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樹
第二天晚些時候，卡爾才聽見傳令兵的悠悠號聲，擾醒了他的夢。
營地的水壺裡早已燒好熱水，卡爾接了一些用來把自己的干餅泡軟。
昨夜的廝殺彷彿早已遠去，只有少部分從未出過城的人，還表現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萊恩傭兵團的傭兵們要起得更早一些，他們在按例清點好物資后，還抽空聚在一起開了個小會。
默默吃完早餐，卡爾跑到萊恩身邊幫忙一起收拾帳篷。
「那就是你們漲價的原因？」
他指了一具被拋遠的巨魔屍體。
「算是其中之一吧。」萊恩長嘆一口氣，「第一天夜裡就被巨魔襲擊，這世道到底怎麼了？」
「要是放在五年前，誰會說國境線內會出現這種東西。」
萊恩今天一大早把手下的傭兵們叫醒，就是要求他們提高警惕，別讓敵人找到可趁之機。
沒在此地駐留太久，車隊里的人們各自收拾完畢，開啟了新的旅程。
……
生活就是這樣，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對普通人來說是這樣，對傭兵來說更是如此。
而對於那些混跡於野外的傭兵來說，意外往往會比明天來得更快一些。
數日後。
車隊的行進來到了第九天。
在這幾天里，除了幾批不長眼的流寇之外，車隊就沒遇到過其他的襲擊，法師團也沒再次出手，大家都難得過上了幾天風平浪靜的日子。
起伏的林木漸漸褪去，一行人進入了廣袤的西部草原。
「灰犬，現在我們到哪裡了？」
「就快到蒙基省了，還有，你別這麼叫我，聽著怪怪的。」
「好吧，萊恩。」卡爾把頭從布幔前縮了回去，意興闌珊。
馬車上，傑弗里、阿穆薩，加上格林三人正在打牌。
卡爾則是被他們以未成年的理由排除在外。
前些日子，看卡爾無聊，格林拿出過隨身的棋盤，試著教卡爾這個世界的下棋規則，可只用了半天時間，他就發現自己下不過卡爾了。這沉痛的事實讓格林深受打擊，再也沒找卡爾下棋了。
於是卡爾只能選擇和斯嘉蒂各佔一個小窗，感受著草原帶有青草香味的和風。
「……但王國護衛隊的人拒絕了。」
萊恩的聲音？
卡爾聞聲把頭伸出窗外。
「他們怎麼能這樣！德尼失蹤了，才……才十分鐘……」
倫內特牽著馬，他止住了喉間的哽咽，眼中充滿憂懼。
「德尼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他不能……」
「你先別衝動。」
萊恩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安慰道：「別擔心，也許他只是掉隊了，倫內特。」
縮回車廂，卡爾才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阿穆薩把手中的牌放下，重重地吁出一口氣：「這就是傭兵的命，朋友們。」
沒過一會兒，萊恩就讓整個傭兵團暫停了行進。
環視眾人，他緩緩開口道：「就在剛才，曾與我們並肩作戰的戰友，倫內特的弟弟，德尼·海默失蹤了……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不約而同的，這幫平時關係頗好的傭兵，此刻卻保持了沉默。
倫內特前邁一步，張開嘴巴，像是想說什麼，可話未出口卻又被咽了回去，他雙手捂臉，發出痛苦的嚎哭。
「我以我個人的名義，以五枚金幣的價格，
委託自願的人協助倫內特尋找他的弟弟。」萊恩一字一頓地說道：「每人五枚。」
仍然是無人應答。
「謝謝你，萊恩。」擦乾眼淚，倫內特心中瞭然，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就這樣吧，再見了，夥計們。」
他提上自己的長刀，沿來路回返。
「倫內特，接著！」卡爾從身旁的馬匹取下一個羊皮水袋，拋給了倫內特。
眾人沒有嘗試挽留，他們都知道倫內特與德尼的感情，但他們更加明白在這種情況下離開車隊將面臨的危險。
重新歸位的路上，不斷有其他的傭兵團派人前來詢問，但萊恩只是稍作解釋，提醒他們注意安全。
德尼的失蹤，倫內特的離開，使萊恩傭兵團的人們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是什麼能讓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這渺無人煙的草原上憑空消失？
擺弄著桌上還未收拾的方牌，卡爾不由想道。
有能藏在地下的非人種嗎？
這好像也是一個值得去懷疑的方向……
「啪！」
方牌的一角砸在桌上，響起了清脆的敲擊。
馬車照常行駛，木製車輪在大地上發出轆轆的微聲，可卡爾的安全感卻消失殆盡，他感覺自己就像俎上的魚肉，只能被動等待著危險的到來。
不行！
他意識之中，兩個法術方格隱隱閃爍。
卡爾握緊了佩於腰間的小刀，心裡暗自規劃。
「我要想辦法接觸到車隊里的法師，試一試能否記憶他們的法術！」
目前，卡爾所記憶的法術，一個是出發的前一天完成，暫且被他稱為「冰霜爆發」的法術，而另一個則是他最為常用，也是最為簡單的「冰錐術」。
對他來說，比較理想的，就是把「冰錐術」換為一個有自保能力的法術，這個法術的階位不能太高，同時還要有足夠的適用性。
定下了目標，可如何接近被層層保護的法師，乃至如何讓法師使用他想要的法術又成了新的問題。
手背撐著臉頰，卡爾眉頭緊皺。
在他一籌莫展之際，-護衛隊的守備騎士正在向隊長彙報最新的消息。
「又有人失蹤了？」
護衛隊隊長摸著自己的鬍渣，眼神不定。
他還記得萊恩傭兵團這個名字，當時在登記處，維嘉小姐新招募的那名隨從，就是被他交給的這個傭兵團。
俯下身，他捏起一抹連著青草的泥土，從手中慢慢捻去。
「去請阿伯特來，」
看著轉身離去的騎士，他補充了一句：「告訴其他士兵們，注意腳下。」
沒過多久，一名法師掀簾走進了護衛隊隊長的馬車中。
「找我有什麼事，喬治？」
「我需要精通土系元素的法師，越多越好。」
名叫喬治的護衛隊隊長盯著這名法師說道：「自從進入這片區域后，已經報告了五起人員失蹤的案件，」他的手往下指了指，「我懷疑土裡有問題。」
「檢查地面嗎。」阿伯特屈指一數，「我想想……符合條件的有三個，我會讓他們儘快過來。」
馬蹄聲響起，一名騎士不顧車夫的勸告，攔住了馬車：
「隊長，車隊前發現了一棵樹。」
一棵樹？
喬治聽到這話，不禁啞然。
這條路上不可能有樹。
事出反常，他迅速起身，走出了車廂。
「看上去我來晚了。」阿伯特說道。
「把法師們調動起來，阿伯特。」
喬治又看向附近的衛兵：「護送阿伯特法師回去。」
騎上戰馬，喬治雙腿在馬肚輕輕一夾，趕往了車隊的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