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迎戰
天空中，一張火焰編織而成的大網，如獵殺野獸般朝著傑弗里襲去。
察覺到自己的失言，伊蘭沒再嘗試圓謊，而是將錯就錯，趁傑弗里還未反應過來，就對他發起了攻擊。
對伊蘭來說，在限制住這個愣頭青的行動之後，只需再花上兩三分鐘的時間，就可以徹底解決掉他。
甚至不會和後續的增援碰上，伊蘭心裡盤算著，時間綽綽有餘。
而傑弗里這一邊，面對近在咫尺的火網，他將手中的長劍橫檔，劍鋒霎時覆上了一層青芒。
無處可躲，傑弗里只能選擇硬扛下這一擊。
但與此同時，他身後的夏莉出手了。
夏莉的拇指夾著一根只剩下半截的羽毛，掌心向外，傑弗里只聽到耳邊不斷傳來颼颼的破空聲，數道無形的風刃就已越過他，向前方的火網疾馳而去。
眨眼間，火網被風刃被撕裂，如斷線風箏不受控制地四散，在空地上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苗。
「衝過去！」夏莉扯著嗓子大喊。
衝過去？
只要靠近了那兩個法師，我就能有機會……
不對，衝過去？
傑弗里想到夏莉出發前的告誡。
「我們不是應該先撤退嗎，夏莉？」
另一端，伊蘭的神情卻透露著些許凝重。他閉上雙眼，法力與魔力再次於魔晶處匯聚，激發出大量分散的火球，沿不同的路徑朝夏莉與傑弗里兩人飛去。
「噢！對……我差點忘了。」夏莉語氣輕飄飄的。
她其實早就不記得先前在辦公室里說過什麼，但傑弗里這麼一提醒，倒是讓她記起了來昆寧之前老師叮囑過的話。
稍作停頓，夏莉輕抖手腕，將她手中剛取出的藥劑瓶像變戲法般換做一個真空的小包：「你負責保護我，等會兒一有機會我們就跑。」
夏莉的手中，小包前端的封口張開，有大量枯敗細小的枝木從中不斷伸展，在與空氣相遇后，那皺巴巴的表皮就像重新吸滿了水分，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迅速膨脹。
在法力的操控下，這些有成人手臂般粗細的枝木猛地扎入地面，隨後又破開土壤，立起了一道堅實高大的木牆，將空地兩側的雙方隔開。
無法插手的傑弗里只能在這場法師對決中保持警戒，一道細微的閃光剛好從空中劃過，他下意識地揮劍應對，斬起了一道劍影。
鐺！
空中響起硬物的碰撞聲。
「厲害！」
夏莉清脆的嗓音傳到他的耳邊。
無數火球拖著細長的焰尾，轟在了那面剛剛豎立的木牆上。
火光激蕩，將天空照耀得猶如白晝。夏莉沐浴在這片光芒之下，耳邊發梢隨風微微上揚，露出了她精緻的側臉。
真漂亮……
傑弗里在這戰鬥的間隙中，出現了短暫的愣神。可噼里啪啦的爆破聲又把他拉了回來，沒做多想，傑弗里立即橫跨兩步，全身再次覆上一層更為淺淡的青芒，擋在了夏莉的面前。
下一刻，粘附於木牆上的火球猛然爆裂開來，大量滾燙的木屑從濃煙中迸出，砸落在了傑弗里的身上。
烈火熊熊燃燒，木牆表面的焦屑被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帶走，展露出了內里真正的枝幹，於大火中矗立，彷彿永遠不會燃盡。
「現在……走！」傑弗里咬緊牙關，想趁著這個機會逃離，可他正要發力，就有一陣劇烈的灼燒感傳來。
他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滾滾煙塵飄向高空，位於他身後的夏莉也暴露在了伊蘭與加爾德的視野中。
「嘶——」
這是傑弗里吃痛的吸氣聲。
「走不了嗎……」夏莉眨了眨眼，眼眉低垂，「呵，那就別走了。」
她有些懊惱。
我的底牌，遠不止這些呢……
不遠處，位於伊蘭身旁的加爾德，心緒正隨著戰鬥的進展逐漸下沉。
對方的法師雖然年紀看起來並不大，但她展現出的實力卻有些出乎了他的預料。
