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幾天後的一個中午,丁犟筋正坐著和嫂子說話,劉玉秀拿張紙進了院,進院就叫道:「嫂子!嫂子!」一失往日的文靜。

「啥事兒呀玉秀?」

「嫂子,丁姍丁超呢?」劉玉秀看見了丁犟筋止住了腳步不再跑,仍急急地問。

「找羊去了。」

大伯從偏房中出來笑道:「找他倆幹啥,你拿的啥呀?」

「大伯你快去找他們回來,我有重要的事兒找他倆!」

「啥事兒?」

「你別問了,一會兒再說,你快去找他們吧!」

「好好,這閨女!」大伯笑著走了。

大娘站小屋門口笑道:「啥事兒呀這麼神秘,讓你大伯一頭霧水的走了?」

「好事兒!」玉秀看了犟筋一眼向堂屋走來。

犟筋看著她手中的東西好像匯款單,他看了劉玉秀一眼站了起來,劉玉秀進屋后他走了出去。

「哎,坐呀犟筋?」嫂子忙叫道。

「不坐了,回去做飯。」

犟筋一走,劉玉秀就迫不急待地說:「蘭枝嫂子,你看我拿的是什麼?」

丁姍的媽媽笑著看了一下她手中的匯單說:「林玉,林峰又往家寄錢了?」

「不是他們郵的,你猜郵給誰的?」

「不是他們郵的?看你高興這個樣子,是誰郵給你或林柱的?」

「不是郵給我和林柱的,也不是郵給咱二叔他倆的!」

丁姍的媽又看了匯單的背面笑一下道:「少騙你嫂子吧,不是郵給你們郵給誰,難道給俺郵的呀?」

「正是!蘭枝嫂子,這的的確確是郵給你們的!」說完劉玉秀把匯單遞給了嫂子。

丁姍媽笑著沒接,她沒看匯單看著玉秀說:「幹啥呀玉秀,拿嫂子窮開心啦?」

「蘭枝嫂,這真是你們家的,自己看吧!」玉秀把匯單塞進了她手中。

女人看了玉秀一眼,低著去看手中的匯單。只見收匯人處寫著林柱收轉丁姍、丁超。

女人心中一震,錢是四百元,她忙去看匯款人,結果沒名字,再看地址,是雙河,就兩個字。

女人心中不住跳著,她迷惑地去看劉玉秀:「這,這是……」

「嫂子,這是別人給丁姍丁超郵的錢,讓他們還上學,你快看附言中寫的!」劉玉秀急忙說道。

女人忙找著看,只見附言中寫著:此錢專供兩個孩子上學,不得挪用!

玉秀叫道:「蘭枝嫂子,這是哪個好人知道了你的困難,就不留名給你家郵來了錢,這還有信!」說完從褲袋裡掏出了一封信塞給了丁姍媽。

女人木然地接過信,心裡咚咚跳著。她慢慢撕開了信紙。

信中寫道:「兩個孩子的媽媽,我是距雙河不遠叫河的一個農民,前不久到你們這裡談了點生意,從別人閑談中得知了你們家的事,深感震動,回家后內心不能平靜,現在已不允許孩子棄學不上,家庭的困難是一時的,得為小孩們的將來著想,我生活條件目前還過得去,深思再三決定幫兩個孩子上學。現在國家號召希望工程,我這算是為希望工程做點事吧。現在給你們郵錢四百元,希望讓兩個孩子上學。錢是孩子們的學費,千萬別挪為它用。以後會定期為兩個學生郵學費,請勿後顧之憂。我盡量供他們念完初中為止。

其實我這只是效仿別人,做點應該盡的社會責任。也算是響應國家號召吧,希望不要當回事,這是社會的力量,會讓很多人都這樣做的,

如果想回報就回報這個社會吧,讓兩個孩子好好上學,就是對社會最好的回報了,我也高興。匯款人。

女人顫抖著,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嫂子。」劉玉秀接過了信。她看過之後笑道:「嫂子,老天終於睜開眼了,好事降臨到你身上了!嫂子,早我就和你說過,現在有希望工程,不少沒錢上學的孩子都被別人捐的錢資助上學了,只是咱國家窮的地方太多,希望工程捐款又太少,沒到咱這兒,現在好了,有人知道了你家的情況,像希望工程一樣的直接給你家捐款了!嫂子,好了,別哭了,好好讓丁姍、丁超他倆上學吧!」

