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丁林柱和劉玉秀趕著牛車回來時,已是下午五點多了,二人顧不上吃飯就忙著張羅起來,直到張羅好噴出水來,才讓父親看著兩人回去吃東西。

潛水泵口徑小,一天也澆不了幾畝地,林柱把自己的澆了五畝之後,要給大伯他家澆,可大伯執意不肯,非讓他們澆完再澆他的,好說歹說,大伯才同意讓澆一塊。

為了搶救玉米苗,地並沒澆透,先保住苗幾天不死再說,計劃第二遍澆透。

夜裡天陰了,但水還是連夜澆。

丁林柱扶著水管,父親和大伯不停地幫著挪動水管,三人摸黑澆著。

半夜時丁林柱說:「這天越陰越很,弄不好會下,這幾天也沒聽天氣預報!」

大伯笑道:「下了才好,玉米就有救了,也不用再澆了!」

「他媽的,我買了水泵了,等幾天就澆完了,它又想下雨了,天也真它媽的不長眼!要下早點下呀,我也不買水泵了!」

大伯說:「下吧,下了好,買了水泵了也值,你要不買水泵,說不定它也不一定會變天呢,買了東西就放著,扔不了!」

果然不久后,天真下雨了。

丁大伯叫道:「老天爺真睜眼了,下雨了!好!下的好!林柱,快去關電吧!」

「不關了,接著澆!」

「哎呀,和老天爺置什麼氣,快回去關電閘吧,別浪費電了!」

「他媽的!」林柱叫一聲跑了。

丁二叔心裡埋怨兒子冒失,水泵買到了雨肚裡,錢花得冤枉,所以一直沒說話。

兒子跑后他對哥哥說:「把水泵扔地里淌吧,還拿它幹啥?唉,這孩子不聽話,不讓他買非要買,又買到了雨肚裡,花那麼多錢也沒派上用場。」

丁大伯把水管慢慢放到地上直起腰說:「買回來了就別說他了,看前幾天那個樣子,誰知道會下呀,買回來了也扔不了,旱天雨難下,就這小雨也不一定下得大。」

「買回來了還說啥?唉,這些年輕人就是勁難下,剛有人開始澆地時,他就說買個小潛水泵,我沒答應,擔水才澆了幾天就受不了了,非還讓買,錢不夠還問我借,說還我,買就買吧,反正家也沒清,還吃一鍋飯,糧食也在一塊兒,還讓他還啥?」

