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馬車上的交談
包括昆寧鎮所屬的雷亞行政區在內，奎伯因王國共有七大行政區，其都是在三十多年前的王國新政中設立。若是將奎伯因的領土簡化為一面矩形，那麼這七個行政區就已經佔據了上半以及右下部分，加起來有將近整個王國四分之三的面積。
卡爾所要前往的綠龍伯爵領，則是位於王國的中西部。當然，也可以說，是位於那面僅餘下四分之一的，王國貴族的領地之內。
「首先，我們從西北的雷亞行政區出發，直接前往普瑞甘行政區……」
萊恩的指尖從地圖左上往斜下方移動：「護衛隊會在普瑞甘西部的威爾伍德停留兩天進行補給，卡爾就從這裡進入綠龍領。」
「我沒問題。」卡爾舉手回應，這是他早在先前就與萊恩商量好的事項。
這支護衛隊的路線不會經過貴族領，到時卡爾需要獨自前去辦理額外的手續。
萊恩也比了個「確認」的手勢，清了清嗓子道：「補給后，整個車隊會繼續向東，穿過恩多利昂行政區……」
說到這裡，他看了眼格林，後者點頭會意。
「……以及紅霧行政區，」萊恩在地圖上劃下一道橫線，再向右上指去：「最後，是本次行程的終點，」他敲了敲地圖，「伊福默爾行政區，王國的首都——溫德爾蘭。」
「路線大概就是這樣。」
捲起地圖，萊恩活動了下肩膀，向還未開口的傑弗里問道：「你要去哪兒呢，先生？」
「溫德爾蘭，團長。」傑弗里回答。
嘖——
萊恩嘴角頓時上扯。
他當時給出的報價對應的正是這個最遠距離的價格！
好在當時那名騎士多付了兩枚金幣，還算是榨出了點油水。
「呃……是有什麼問題嗎？」
傑弗里還是第一次離開昆寧鎮的管轄區域，自覺對很多事務都不甚了解。
「沒事，只是在裡面呆久了，胸口有點發悶。」萊恩擺了擺手，「我去透透風。」
說著，他撩起馬車前的布幔，走了出去。
車廂里安靜了下來，卡爾趁機拿出他的那本無名書，正準備翻讀，耳邊卻又傳來了新的談話聲。
「……格林瓦爾·布萊文尼。」
「那這位是……」
「斯嘉蒂。」
自稱斯嘉蒂的，是當初那名在酒館扛走萊恩的黑髮少女，她也一同坐在馬車上，目光望向窗外。
「很高興認識你……」
「……」
「哈哈。。」
卡爾偷笑一聲。
認識好幾年，他對斯嘉蒂也算得上熟悉。
作為萊恩的養女，她的性格，不能說是冷漠吧，只是有一點……不愛說話。
可還沒等他幸災樂禍，就發現吃了癟的傑弗里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你喜歡看書嗎？」
傑弗里心中有些緊張，他感覺自己回到了剛在守備所工作的時候，只會通過尬聊來保持存在感，好在當時有夏莉幫他解了圍。
「我準備報考學院，所以偶爾會看看書。」卡爾看向傑弗里，他這才發現傑弗里的臉上還有好幾道青白的印跡。
「綠龍伯爵領？」傑弗里還記得剛才萊恩的話。
「沒錯，埃德沃姆貴族學院。」
這是一所綜合學院，旨在同時培養戰士與法師。
傑弗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難道你是貴族？」
在他看來，卡爾無論是衣著、服飾，
又或是行為舉止，都沒有展現出半點貴族的模樣。
「當然不是。」卡爾把書翻過一頁，隨口說道：「但我查過資料，這所學院在二十一年前就招收平民學生了。」
「這樣嗎？」聽言，傑弗里卻陷入了呢喃，「貴族學院也會……招我們這樣的人了？」
他拘謹的氣質逐漸消失，語氣透露出明顯的低沉，引得窗邊的斯嘉蒂也回頭看了他一眼。
「現在大多數的貴族學院，好像都開始招收平民了。」
「噢，抱歉……」
傑弗里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咧嘴笑了笑，但轉而神情又帶上了些許鄭重：「如果我是你的話，卡爾……我會少和那些貴族們接觸，即使是在貴族學院。」
啪！啪！
車廂里突然響起了兩道掌聲。
「好了，到此為止！」格林冷不丁地拍了拍手，「同行便是緣分，不如開心一點。」
隨即他從行李箱中取出了一個綠色瓶子，上面貼著卡爾不認識的標籤。
拔開瓶塞，一股清淡的酒香味開始在車廂內飄散。
「來一杯？」
格林為傑弗里和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敬奎伯因！」，他笑著說道。
看著朝傑弗里舉杯微笑的格林，卡爾眼前恍惚浮現出了一個前世看過的畫面。
到底是什麼？
前世的很多東西他已經記不清了。
沒去多想，他撓了撓頭，還是開口提醒道：「別把這當成旅遊了，現在的城外可不太安全。」
「我知道……嗝——畢竟我們處在外圍嘛。」
「外圍是什麼，王國護衛隊還分內外？」喝了點酒的傑弗里再次變成了好奇寶寶。
呼——
一陣冷風吹來，之前負責牽馬的維克多彎腰走進了車廂。
「商隊會被保護在內側，中間是王國護衛隊，而像我們傭兵團這樣的組織，就只能靠在車隊的外圍。」
維克多脫下了手套，嗓音沙啞。
「好傢夥！還帶了酒……」
聞到馬車裡洋溢的酒香，他朝格林笑罵了一句，接著說道：「因此，當車隊受到衝擊時，我們就會作為第一層防線。」
「來點兒？」格林舉杯。
「我……哎……算了，太少了沒意思。」維克多朝他擺了擺手。
傑弗里像是想明白了，他做出總結：「所以說，你們交了很多錢，還要自備日用物資，就是來給他們當保鏢的？」
「大體上確實是這樣的。」維克多開玩笑般豎起拇指。
「多少人想做還沒這個門路呢！」
又有人從外面縮了進來，六個人圍坐在一起，把車廂擠得滿滿當當。
坐在一旁的卡爾聽著他們的交談，突然發現了一個盲點，便抬手問道：「那些商隊就不怕虧本嗎，他們帶著這麼多人。」
「是呀是呀！」傑弗里附和著卡爾，他這輩子都沒攢到過七枚金幣的巨款。
「咳哼。」
格林出聲，把四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王國護衛隊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為國內的商貿提供保護，當然，這主要還是為了保護物價……」
他似乎對其中內情有所了解：「商隊所需繳納的費用往往只有你們的十分之一，或者更低，甚至在某些特殊情況下還可以申請免交費用。」
「為什麼，這不公平！」有人插嘴道。
「當然是為了保護物價。」格林對於這個捧哏很是滿意，而後者則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但商隊要走的程序特別繁瑣，除了商隊本身的資質，商隊里的每個人都會由好幾個部門來聯合審查……」
「知道為什麼這麼慎重嗎？曾經就有一次……」
久坐后，卡爾的後頸難免有些發酸，他扭動脖子，正好看見興緻索然的斯嘉蒂。
她俯身在車窗上，靜靜仰望著遠方橘紅的天際。
各個隊伍的燈光逐漸亮起，將車隊所在之處照得通明，王國護衛隊的傳令兵於其間穿過，時不時會發出一道簡短的指令。
整個車隊儼如一頭巨獸，在大地上匍匐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