「嬸子,找我們啥事呀?」這時丁姍在前丁超在後二人跑進了院子。

「丁姍、丁超快過來,你們可以上學了,有人給你們捐學費了!」劉玉秀忙招手道。

「啥呀?有人給我們捐錢?」二人驚異地跑進了屋。

「是呀,你看,這是四百塊錢!」劉玉秀忙從嫂子手中要過匯單遞給了丁姍。

丁姍忙接過匯款單,這時她看見了媽媽臉上的淚珠,她怔了下,接過了匯單。果然是四百塊錢。

「你看後邊附言中寫的!」劉玉秀說。

丁姍忙去看,丁超也上前看。附言中寫著此錢專供兩個孩子上學,不得挪用!

丁姍叫道:「哎呀,真的!嬸兒,媽,這是誰給咱們郵的錢?」

劉玉秀說:「我們也不知道是誰郵的,是一個好人郵的,人家看你們家太難,不忍心看你們小小年紀不上學,同情你們才給你們郵的,這上邊沒有留名字。」

媽媽說道:「別管誰郵的,如果讓你們上學,你們得好好上學報答人家!」

二人忙使勁點頭,丁姍說:「我們一定好好學習!」

丁太太忙走了過來,這時她插嘴說:「好好上學?哎,蘭枝,咋了?誰給錢了呀?咋又說上學的事兒了?」

玉秀忙介面笑道:「大娘,我們也不知道誰郵的錢,人家專門給丁超他們倆郵的上學錢!」

「真的?那不認識人家能給咱寄錢?」

「我們也不知道是誰,真不認識!人家也沒留名字,可能是個好人吧,人家見咱太難,兩個孩子上不起學,才幫咱的!」

「真的?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人呀?」

「嗯!現在……」

「啥事兒呀,都鑽堂屋去了,有啥好人呀,有啥事兒呀,玉秀還給我來馬虎眼!」老頭回來了。

老太太叫道:「有人給咱寄錢來了,讓丁姍丁超他倆上學!」

老頭站到門外笑道:「誰會給咱郵錢呀,凈瞎說!」

「爺爺,我奶沒瞎說,真有人給我們郵錢讓我們上學了,你看這是郵錢單子!」丁姍說著忙把匯款單遞到了爺爺眼前。

老頭似乎有點不相信,他望著匯單收斂了笑容。他慢慢接過摸著反覆看。

「不用看了大伯,這是真的。」玉秀笑道。

老伴兒叫道:「看啥了死老頭子,你也不認識一個字瞎看,這還有假呀?」

丁姍笑道:「讓我爺爺看看吧!」

老頭點點頭說:「我不認識字但也知道匯錢的票,這票真是給咱的?」他望著玉秀。

劉玉秀點頭笑道:「是郵給咱的!」

丁姍叫道:「是給我和丁超的,爺爺!」

「這是咋回事兒呀,誰會給咱郵錢呀,還這麼多,是四百塊錢嗎?」

「爺爺,是四百,這是一個不知名的人郵給咱的,我們都不知他是誰,他可能和**那樣的人一樣吧?」

「現在還有這樣的人?這幾年也就是村裡和鄉里到過年時給咱送點油和面,那也是國家讓那樣做的,私人哪有那樣的人呀?」

劉玉秀笑了下介面說:「剛才我還正想對我大娘說呢,現在別看大部分人都私心特別重,但像**那樣的好人也不少。咱在山裡邊對外面很多事都不知道,現在國家正在搞希望工程!「

丁姍叫道:「什麼是希望工程呀?」

嬸子道:「希望工程,說是工程,也不是幹活兒,就是有人捐款捐錢,國家拿這筆錢專門蓋學校。這些錢不是國家出,是人或組織工廠自願捐的,這樣的,一件事,這件事可能就像一個充滿希望的偉大的工程,所以就叫希望工程。嘿嘿,這只是我分析的,具體情況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就這麼一回事兒,就這個意思。「

緩口氣她接著說:「這個希望工程,就是有人自願出錢,國家有專門收這種錢的部門,然後國家再拿這些社會捐款去救助窮苦的學生,就這麼回事!當然捐錢的人也可以指名指姓指地方去用他的錢,有的人乾脆直接自己去救助人,像丁姍他倆的就是人家自願直接救助的。他說是效仿希望工程,其實他這不叫效仿,這本身他做的就是一件希望工程的事。你說是不是嫂子?」