丁林柱半路上碰見了過來的劉玉秀,他說:「你咋跑出來了,小文醒了咋辦?」

「我來幫你們收東西,小文我給咱娘抱過去了!」

「收東西?電關了沒有,不關電咋收東西呀?」

「我已關了電了!」

「那好,咱開始收,你先去讓咱爹咱大伯他倆,從地里盤管子吧,我去把管子里的水放掉!」

「給傘。」

「哎呀,要啥傘呀,淋一下更好,快去吧,叫咱大伯他倆誰打!」

「三叔,三嬸兒!」這時丁姍丁超跑了過來,每人手裡拿了個草帽,二人共打一把傘。

丁林柱叫道:「你倆咋也出來了?回去吧,用不著你們!」

「俺給你送傘來了,給傘,你打著吧!」丁姍把傘遞向三叔。

「哎呀,打啥呀,這小雨淋著涼快,要不和你嬸一塊兒給你爺送去吧?」

玉秀叫道:「丁姍,你爺和你二爺說不定已淋透了,咱快過去吧!」三人向地里跑去。

雨下得不很大,但一切收拾完后衣服也都濕透了,天也大亮了。一行人把東西拉進了二叔院里后,丁二叔說:「好了好了,東西先扔這兒吧,都回去換衣服吧,

雖然是夏天也別著涼了!」

丁林柱笑道:「他媽的,昨天上午還好好的,這說下就下開了,我買個潛水泵,比他媽的人家求雨還靈!好了,這以後算知道咋著求雨了!哎,大伯,你們也快回去換衣服吧!」

他和玉秀跑了回去。

二人回院里洗了一下手上的泥開始進屋換衣服。

丁林柱一邊脫衣服一邊說:「這天也真邪,旱那麼久不下,單等著咱快澆完了下,叫我的潛水泵立點兒功也不叫人家笑話我不?」

玉秀脫下襯衣說:「現在下咱也不窩囊,咱只顧保苗,澆的太快,只濕了個地皮,澆過去的不少又開始卷葉了,這一下正好透墒,現在下也比澆完了下好,總省電省力氣!」

林柱望了她一下笑道:「說的也是,咱澆的輕,下也可以,東西買回來了也不虧,又操置一樣有用的東西,現在天氣不正常,有用得著的時候!」

丁犟筋又睡了個大懶覺,一覺醒來忽然聽外邊下雨了一下子跳了起來。

他大叫道:「哈哈,老天有眼呀,你就看我沒水泵澆地呀,下得好!啊,真是有福不在忙,無福跑斷腸呀,哈哈哈哈!我丁犟筋懶人有懶福呀!」

這一場及時雨讓河南的相當一部分農民欣喜若狂,雖然只下了一天不大的雨,但地里也濕了四五公分,五公分深的雨就能頂半月旱,玉米就能抽穗開花,授粉,這也就意味著玉米不會絕收了。

高子成又刨了幾十天葯了,加上上次還沒賣完,他又出山賣葯。當路過丁大伯家時,他向院里看,只見丁姍丁超二人在院子里看書,高子成點了點頭。

這時丁姍也看見了他,沖他笑著叫道:「你賣葯去呀?」

「賣葯去。」高子成用腳點地站住了。

「來俺家吃飯吧?」

「吃過了。」高子成笑了下想走。

「誰呀,你哪個叔呀!」這時丁大伯從西屋走了出來。

高子成扭頭沖他笑著點了下頭。

老頭忙笑道:「咋出來這麼早呀,來吃飯吧?」

高子成下車說道:「我吃過了,我去賣點兒葯,你們吃飯吧!」

「真吃過了?」

「吃過了,我走了?」

「哎,好好,慢點兒走!」

回來的時候,望著兩邊卷葉的莊稼,高子成心裡著急,不知自己家的玉米怎樣。

唉,算了吧,聽天由命吧,天旱誰又能怎樣?

