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沼澤深處的嘶鳴
克蘭循聲而行，可隨着他的不斷深入，森林的景象似乎在不斷暗淡下去，反而被一片泥濘的沼澤所取代。
而在他的視野邊緣，幾個模糊的白色斑點正在伴隨着尖銳的嘶嚎聲不斷跳躍着，正是克蘭一直追蹤的食屍鬼們。
「那些骯髒的食屍鬼，和這發臭的沼澤，倒也挺配。」
克蘭討厭沼澤，因為那裏除了腐爛之外一無所有，腳下的稀泥更是難以立足，前進的速度也會因此嚴重降低。
每次穿越沼澤，他都得留心腳下的爛泥，說不定就會被其中哪只受驚的泥沼蜥咬上一口......那滋味，可並不好受。
而現在克蘭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大量的粘稠淤泥已經沒過他的小腿，每前進一步，克蘭都必須先將雙腳從淤泥中掙脫出來，才能繼續前行。
克蘭甚至感覺到有些噁心發黏的東西滲進了他的靴子，粘附在小腿上。腿上不斷傳來潮濕發黏的感覺，讓他有些難受。
並不是他不想選擇一條好走的小路，而是因為在這片龐大的沼澤地中，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路」。
繼續向前逼近，克蘭總算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一大群膚色慘白的食屍鬼群，約有五隻，正圍着它們中間的獵物不斷尋找著機會。
而那隻被圍困在中間的獵物，是一匹全身黑色的野馬。它的身材極其高大，肩胛骨的位置甚至比兩隻食屍鬼疊起來還要高些。
在它面前，食屍鬼看起來是那麼的小。
雖然它身陷食屍鬼的重圍之中，卻並沒有半分認命的意思，原來先前的嘶叫聲就是它發出來的。
由於這裏到處都是濕軟的淤泥，沒有堅實的地面，野馬那引以為豪的速度優勢自然難以發揮，只能不斷用自己的馬蹄進行還擊。
可惜，收效甚微。
食屍鬼們甚至不需要做什麼，它們只需要等待野馬的體力耗盡，就可以輕易撕爛它的腹部，盡情享受它的內臟。
如果克蘭沒來，那事情很有可能就會這麼發展下去。
不過，克蘭並不打算立刻出手，反正那些食屍鬼的注意力並不在自己身上，他需要再觀察一些時間。
作為獵魔人，在沒有對目標有足夠清晰的認知的情況下隨意出手，後果往往是難以承受的慘痛。
克蘭很快就發現：這些食屍鬼之間存在着基本的交流，其中一隻體型稍大些，獠牙裸露在外側的食屍鬼，在協調著其同伴的進攻。
其餘的四隻食屍鬼不斷從野馬的側腹進行偷襲騷擾，但都被它靈活地躲開，最多就是損失幾縷毛髮而已，並沒有留下任何傷痕。
甚至，它還抓住機會反擊，將其中一隻躲閃不及的食屍鬼狠狠踢飛，撞擊在一處樹榦上。
野馬憑藉着驚人的爆發力，將那隻倒霉的食屍鬼踹出很遠。但不幸的是，那裏不巧正是克蘭躲藏的地方。
而那隻被踹飛的食屍鬼也發現了躲藏在樹后的克蘭，興奮地發出了怪叫聲。
一時間，五隻食屍鬼的目光都向克蘭聚齊，不斷發出毛骨悚然的怪笑聲，至於是興奮還是恐懼，克蘭並不感興趣。
或許在它們看來，像克蘭這樣弱小的人類，相比一匹野馬會更好對付些吧。
見此情景，克蘭只能無奈地從身後抽出銀劍：他可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用上了。
本來，還指望它們能給自己引路的呢，可惜了。
最先向他襲來的正是那隻被踢飛的食屍鬼，看起來它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轉頭就敏捷地朝克蘭揮來一記爪擊。
同時，它還張開自己那塞滿亂牙的口器，只要一擊得手，它就能順勢撕開克蘭的喉嚨，就像它平時對落單旅者做的那樣。
可惜，克蘭並不是什麼落單的旅者，而一匹遊盪的獨狼。
他一開始並沒有做出什麼動作，只是輕微地後仰就躲過了那擊危險的爪擊。