丁姍的媽叫王蘭枝,王蘭枝點了點頭。

丁大娘忙問:「玉秀,我不知啥工程不工程的,你說有人捐錢讓人家的孩子上學,還給人家蓋學校,那得捐多少錢呀,誰那麼傻把錢給人家花呀,得多少人才能捐夠呀?」

「大娘,咱國家現在有很多地方也像咱一樣很窮,甚至比咱還窮,不少學生上學都困難,不是沒錢就是沒學校,要想讓這些地方的小孩都上得起學,捐多少也不夠用,但國家也不能全靠老百姓捐款來解決這些問題,國家也正在有計劃的年年拿錢解決貧困老百姓的困難。

希望工程只是一種社會性的活動,國家能力有限,所以就號召社會力量來幫助上不起學的學生,也就是鼓勵有愛心、生活條件好的,讓他們各盡所能的捐一些錢來救助貧困學生。所以咱不能看咱平時見的人,都好像不是好人,其實外邊好人多的很,有的人甚至自己不吃不穿把省得錢捐給別人,不過這樣的人不多,但生活條件好的人現在多了,咱國家不少人都挺有錢的,他們在自己生活有保證有節餘后,少微善良一點的人都會拿出一點錢的,他們並不需要出很多,幾塊、十塊、百兒八十塊都行,捐的人多了,錢也就多了。

世界上咱國家的人最多,有十幾億人,如果有幾分之一的好人捐錢,每人捐幾塊,將會有多少上不起學的學生能念書呀!更何況還有不少有錢的人捐助呢?有的人一下子就能捐幾萬十幾萬甚至幾十萬塊錢,像這樣的人人家能傻嗎?人家這不是傻,人家這是一種對社會的關心,一種社會的責任,現在這樣的人很多,報紙上常登這樣的事。」

老太太道:「天呀,咱幾輩子也掙不了那麼多錢呀!人家咋恁捨得呀!」

「人家這不叫捨得,叫做善事!人家不願看見到現在這個時候了還有小孩子上不起學,有人天天喝酒吃肉,而有的小孩連書也念不起,有點良知的人他們都會心痛的,出於同情心和責任心,人家根本就不稀罕錢了。」

「咦,現在咋有這麼好的人呀!」

「可不是嘛,現在外邊,特別在大城市裡,這樣的人多了。現在沒想到咱鄉下也有這樣的人,而且連讓咱知道是誰也不讓,真是好人越來越多!好了,以後丁姍,丁超就好好上學吧,再也不用擔心上不起學了,人家這信上說了,以後學幫助你們上學,至少幫你們上到初中畢業。」

「真的?」老頭老婆忙問道。

「真的!」

丁姍忙搶過信去看,丁超也湊上前看。

老頭叫道:「老天爺真是長眼了,競看見了俺家!」

王蘭枝說:「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事,不知是好事還是獃事!」

「哎呀,嫂子,這當然是好事了?這怎麼會是壞事呢?」

婆婆也說:「是呀,這雖然是個好事,可憑白無故的,人家咋會給咱這麼多錢呢?」

「大娘,蘭枝嫂子,你們不要想那麼多,這事絕對是真的,是好事!人家啥也不因為,就是想積點德,做件好事、善事,現在的人雖然大部分在追求名利,但很多人的頭腦是清醒的,人家就是要做個樣子讓別人看看這世上還有真情,還有人家常說的那個溫暖呀,正義呀什麼的!

希望工程其實就是這種事情,就是讓人覺得人活著在咱們四周還有許多好的,讓人熱心的事存在。現在人家給丁姍、丁超郵錢讓他們上學,人家絕對是誠心誠意的,幾百塊錢在有些人手裡根本不算什麼,他們少吸一枝煙,少喝一瓶酒,就夠養幾個學生了,現在有錢人多的是,如果他們像這個人一樣,那咱國家上不起學的小孩都有希望上學了,所以你們不用胡思亂想,像咱,人家會有什麼居心呢?你們不用想別的,就想著如何讓他倆上好學就行了!」

大伯點點頭道:「說的也是,咱這一攤子人家會打咱啥主意呀,世上還是好人多,這老話還是對的。唉,以前那麼窮還出現個**呀,現在條件好了,就像玉秀說的那樣,可能有不少人在做好事,不然也不會有一個什麼做好事兒的工程了,希望工程了。」