到了丁灣西頭,只見丁超拿了把鐵杴走來,高子成忙下了車笑道:「丁超,你這是幹啥去呀?」

丁超笑了下說:「俺三叔澆玉米,我幫著堵水。」

「噢,你會嗎?」

「會。」

「哎,丁超,早上我出來時見你姐你們倆在看書,咋又看起來書來了?」

丁超笑了下輕聲說:「我們又準備上學了。」

「又準備上學?咋又上開了?」

「有人給我們郵錢讓我們上學。」

「有人郵錢讓你們上學?前一段我也好象聽你犟筋叔說過,這是真的呀?」

「嗯。」

「那好呀,好好準備上學吧,都和學校說好了嗎?」

「說好了!」

「那好,你幹活兒去吧,我走了!」高子成騎上車走了。

到了水潭邊,只見丁林柱和劉玉秀正在低頭摸電線。聽到響動丁林柱扭頭看了他一眼:「賣葯了?」

劉玉秀也笑著說:「回來了?」

「嗯,回來了,澆玉米呀?」

「澆玉米,他媽的這場雨太小了,這還不到十天又旱了,再澆一遍就行了!」

「再澆一遍是好些。」高子成來到了他們身後。

「這一遍澆透它,讓它頂到玉米熟!」丁林柱笑著插上了電源。水中一陣動,水順管子頂了出來。

丁林柱看著水向上而去,回身對高子成笑道:「今兒忙就不和你玩了,要不你先上家去,吃了飯回去!」

高子成忙笑了下說:「不了,要不我幫你澆地吧?」

「不用不用,這地好澆,全是坡地,水上去了把水管往地上一扔讓它自己淌去,人看著就行!」

「那好,我回去。」

「那你慢走,我這兒忙也不留你了!」林柱笑道。

夏天秋天都慢慢過去了,到了冬天。

天已很冷了,轉眼到了農曆十一月底,又快到了交學費的時候了。

叫河郵政所。

空閑窗口前的男營業員正在看報,高子成在小窗口叫道:「同志,我郵點錢。」他說的是普通話。

男營業員扭頭看了他一下說:「取錢,郵錢都上那邊兒,我這兒只負責郵信,郵東西!」

高子成看了一下另一邊的姑娘一眼,對男營業員說:「她正忙,你幫我郵一下吧?」

「她那兒也就一個人,一會兒就完了,你去等會兒吧!」說完男營業員又看起了報。

「郵錢上這邊兒。」姑娘叫道。

高子成只好來到了她的小窗口前。

不久,別人取了錢走了。姑娘抬頭問道:「郵多少錢,給,寫吧!」她把匯單遞給了他。

「噢。」高子成接過拿起檯子上的筆去寫。

姑娘又看了他一下,等高子成寫完把單子遞過來時,她笑道:「是你呀,哎,今兒你可不能學上次不寫清地址,不寫名字了,哎,你這不行,你必須寫上名字,寫清地址,現在不允許這樣了!」她推回了單子。

高子成說:「不用寫名字了吧,地址就還寫叫河吧,反正我也是叫河的。」

「不行,現在不允許這樣,萬一出了事,不好查找!」

「查什麼呀,只要那邊地址錯不了,這邊沒事。」

「不行!不行!萬一人家收不到錢退回來了,我們找誰退去呀?」

「他們怎麼會收不到錢呢,只要名字不錯,地址不錯,他們絕對收到了,絕對退不回來。」

另一邊的男營業員說:「你這樣做不行,你這是學好人做善事對吧?但幹什麼事都有什麼事的規距,郵錢也得有個形式,你老這樣不留名字,胡寫個地址,萬一上邊檢查出來怎麼辦,你快寫上!」

「對,得有個規距!」姑娘笑道。

「我知道一般是得寫上名字和地址,但如果郵錢的人不想留,你們也不要太勉強吧,這寫個名字也只是知道是誰郵寄的錢,而我是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是誰,我這也不是做好事,我們是親戚,她家條件差了些,欠了不少外帳,要是讓他們知道是誰,他們肯定會著急,他們已欠帳太多,不敢欠了!所以上次我寫信說是希望工程幫他們的,你們要讓我寫上名字這不露餡了嗎?」

姑娘點頭笑道:「你說得是真的?」

「這還有假呀?等他們生活條件好時,就是不找我,我還找他們呢?這錢雖說是親戚,我還得要回來!」

男營業員笑道:「你上次留鎮上的地址,人家都找來了,如果叫河有親戚,人家會不知道是誰嗎?人家根本就不認識叫河的人!」

高子成笑了下說:「地址肯定是假的,我不是鎮上的,要是真讓他們知個大概地址,他們也會猜到的,這次我還留叫河的地址吧,你再添幾個字,就添希望工程處,這樣他們再找也找不到了!」