能夠輕易地切斷伊蘭與法術間的聯繫，具有抗性的魔法材料，還有她的施法速度……
天才，而且有一定的背景嗎？
加爾德如此猜測。
蓬！
火舌乍現，一道龍捲風從火牆飛旋而出，攜著漫卷的火焰，飛向了伊蘭的方位。
「加爾德！」
伊蘭高聲提醒道。
他的第三道法術還未成型，只能寄望於加爾德的後手。
加爾德適時抬起雙臂，法力於他的掌心釋放，在接觸到藏於袖口的魔法材料時，便立刻與其中蘊含的魔力相互交融，一個透明的護盾倏然張開，將兩人護在後方。
看著這面抵擋住法術，正不斷溶解、復原的護盾，伊蘭總算鬆了一口氣，他的第三道法術終於完成了匯聚。
將法杖高舉，伊蘭用力揮舞。火焰於杖尖盤旋，逐漸構造出一條數米高的火蛇。
「分散……」
伊蘭心裡默念，用法力引導著這條龐大的火蛇。只見火蛇如蠟般融化，數條形似熔漿的液體從它身上滴落，在地上變為了新的火蛇，滋滋冒煙，快速向前行進。
可就在此時，他腦海里嗡的一聲，火蛇的行進也停滯了下來。一股磅礴的魔力波動傳來，並於感知中還在增強。
放眼望去，伊蘭看見對面的年輕法師已閉上雙眼，她的掌前有電光閃爍，並持續地被壓縮進一團愈發璀璨奪目的光球之中。
加爾德同樣察覺到了那團光球潛藏的危險，他只感到全身的法力正如潮汐般輕微漲落，好似要離開他的身體，自發地向著電光之處匯聚。
咬咬牙，加爾德表情有些肉痛地打開了一個不透光的小瓶。
墨色的水珠從瓶中飛出，懸在了半空，加爾德全神貫注地控制著，將水珠拉伸成一張薄如蟬翼的平面。
沒耗費太多時間，加爾德與夏莉的施法近乎是同一時間完成。
伴隨著刺眼的強光，夏莉前方的光球膨開，轉瞬之間便席捲了大半個空地。所有燃燒著的火焰都於此熄滅，被剝奪了魔力的木牆也在這一刻化作灰燼，轟然倒塌。
然後，狂暴的電流迎上了那張幾乎無法看見的黑色平面。
電光消失了。
「湮滅術……」
渾身上下的灼燒感已不如剛才那般強烈，傑弗里正掙扎著站起來，就從夏莉口中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辭彙。
「你還能走路嗎？」
傑弗里站起身，朝夏莉勉強點了點頭。
「你走前面，我們回鎮上去找個醫生。」
攙扶著傑弗里，夏莉轉頭看向對面的兩人，空地煙塵瀰漫。
像是想到了什麼，她露出了一個揶揄的笑容。
「你！」
多年苦心孤詣卻不敵一個年紀尚淺的女孩，還遭到了對方的嘲諷，這讓伊蘭氣得險些語塞。-
空氣中殘留著電荷對法力與魔力的破壞效果，讓此地短時間內成為了一個施法的禁區，但這也給伊蘭親自追去抓住那個女孩創造了條件。
到時候你會乞求著我讓你死去……
這樣的念頭在伊蘭心裡止不住地冒出。
可還沒等他靠近，剛走幾步的伊蘭突然腳下一空，無比劇烈的疼痛隨之而來。
「啊——」
伊蘭不由自主地發出慘叫，他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腳掌已經被幾根鋒利的石刺洞穿，正往外汩汩冒著鮮血。
完了。
這個想法浮現於他的腦海里。
「幫我……加爾德……」伊蘭身形彎屈，勉力維持著一個彆扭的姿勢，向加爾德發出哀求。
而加爾德看著意外受傷的伊蘭，沒有說話，面色陰沉。
沒過多久，他又像是做出了某個決定，謹慎地朝伊蘭靠去。
「幫幫我……」
「我……做不到。」
「我相信你……可以……我求你……」
「對不起，我不能讓他們打聽到關於我的信息。」
「不……不……」
伊蘭低弱的語氣帶上了驚恐，他看見了加爾德那張縮到僅有手掌大的黑色平面。
無聲地，黑色平面從伊蘭的胸腔穿過。他倒在了地上，仍有後悔的眼神漸漸消去了光芒。
加爾德蹲下身，在死去的伊蘭身上摸索片刻，找到了那個裝有藍色液體的玻璃瓶。他隨後抬起頭，忌憚地看了一眼同樣望著這邊的夏莉，飛也似的往反方向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