「是呀,就是這樣的!」玉秀知道。

王蘭枝嘆了口氣說:「唉,這事是好,可要讓他倆都上學,這家裡……」

「嫂子,家裡離了倆小孩主沒法過了?他倆畢竟還小,在家能幹啥?有他們沒他們都一樣!他們只是能幹點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兒,還是別想那麼多了,讓他倆好好上學吧?」

王蘭枝點了下頭說:「上學是行,我想讓丁超自己上,丁姍個子大一點兒,能幫著幹活兒了。」

「嫂子,幹活兒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力氣活兒有林柱他弟兄幾個呢?王崗丁姍的舅舅也常來幫忙,小活兒家務活俺大伯還能幹,俺大娘慢慢也能幫忙,你還不放什麼心呀?什麼東事咱一十不好,咱就干慢點兒,就不要再誤兩個孩子上學了,人家郵錢就是讓兩孩子上學,你要讓一個上,人家知道了會咋想?以為你把人家資助孩子的錢花了一半呢?萬一人家一生氣不再幫咱了咋辦?他倆到時候一個也上不了了!」

「我是不想讓人家花那麼多錢,家裡也沒人,不想讓丁姍再上,她多少可以幫著幹活了,這地要讓你大伯大娘他倆鋤,啥時候鋤完呀?」

「地里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地荒不了,你就讓他倆都去念書吧。地用耘鋤耘兩遍就行了,就是不鋤也沒事兒!」公公說。

「是呀嫂子,地叫林柱幫俺大伯耘幾遍就行了,玉米根邊的慢慢鋤就行,鋤一遍就行了!」

丁姍已生氣地看了媽媽好一陣子了,她生氣地叫道:「媽,你憑啥不讓我上學?以前咱沒錢上學,現在人家給的錢你也不讓上,我非上!」

「我不是不讓你上,你看你爺你奶這麼年紀了,他們都干不動了,媽不能幹活兒,你不為我想,也得為你爺爺奶奶想想呀,家裡真離不了人,小超小,就讓他自己上吧?」

「媽,就讓我再上一年吧,我現在連小學還沒畢業呢,五年級只上半年,讓我再讓一年吧,你得讓我小學畢業呀?」

「是呀嫂子,丁姍連小學也沒畢業,就讓她再上一年吧,考上了就讓她上,如考不上中學,她就沒什麼可說了。再說人家好心好意郵來錢,你讓一個學生上,不辜負了人家一片心意嘛!就是你想讓人家省一點錢咱也找不到人家呀?人家依舊還是郵兩個學生的學費,讓人家怎麼省?既然人家做了說明,人家就有這個能力,你就別過意不去了?」

「咱可以上叫河去,讓郵局的人轉告人家一下,以後只郵一個人的學費,我真不想讓人家給咱出這麼多錢!」

「算了嫂子,剛才我不是說了嘛,人家有這個能力幫咱,咱就領人家這番心意吧,再說了,現在的人,學問淺了不行了,都出去打工,闖蕩,沒學問不中,咱就是等兩年讓丁姍去她姑廠里上班,學問淺了人家也不要,現在招工都招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

「我也想讓她上,可家裡這一攤子離不了人,你大伯他倆已老了,丁姍得替他們幹活兒,我不打算讓她出去打工,要打工也是等幾年丁超個子高了點兒了讓丁超出去。」

丁大伯說:「讓丁姍上學就上吧,我再幹個三年五年還可以,有的老頭子七八十了還幹活兒呢,我們這剛七十,還能幹幾年,到時候他們學也上個差不多了,再回來替我們也行,人家不是說幫他們上到初中畢業嘛,上初中你們不是說過就三年嗎?三年好熬,讓他們上吧!」

「爹,我……好,上就上吧,不過得努力去上,如果考不上學就只能上一年,不能再留級了,就是有人給你學費咱也耗不起,聽見沒有丁姍?」

「聽見了媽,我一定好好努力上學!」丁姍笑道。

劉玉秀說:「丁姍,你真得努力去上學呀,你明年虛歲都十六歲了,如真考不上初中你真沒法上了,看你的個子都趕上我了?」

第二天一早丁林柱馱著丁超,丁姍自己一輛車,仨人興高采烈的去郵局取錢。一路上他們說說笑笑好不熱鬧,特別是兩個孩子,一個勁的向叔叔保證好好學習。

雙河鎮郵電所。

櫃檯外沒一個人,丁林柱領著侄子倒女進了裡邊。他沖裡邊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笑道:「給,我取點錢。」