姑娘笑道:「你點子還不少,好,一會兒我給你寫上。要不你也想個假名字吧,假名字他們也找不到。」

「還是別寫假名了,寫了他們又來找了,這麼遠別讓他們亂跑了!」

「我給你寫吧,保證不讓他們找!」之後她拿回匯單寫了幾個字遞給高子成。

高子成看了下她神秘的笑臉,接了過來。

名字叫郝仁,地址叫河希望工程處,附言中寫著:名字,地址全假的,不用再找。

高子成笑著點了下頭。

姑娘笑道:「怎麼樣,我這名字還可以吧?好人!他們也不會再來白找人了!」

「也行,只是我可不是好人,我和他們是親戚,還打算以後讓他們還帳呢!」

「親戚你也是好人,現在誰家有窮親戚,都看見躲得遠遠的,你卻這樣暗中幫他們,不是好人是啥?哎,你自小一直在外邊吧!」

「噢,是的,才回來。」

「我說你回來了還說普通話,是習慣了還是咱家鄉的口音忘了?」

「習慣了,家裡的口音也忘了不少。」

「好了,數錢吧!」

「好!」高子成忙掏出了四百塊錢遞給了她。

不久,丁家收到了第二批學費,幾家人驚得不知如何是好,沒想到人家還真又郵錢來了。

這次丁大伯也掉淚了,他流著淚說:「沒想到人家真又郵錢給咱了,這世道越變越好了!」

玉秀笑道:「現在就是好多了,表面看,不少人都好像很孬似的,其實不少人的思想覺悟真高了不少!」

王蘭枝說:「玉秀,還是讓林柱再去一趟叫河吧,這有名字有地址了,真也好假也好,咱得去看一下。」

「嫂子,還是別去了,去也找不到人!這人家稱是郝仁,這明顯是個假名字,意思是好人,人家也說了,是假名字,還有地址都是假的,咱們鄉下邊哪有什麼希望工程處呀?這人家要是不想讓咱知道他是誰,咱找也白搭,只有等的份了!」