隨後克蘭身體半轉，以腰部發力帶動上身，雙手握住銀劍的劍柄揮出一記重擊。
塗抹過腐魘油的銀刃輕鬆撕開了食屍鬼的皮膚，克蘭可以感覺到劍刃緩慢而輕鬆地陷入血肉之中，中途還有一絲極為短暫的凝滯。
不用說，那是斬斷頸骨特有的感覺，對克蘭來說再習慣不過了。
劍刃並不滿足於此，繼續向前推進，隨即連同後頸皮膚一併斬斷。至此，食屍鬼的頭顱便與其頸部失去了最後一絲聯繫。
在與其接觸的剎那，克蘭嗅到了一股甜腥又混合著腐臭的氣味，這令他差點窒息。
但很快，那顆散播著腐臭的頭顱迅速拋飛，在沼澤的爛泥灘上滾動了幾下，徹底停住了。
直到那句無頭屍體徹底倒下，黑色的血液才開始從頸部斷口處噴涌而出。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或許連那隻被克蘭斬殺的食屍鬼都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來啊，你們這些髒東西。」
克蘭抬手揮出一記血振，將劍刃上附着的食屍鬼血液輕鬆甩落，銀刃上的寒光依然凜冽。
在為首那隻食屍鬼的咆哮下，剩餘的三隻食屍鬼想要故技重施，從三個方向朝克蘭同時發起進攻。
但可惜的是，它們的智商也只有這點水平了。克蘭可不是只會揮舞劍刃的莽夫，他還勉強算是一個半吊子的巫師。
此時克蘭回身招架已經來不及了，但他的左手卻莫名結起一個弗伊發印。
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這個手勢意味着什麼，但下意識地就這麼做了。
席捲的火浪將克蘭身後的兩隻食屍鬼完全吞沒，高溫烈焰炙烤着它們乾癟的皮膚，空氣中瞬間瀰漫着焦糊的氣味。
這種由魔素點燃形成的烈焰，是無法用水熄滅的，因此哪怕它們就站立在沼澤地中，也無法將身上的火焰熄滅。
而在這個時候，克蘭已經格擋開身前食屍鬼的進攻，同樣是一記踢擊，將其狠狠踏入淤泥之中。
就在食屍鬼掙扎著嘗試起身的時候，克蘭將手中的銀劍高舉，雙手同時握住劍柄然後用力劈下。
劍刃精準地斬在食屍鬼的雙眼之間，砍碎了它的顱骨後繼續推進，最終將其一分為二，不斷有腐臭的黏液流淌而出。
至於這些黏液到底是什麼，還是不要去深究為好。
就在這個時候，那兩隻被弗伊法印命中的食屍鬼已經被徹底炙烤成了焦炭，幾縷白煙自其中溢散而出，還帶出了幾點零碎火星。
克蘭活動着頸部關節，朝那隻僅存的大體型食屍鬼走去。
顯然，剛才的戰鬥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麻煩，甚至還不足以讓他活動開來。
而那隻體型稍大些的食屍鬼眼看同伴的接連慘死，甚至連反擊都做不到，早已心生退意。
而這種感覺在克蘭向它靠近后，變得尤為強烈。它朝克蘭咆哮了一聲后，便迅速逃離。
在其手腳並用之下，它逃竄的速度極快，很快就消逝在密林深處。
但它那慌不擇路留下的腳印，已經將它的行蹤徹底暴露。
可就在這時，克蘭突然發現那匹野馬居然一直待在原地，甚至在他施放弗伊法印的時候也沒有受驚跑掉。
而更奇怪的是：即使看到克蘭朝自己逼進，那匹野馬只是不屑地打了個響鼻，目光鎖定在克蘭身上，絲毫沒有逃離的打算。
但不得不說，它的確是一匹難得一見的好馬：
方正圓滿的頭部，矯健的肌肉輪廓無比勻稱，還有着茂密濃厚的漆黑鬢毛；極高的肩胛配合上富有爆發力的四肢，絕對能給騎手帶來最暢快的體驗。
而從它在食屍鬼群中堅持了許久還有餘力反擊來看，這匹馬的耐力異常優秀，而且兇悍的它不會隨便遇上什麼就受驚逃跑。
雖然杜德答應事成後送給自己一匹好馬，但克蘭相信自己的眼光，他對眼前的這匹野馬非常滿意。
如果能夠將這匹野馬馴服，並收做坐騎的話，自己今後的旅途一定能夠順利很多。
「嗯，那麼決定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