婦女看了他匯單一下邊接邊說:「把身份證拿過來。」

「好,給。」

女人看了一下單子,又看了下身份證:「你就是丁林柱?」

「對,我就是!」

「丁姍,丁超是你什麼人?」

「他們是我侄子侄女!」

女人看了丁姍,丁超一下點了下頭問:「是誰給你們郵的錢呀,也不留名字。」

丁姍忙說:「我也不知道是誰郵的,我們不認識他!」

丁林柱忙笑道:「是這樣的,我這侄女侄子他們家裡經濟條件差一些,屬於困難戶,這讓叫河的哪個好人知道了,非常同情他們,就給他們郵來了四百元學費,地址是叫河,但人家沒留名字,所以俺都不知道誰郵的,你們是郵局的人,你們能幫我們查一下嗎,我們好去謝謝人家!」

「對不起,我們沒法幫你們,嘿嘿,沒想到你們運氣好呀,人家幫你們幾百塊錢連名字是誰都不給你們知,看來人家是真做好事,不打算讓你們還了!」

「是是是,人家真是好人,活**!」

「這就是活**,現在這樣的人難找了!哎,把印章拿過來。」

「好,給。林柱忙遞過了印章。

「叭」女人蓋過印章把章遞與了丁林柱說:「這人叫河的,不遠呀,沒想到咱這山窩子里還有這麼慷慨的人,真少見呀!給,四百,數一下!」

「不用數了,你數時我也數著呢,是呀,好人哪兒都有呀,你忙吧,我們去趟河,看能不能問出人家。」

「行呀,去問一問,問出人家了好好謝謝人家!」

「是的!」

天快黑了,丁林柱領著侄子侄女回來了。

丁大伯和玉秀抱著孩子已在村頭等著了,一見他們回來了忙迎了上去:「咋到現在才回來呀?」

「這還晚呀?這一分鐘都沒敢停,把俺三快累死了!」林柱叫道。

「是呀嬸兒,真遠,得有一百里遠!」丁姍也叫道,「可把我累壞了,從高庄往裡來我們都走回來的,一點也不想騎了,真騎不動了!丁超怪舒坦,一路上讓俺林柱叔帶著他!」

爺爺忙說:「好了好了,快回去歇著吧!」

到了家,丁大娘一見忙上前叫道:「回來了林柱?錢取了沒有?」

「取了。」林柱邊說邊向屋內走來。

「回來了林柱」王蘭枝在門口說。

「嗯,給。」丁林柱把錢遞給了嫂子。

王蘭枝接過錢說:「林柱,問出人家是誰了嗎?」

「沒有,哪裡會好問呀?」

「郵局應該對這樣的人有個印象呀?」

「印象人家當然有,可人家也不認識那個人,有印象也不白搭嗎?」

「有印象就行,咱只要把話交待給他,以後他如果真再郵的話,叫郵局一定問清他是誰,問清他的地址。」

丁林柱的父親點了點頭說:「是呀,你只要給人家說,問清那個人的地址就行,還有名字。」

丁林柱的母親說:「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呀?郵局的人總記得吧?」

「是呀,那人什麼樣子?」丁大伯也道。

丁林柱說:「知道人家什麼樣子有啥用,咱也找不到他!郵局那個閨女說那個人個子比我低點兒,挺瘦,少微一點兒黑,長得挺好,長臉,長頭髮,不知是剛從外地回來還是故意裝的,說的是普通話,穿戴一般,年紀二十七八歲。」

丁林柱的父親說:「是呀,咱光聽人家說什麼樣子也沒用,如不見人,就是人家站到咱跟前,咱也不知是人家。山裡採藥的那傢伙就和林柱說的差不多,就是他說的話不一樣,咱不能猜是他吧?就是他真會說普通話,也不可能是他!所以這個找人的事,以後再說,總有一天咱會找到人家的,現在要緊的是咱教育好兩個孩子上學,倆孩子成績好,咱就對得起人家了!」

丁老二一席話還夠深刻。

劉玉秀也說:「是呀,人家既然故意不讓咱知道他是誰,咱也就別急著找人家了,讓丁姍丁超現在就開始溫習舊書,回憶一下,上時好跟上步,將來他倆學習搞好了,就是對人家最好的回報!」

林柱也說:「是呀,咱就是找到他有啥用?最多說聲謝謝,再叫倆孩子給人家磕倆頭,別的還能咋著?再說人家故意不讓咱知道他,這說明人家不圖回報,故意讓咱找不到他!好了,我得喝點兒茶,把我渴壞了!」