王蘭枝低了一陣子頭說:「好吧。」

轉眼間到了臘月半,家家戶戶該準備過年了。

學生也考完試了。

丁姍,丁超一到家媽媽就問:「考試完了?」

「考完了。」

「你們覺得怎麼樣?」

丁姍說:「我的數學後邊兩道應用題不會作,一道扣了十分,可能還錯了幾個填空題,數學可能考個七十多分,語文好一點兒!」

「丁超呢?」

「我也有錯的,可能和我姐的差不多。」

「你們不太理想呀,丁超還勉強說得過去,你丁姍也算個留級生,就差半年沒上完,咋會還這麼差呢?連丁超也不如,你們兩個一班,你不怕人家笑話你嗎?」

丁姍低了一陣子頭說:「老師出的題難,班裡學習最好的,後邊兩道也只作對了一題。」

「丁超最後兩道也做錯了?」

「我作錯了一題。」

「唉,你們上學不容易呀,天天嘮叨著讓你們爭氣,可還是有點兒讓人失望,特別是你丁姍,比丁超多學了一遍,還不如丁超,你們要不在班裡占前幾名,就對不起人家的學費!」

「媽,我們以後會更加努力的,以前學的都忘完了,除了認識幾個字外,數學都忘了!」

「算了,不說你們了,去幫你爺爺他們把牛和羊趕回來吧。」

晚上,丁姍丁超來三叔家玩。

丁姍進屋后,沖站在小桌邊的小文叫道:「小文,來讓大姐抱抱!」

小文看了她一下忙向她跟前跑,丁姍彎腰抱起小文叫道:「小文真聽話,叫大姐!」

「大姐。」

丁超也上前笑道:「叫大哥!」

小文看了丁超一眼,又回頭叫「大姐。」

玉秀笑道:「丁超你看你,你就沒你姐和小文親,小文還叫大姐!」

丁姍笑道:「就是,還是小文俺倆好!小文,以後光叫大姐,不叫他大哥,他壞,不愛和你玩!」

丁超笑道:「別信你大姐的,我也最喜歡和你玩了,來,我抱抱!」

小文還真伸出胳膊讓他抱。

丁姍鬆開小文說:「好,找你臭大哥去吧!」

停了一會兒丁姍問:「嬸兒,三叔呢?」

「找你林國叔和你二叔去了。」

「找他們幹啥呢?」

「幹啥?給你想辦法弄肉過年吃!」

「弄啥肉呀,不就套幾隻野兔嘛,各套各的就行了,還找他們呀,俺三叔可不和犟筋多說話的!」

「你知道他們不說話呀,他去找他們逮野豬!」

「逮野豬?」丁姍噔大了眼睛,丁超也望著嬸子。

「對呀!」劉玉秀望著他們倆。

丁姍叫道:「野豬那麼厲害會逮住嗎?嬸子,可不能讓俺三叔逮野豬呀,野豬比狼還厲害,能咬死人,很危險,不能讓他們去!」

「是呀,可說他他也不聽,去年你二叔就找你三叔,想打死一隻野豬過年,我沒讓去,這今年他又找犟筋去了,算了,不管他們了!」

「嬸兒,這可不行呀,打野豬太危險,不能讓他們去,還不如多套幾隻兔子呢?」

「他們就是白天轉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隻野豬,如果找到打死一隻,過年就不用買肉了,肉貴,也沒錢,特別是你們家,拿什麼買肉呀?你叔還是為了你家才想著打野豬呢?」

「俺不吃肉,過年時俺舅會給俺送的,夠親戚吃就行,別叫他們幾個冒險了!」

「沒事,讓他們去吧,他們三個那麼大的個子,都拿把鐵叉子,還有狗,不礙事!哎,考得怎麼樣?」

「大概平均八十分左右。」

「八十分,還差不多,丁超呢?」

丁超忙說:「我和我姐差不多。」他往上又抱了一下小文。

「把小文放地上吧!嘿,都八十分,行,也不算差,你們都很長時間不上了,尤其丁超,本來該四年級留級的,為了讓人家省錢讓你上五年級了,其實四年級的你已忘了不少了,上五年級能佔個上等水平就不錯了!」

丁超實了下。

丁姍說:「我媽生我的氣,嫌我考得少。」

「嘿嘿,你雖然不上的時間長一些,但你畢竟上半期學過一遍了,雖然基本上全忘了,可老師一講你應該想起來的,你考這個成績是不太理想,但你腦瓜就比丁超笨,能這樣已不錯了!」

第二天弟兄三人領著三隻狗出發了。他們從前面的山上向東南尋去。一路上三隻狗聞聞這看看那兒,不時地相互追趕著。翻過小山樑時,驚得一隻山雞叫著飛起老高從樹梢上向遠處飛去。狗狂叫著追了幾步,抬頭找不到山雞了,只好叫了幾聲急著低下頭亂聞。

