧的宣傳卡片拿來做對比,這樣很快就能得到結果。」韓商主動發言。

「對,就這麼辦,另外,如果晏州市沒有類似的酒吧卡片,就擴大到附近幾個市。這事就交給你帶人去辦吧。」顧月潭將這任務指派給了韓商。

韓商答應了。

「至於這指紋,大家有沒有覺得這像是女子的指紋?」

「只有指紋,整個輪廓太模糊了,也不好判斷。」

「不過看著挺像的。」

······

「關鍵談二斗還在汽車方向盤上發現了深藍色的物質。我跟他一致認為是脫落的指甲油,現在談二斗正在化驗成分。」顧月潭說,「無論怎樣,我們已經有了指紋,這對今後的排查工作將非常有利。現在我們先比對下資料庫,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顧月潭又指派人專門負責這件事。會議結束后,大家分頭忙碌起來了。

顧月潭來到宋局的辦公室,他將目前了解的情況都跟宋局作了彙報。

宋局緊鎖眉頭,他最近被康樂養老院的火災事故纏得焦頭爛額,上級領導和媒體、以及廣大群眾都在盯著他,要他給個合理的說法。

「那你認為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謀殺案?」宋局問。

「這兩天我們找到了兩件至關重要的證物,今天廳里來的檢驗員談二斗幫我們檢驗出來一張酒吧的宣傳卡片,以及多枚指紋。所以我敢斷定,造成養老院火災事故的元兇另有其人。我們原先認定的兇手彭運朗顯然也是一個受害者,他只不過是真兇布下的棋子,目的是用來迷惑我們的。」顧月潭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宋局哼了一聲,鼻子里像是有股氣噴出來,「那幫子人不知道幹什麼吃的,花了那麼長時間,什麼都檢驗不出來,人家廳里的人一來就有結果了,我這張老臉不知道被他們丟到什麼地方去了。」

顧月潭將臨時列印出來的檢驗報告遞給宋局。

宋局詳細地看了看報告,「這個叫談二斗的人還真是不錯,唉,要是我有這樣的人才就好了。」

一聽這話,顧月潭頓時反應過來了,他神秘地說:「宋局,你想不想將這人留下來?」

宋局愣了下,隨即將報告往桌上一攤,「你說的輕巧,他郜廳是什麼人?能輕易將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人才讓給我?」

「宋局,你先聽我說。這談二斗今天早上剛到晏州市的時候,錢包就在火車站被人扒去了。下午,茆薇已經在火車站的一間洗手間里將錢包找到了。我現在讓茆薇暫時不要把錢包交還給談二斗,推說還在小偷手裡。我們暫且將這談二斗留下來,協助我們破案,以後再慢慢想辦法將他永遠留在晏州市。」

「你這小子,」宋局伸出食指,指了指顧月潭,臉上難掩笑容,「你就不怕郜廳找你麻煩?」

「所以說,這事還得你替我擋著。」

「嗯,如果能儘早破案,這事好說。」

「那宋局你今天就得給他安排住處,他現在在我們這可是沒錢沒身份什麼都沒有的一個人。」

宋局點點頭,他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小陳,幫我儘快找個住處,要離這近的,舒適些的。」頓了頓,「所有的費用都由我來出。」

等宋局掛了電話,顧月潭笑著說:「宋局,你這可是下血本了。」

「誰叫那姓姜的不爭氣······」

離開宋局的辦公室已經下午五點多鐘了,顧月潭又趕去隔壁的鑒定中心。

來到備用實驗室,工作台上已經收拾過了,談二斗正趴在桌上休息。

「化驗結果怎麼樣?」顧月潭叫醒了他。

談二斗坐直了身子,揉揉眼睛,將眼鏡戴上,「是化妝品的成分。如果你要知道哪個牌子的,可以讓人將市面上的一些指甲油拿些來給我做對比。」

「嗯,這事明天我讓茆薇去辦。」顧月潭靠在工作台上,「宋局已經幫你安排了住處,這段時間你在晏州市住下吧。如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告訴我們。」

「我丟失的錢包還沒找到嗎?」

看著談二斗憨厚的樣子,顧月潭有些心虛,他笑了笑,「有些麻煩。一般來說,做扒手的主要為錢,他們將錢包偷到手,都是取完錢就會將錢包丟棄。可是我們找遍了火車站所有的垃圾桶也沒有找到,想來極有可能被其他不相干的人撿走了。你放心,我已經聯繫了火車站的工作人員,他們會留意的。」

「那幸苦你們的了。」談二斗失望地低下頭。

「這段時間要委屈你先在這裡住下了。正好,這件案子後期的工作還需要你的幫助,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辦完這件案子。」

他看著工作檯面,沒有說話,顧月潭以為自己剛才沒有說清楚。

「你是想讓我幫你們辦完這件案子?」他終於開口了。

顧月潭立即「嗯」了一聲。

「那我有幾個條件,你們能答應我嗎?」

「你儘管說,有什麼條件我們會儘力滿足你的。」

「是這樣的,我這人愛靜,不喜歡人太多,所以在我工作期間,我不希望有無謂的人來打攪。另外我覺得這實驗室還行,以後我就在這做事,沒我的允許,所有人都不能進來。」

顧月潭忙不迭地答應下來了,「那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可以指使早上帶我們進來的那名小夥子去辦。局裡方面,你只要跟我和宋局聯繫就行了。」

「要是···」談二斗摘下眼鏡,撥弄著鏡腿,神情似乎有些不自然,「要是你有事聯繫不上你,我能聯繫茆警官嗎?」

「這沒問題,你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找她的。我其實來晏州市也沒多久,這裡還不是很熟悉,她是本地人,做起事來也方便許多。」

談二斗如釋重負地說了聲:「是的。」

就這樣談二斗終於被顧月潭留在了晏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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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蘇的悲慘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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