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 其短無比的日常
午休時間，顧旭明坐在教室正整理了下課本的位置，想為待會下午趴著睡的時間找個更好的姿勢。
老師們固然會帶隊衝刺，但如果你已經掉隊，他們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安排你。
顧旭明現在就處於這個狀態，公開表態放棄文科，想走職業劍手的路子。根據傳聞，天賦還不錯。對於這種學生，只要不闖禍，不會過大幹涉了。
不過，老師沒管，班級卻有人有不同的意見。
有兩道身影站到了他的桌面，面色不善地說道：「顧旭明，出來咱們聊聊。」
顧旭明抬頭一看，是班級里的兩個小霸王。左邊那位，膀大腰圍，很有大力士的風采。右邊那個，高高瘦瘦的，聽說家裡很有錢。這兩個人，都是成績差的那類，特別喜歡搞事情，欺負別的同學。
他在記憶里搜尋了下，發現自己也曾經被兩人堵在廁所要過零花錢。
「他們不知道我是顧旭明？」他問同桌汪得玉。
汪得玉苦笑：「劍道社的事情離我們普通人並沒有那麼近，大家每天的日常主要是學習。」心裡想的是你小子又不是周凝曼，一般情況下哪個男同學吃飽飯沒事情關注你。
顧旭明若有所思，聽話地站起來：「行吧，找個地方聊兩句。」
坐邊側邊最後排的周凝曼注意到這裡情況，換作是以前，以她的性格肯定是二話不說站起來制止。但想到顧旭明如今的身手，再加上早對班裡這兩個小霸王心存不滿，就當作沒看到，管自己複習功課。
兩位小霸王嘿嘿一笑，神情雀躍地走在前頭。
三人繞了個彎，來到五樓的樓頂。
顧旭旭跟著他們走出來，眯著眼睛望向樓頂天空的蔚藍色景象：「需要我把門反鎖嗎？」
兩位小霸王愣了下：「沒想到啊，你現在覺悟這麼高。」
顧旭明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應該的。」
那位長得孔武有力的小霸王翹起鼻孔：「聽說你老子掛了，你繼承好大一筆錢。閑話就不說了，大家都是同學，我們有責任監督你的財務健康。吶，刷點錢出來交給們吧。」語氣輕鬆，彷彿天經地義。
聽得顧旭明眉頭直皺，又氣又笑。要換做是原來的十八歲的他，可能真的會被佔便宜。傷害一位剛剛喪父的同學，可不是什麼小惡。因為事情遙遠又對未來的自己而言無足輕重，他還真忘記了曾經和這兩位發生過的那些事情。
做為名字都不值書寫出來兩位校園霸凌甲方路人，這是理所當然的待遇。而從記憶裡面重新想起這段故事，顧旭明五味雜陳。
「不管是好的，壞的，對現在的我來說，都彌足珍貴，這讓我感覺到自己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感嘆道，「真可惜，現在還不能隨便殺人。」
風從頂樓的平台上刮過，捲起滿地的輕塵呼呼作響。
「裝得像模像樣的。」兩位小霸王對視撲哧地笑起來，「小子，挺有意思。」
顧旭明手和腰一抖，南露劍的劍柄頂端彈向左邊那位，右腿一蹬踢向右邊那位。
兩人如遭雷擊，失去了反抗能力，一秒都沒堅持住。
顧旭明沒停下手腳，狠狠地出了口氣。一個人壓著兩個毆打，手腳舒展了三分鐘。沒用技巧，純粹的力量壓制。
收拾完兩人，保證他們半年之內下不了床，他才長長地呼了口氣。
「聽我說，謝謝你們，讓我今天很開心。」顧旭明對著哀嚎著的兩個人，
說了句莫明其妙的話。
劍鞘砸向反鎖的門，木屑和鐵屑齊飛，聲音巨響，地面都有輕微的顫動。把鎖破壞掉，徑自下樓。
兩位被打個半死的小霸王情不自禁地身體又顫了顫。
「他為什麼砸門？」
「可能是因為他把門反鎖了？」
對話沒頭沒腦，不過兩個人知道，這破壞公物的禍他們不背也得背，逃也不敢逃。
此刻，老師平時循循善誘都沒法讓他們理解的一個成語「自尋死路」，如此通俗易懂。
顧旭明走下樓，看到周凝眉站在樓梯口。
高挑的身材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他，有一種白蓮花安靜綻放的魅力。
「怎麼，擔心什麼嗎？」顧旭明道。
周凝眉是放下手上的課本書不放心地跟上來，她怕的是他下手沒輕沒重，鬧出什麼事故來。
這位看上去既陌生又熟悉的同學，經常讓她有用內心發寒的奇怪感覺。
「你既然是劍道社的一員，總不能一天都不過去吧。」她盡外找話題道。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無所謂，劍道社的設備和場地比我家裡都好。」
「那肯定是熱烈歡迎。」
「得了吧，看你底氣不足的樣子。」顧旭明淡然道，「我會去劍道社的。那個高中聯盟，馬上要開始了吧。」
「下星期一。」
「所以這就是原因吧。」顧旭明走到她面前，鼻子里聞到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香味使他感覺有點恍惚，不自覺多說了句，「我們站在同一陣線，周同學。」
兩人靠的很近，周凝曼忍住後退一步的潛意識反應。
「什麼意思？」她說。
顧旭明沉默了下：「我指的是，我們都是為了劍手的榮譽。」
周凝曼搖搖頭：「我沒想那麼遠，我還沒踏入職業級呢。」她認真地看向對方，「喂，顧旭明，我覺得你最近變得很奇怪。」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啊。」
「為什麼會覺得我變得很奇怪。」顧旭明問道。
周凝曼被他的問題問的有點卡殼，沒法直接回答。這要從何說起？
「算了，是我多管閑事。」她轉身下樓。
顧旭明啞然失笑，明明是過來看看自己有沒有下狠手的。現在腦子一亂聽著樓頂慘叫不管只顧自己走了，年輕人的腦子，真是猜不透。
他帳然若失地往下走。
本來嘛，過來待在教室里未嘗沒有想延續下高中生活的心思。可是過來半天之後才發現自己確實格格不入。他的高中生活，早就結束了。像這樣教訓下學校里的惡霸，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像高中生的高中生活了。
看看這半天是怎麼過去的吧，他沒有感覺到和班裡的其它人能有一絲半點相同的想法。
看來最後這段高中生活啊，應付下就夠了。
他的青春，一江春水向東流，和年齡無關。
等到劍道大賽，想必不需要再考慮這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