三人叫回狗向東而去,下了山,忽然一隻野兔被狗驚起向南順坡逃去,三隻狗狂追,弟兄仨也跑著去追。不過三隻狗追一隻兔子竟沒追上,野兔進了林子不見了。

三人只好叫回狗,鑽進林子里找野豬。

三人跑了一天,啥也沒見到,他們只好返回。

他們就這樣跑了三天。只逮到一隻野兔,連只豬的影子也沒見到。

三個人都泄氣了,林柱叫道:「這野豬都躲哪兒去了?光見豬屎不見野豬!算了,不找了,歇一天再說!」

大哥說:「找不到就算了,這東西不好找,也凶。」

歇了一天後,一早丁林國就來到了林柱南院里,他沖裡屋叫道:「林柱。」

「大哥呀?」

「嗯,起來沒有?」

「還沒有。」

「那快點兒起來吧,吃了飯咱再去山上轉一天。」

「你們不再歇一天了?」

「犟筋讓再找兩天。」

「那好吧。」

三個人領著狗,拿著叉子順山向西而去。走了一陣子,進了三道嶺中間的山坳里,忽然三隻狗叫著向林子里衝去。

三人一震,忙也跑了進去,林子不大,他們透過樹枝間隙看見狗咬的是菜葯的高子成,三隻狗和他對峙著。

丁犟筋一看忙加快了腳步。

林柱說:「狗想咬高子成!」也和大哥忙跑過去。

丁犟筋邊跑邊叫道:「大黃,黑子,回來!別叫了!」

狗一看主人過來了,叫得更凶了,還躍躍欲試。高子成用藥鋤來回擋著,望了一下丁犟筋他們,才鬆了口氣,原來是他們的狗。

丁犟筋跑上前照黑狗踢了一腳:「滾!你們這幾個死狗,快滾!」

「滾開!別咬了!」林柱和林國也跑了過來。

犟筋趕開狗笑道:「哎呀,咋是你呀,我們以為發現了野豬了呢?」

「是你們呀!」高子成放下了葯鋤。

林柱叫道:「咋在這兒碰見你了,狗沒咬著你吧?」

「沒有,差一點兒,這幾隻狗真厲害!」高子成笑了下。

「沒事兒,它們咬你你就用傢伙打它們!」

犟筋正要開口,高子成說:「你們這是幹啥呀?」

犟筋笑道:「打獵,想打頭野豬過年!」

丁林柱笑道:「想找只野豬,快過年了,打死頭野豬吃肉,不花錢買肉了!」

「野豬?」

「對,野豬,你見過沒有?」犟筋叫道。

「見過一隻。」

「在哪兒見的,有多大?」犟筋忙問。

「我是在東邊見的,拳菜包東邊那個山溝里,到現在已四五天了吧,可能早跑了!」

林國笑道:「肯定早跑了,這幾天我們一直在東邊,南邊那一帶轉,沒見到!」

「噢。」高子成點了下頭,「你是大哥吧?」

林柱忙笑道:「對,這就是咱大哥!」

林國點了下頭笑道:「我不常在家,採藥還行吧,聽丁姍說過你。」

「差不多。」

犟筋說道:「先別說這些了,子成,你就見過一次野豬呀?」

「在這西邊也見過,但那早了,還是春天時見的。」

「那你常在林子里刨葯,常遇見野豬窩嗎?」

「沒有,我也不知野豬窩什麼樣子,反正也見過一些什麼東西卧過的窩。」

「野豬窩,一般就是大柴草窩,四周堆了不少樹枝,圍得挺嚴的,這是臨時窩。也有一種是產仔用的窩,這種窩就是很多樹圍在一起,根朝里梢朝外,圍得有一人高,樹都是野豬拱倒拉過來的。」

「前一種見過幾次,但沒見過野豬,後邊這一種也見過,我不知是咋回事,也沒法上去看,所以也不知是什麼。」

「後邊這種你在哪兒見的,見多久了?」

「就昨天見的,在西邊那道嶺上。」

「那你領我們去找找吧。」

「噢,也行。」這時狗圍著他搖開了尾巴。

林國說:「別讓這兄弟去了,他得刨葯,咱去找一下就行了,那東西好找。」

犟筋擺了下和說:「別讓他刨葯了,子成,你這也刨了半袋子葯了,和我們去找野豬吧,要真找到咱打死一隻,你也有塊肉吃,過年也不用著急了。」

「好吧。」高子成笑了下提袋子。

犟筋說:「哎,袋子別拿了,扔這兒吧,沒人撿!就只拿著葯鋤吧,當武器用!」

「好吧。」

翻過兩道小嶺後來到了西邊的大山窪里,高子成向上邊坡上一指說:「就在那坡上林子里。」

「走,過去!」犟筋向上走去。

犟筋領頭,高子成跟著,一行人不久來到那片比較密的林子里。

犟筋說:「不就這一帶嗎?」

「往前一點兒就到了。」

犟筋站住說:「先站住,咱先說好,等會兒萬一有野豬,咱別慌,兩個人一塊,咱別分開,林柱你和林國一起,我和高子成一塊兒,只要有野豬,它跑了咱就領狗追,它要不跑,不管沖向誰,都別跑,倆人一定在一起,它衝上來就用叉子猛插它的肋部,只要扎進它肚子里,把內臟扎壞,咱就不打死它,它也活不了幾天,不管它死哪兒咱都能找到它。子成,一會兒你在我後邊兒,它出來我有叉子,你別理它,等我扎住它,你就使勁砸它的頭,把頭砸爛,他倆也會過來幫咱!」

「好。」

幾人沒走幾步,都看見了前邊的野豬圈。狗已叫著跑到了跟前。

地上已有野豬拱過的鬆土,林柱說:「二哥,咱慢點兒過去吧?」

「好,咱分開一點兒,萬一它跑了好攔!」

林柱點了下頭,和林國向下走去。

狗圍著豬窩叫了一陣,裡邊沒一點動靜。四人來到了跟前不遠站住了,林柱叫道:「二哥,怎麼辦?」

犟筋看了一陣說:「這傢伙狡猾得很,不到跟前它不動,它知道狗進不去,人不敢進,咱往裡扔石塊,把它趕出來!」說完他隨手抓起一塊石頭向里擲去,裡邊還是沒一點動靜。

「嘿!嘿!出來!出來!」犟筋叫道,他又撿一塊石頭扔了進去。

於是幾個人撿著石頭不住往裡扔,不住吆喝,可折騰了一陣子裡邊還是沒一點動靜。

犟筋道:「媽的,不是怕林子著火真想一把火燒了你!嘿!嘿嘿!」他又扔了兩塊大點的石頭。狗汪汪著圍著又竄又叫,可里仍沒一點動靜。

林柱說:「二哥,裡面可能沒野豬,這是一個空豬圈!野豬早領著豬娃走了!」

林國也說:「可能是個空圈,野豬一般不會現在產豬娃兒。」

犟筋皺著頭看了一陣說:「也可能是空的,不行,我得上去看看!」他把叉子又叉到了山坡上。

林國忙說:「空的就算了,別上去看它了!」

林柱也說:「別看它了,咱走吧!」

「不行,我非上去看看,不看看我不死心!」犟筋說著就要上前。

高子成忙扯了他一下說:「別看了,可能真沒有!」

林柱也說:「別看了二哥!」

「沒事兒!」說著只管上前。

林國看了他一下說:「林柱,咱倆拿叉子跟在他後面!」

犟筋轉身叫道:「跟啥呀跟?在樹枝堆裡邊,你們拿著叉子會起啥作用呀?別跟了,真有野豬它竄出來我往樹枝里一鑽也不礙事!」

二人只好站住

高成從腰裡抽出匕首說:「犟筋,給,你拿著匕首,萬一真有什麼事也好用一下!」

丁犟筋回頭一看笑道:「你帶有匕首呀,哎,拿著這傢伙好的多,好,給我!」他伸手接過。

犟筋鑽進樹枝里慢慢往上爬,三人在外緊緊盯著上邊兒。

高子成慢慢抓住了犟筋的叉子撥了起來,但看著難爬的犟筋,高子成說:「犟筋,別上去看了,咱拉下來一些樹,拉個口子不就行了?」

林柱說:「這都是整棵樹,互相絞織著咱根本拉不動,一棵也拉不下來!」

「噢。」

好大一陣子,丁犟筋握著匕首,終於爬上了上層的樹上,他小心地向前走著,高子成叉尖朝上,把兒朝下抓著叉子,準備隨時擲向野豬。

這時林柱叫道:「二哥你先站住,我把叉子扔給你,匕首太小!」

「噢,好。」他把匕首插進了腰帶里。

丁林柱上前輕輕把叉子舉送過去,犟筋扶著樹枝接住了叉子。

有叉子在手,犟筋覺得膽子壯了許多,他笑道:「拿個叉子是比拿匕首膽兒大一些。」

下邊三人都挺緊張,林柱彎腰撿起了高子成的葯鋤。

犟筋手握著叉子向前移,每移一步,他向前看一下。他走到一大半時,他罵道:「媽的,有野豬咋的?只要你竄上來,我死死地叉著你你也傷不了我!」

他的犟筋上來了,快步向前走。

可是裡面並沒有野豬,他反而有點失望,叫道:「哎,這裡邊他媽的真沒有!」

沒有?下邊的三個人鬆了口氣。

林國說:「沒有就下來吧。」

「好。」犟筋把叉子扔了下來。

他慢慢下來跳到了地上后說:「這好不容易找到個野豬圈,卻沒野豬,害得折騰了半天,真窩囊!」

林國說:「野豬哪這麼好找呀,它機靈得很,大遠一聽見狗叫還不跑?」

「那咱明天不領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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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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