「哎,對了!茶茶茶,你看只顧說話了把茶忘了!祥他娘,快去端茶!」丁老大沖丁大媽叫道。

「丁姍,快給你三叔端茶!」王蘭枝忙沖丁姍叫道。

「好,我自己倒!」丁林柱就想往屋裡走。

「茶在那屋,丁姍快去,給你二爺二奶也端一碗,還有小文的!」

丁姍忙跑了,玉秀笑道:「咱嫂子非讓燒荷苞蛋茶,我不讓燒,咱嫂子就哭開了,就燒了。」

「燒雞蛋茶幹啥?燒了你們喝吧,我喝水去!」丁林柱轉身要去喝水。

王蘭枝大聲叫道:「林柱!你站住,你聽嫂子說,嫂子是個沒用的人,啥都得靠你們幾個,今兒是給小姍他倆取錢的日子,以後他們就可以上學了,我高興,咱一家都高興,我讓咱大娘玉秀她倆燒了一鍋茶,每人都喝一碗,這也不光因為你跑一天了,是慶賀一下,等會兒讓丁姍給犟筋也端過去一碗。林柱,你坐下歇會兒吧,丁超,快給你三叔搬椅子!」她淚下來

「好!」丁超馬上去屋裡搬椅子。

「三叔,給雞蛋茶!」丁姍端了過來。

「好!」丁林柱接過。

父親說道:「喝吧,也跑一天了,咱都喝!」

劉玉秀說:「別難過了嫂子,丁姍丁超又能上學了,應當高興才對。」

「我不難過,我是高興!」王蘭枝淚還是住往下流。

真高興嗎?其實她還是難過多於高興。

丁二嬸也說:「蘭枝,別哭了,咱命不好有啥辦法?命不好也得慢慢活,雖然小祥不在了,可是有你幾個兄弟在,咱啥河都能趟過去!至於地里,家裡,你啥也不用操心了,現在又有好心人幫他倆上學,這是好兆頭,你就安心等倆孩子長大吧!」

王蘭枝控制不住背過臉去嗚咽起來。

她能不難過嗎?自己中年喪夫,又形同廢人,不但為家裡出不了一點力,還拖累家裡,家裡還欠兩千多元的外債,種地沒牛,公公婆婆年邁,一切靠人幫,她當然難過。

丁二叔說道:「好了,蘭枝別難過了,今兒應該高興才對,人活著誰沒個三災四難的?過去的咱不想了,現在就想著兩個孩子過,丁姍,把這碗茶先給你媽,后再給你二奶端。」

丁姍要把碗給二奶奶,聽二爺一說,忙遞給了媽媽。

王蘭枝擦了一下臉回過頭說:「經你二奶二爺吧。」

婆婆端過一碗說:「好了你喝吧,這一碗給你嬸兒。」

玉米今年長勢非常好,都快長到膝蓋深了。可是天真怪,種玉米時墒情好,玉米長出以後又下了兩小場雨,但自從剛到膝蓋時,卻不再下雨了,玉米在半乾旱中成長著,齊腰深時沒再下過雨,不少玉米開始卷葉了,已經旱了。

伏天到了,還是沒下雨,地頭上的小苗不少都旱死了。老百姓開始忙著抗旱。山裡人窮,大部分人扛扛挑挑,用桶擔水一棵一棵的澆,只有少數條件好的用噴灌機澆玉米。

丁林柱,劉玉秀和丁二叔三人起早貪黑的澆,他們挑的挑提的提,忙了幾天,可澆過之後再回頭一看,澆過的又旱了,又卷葉了。

丁大伯一家也在澆,老少四人在和天災搏鬥。

丁灣沒澆地的只有一個人,就是丁犟筋,別人都忙著澆地,他熱時睡覺,涼快時放牛羊刨葯。

伏天,嚴重的乾旱,對於老百姓用桶用碗澆那點水來說,連杯水車薪也不如,這邊澆過去,那邊要不了多久,水就被蒸發乾了,葉子馬上卷了起來。

丁林柱望著又卷葉的玉米看了一下天說:「我看也別澆了,這樣下去把人累死也不行,天要不讓人活,犟著澆也不中!看這天,連一點下的意思也沒有,這就像下火一樣,我看再有個把月也難下雨,乾脆別澆了!」說完扔下了水瓢。

父親道:「澆吧,澆一棵是一棵,澆一塊是一塊,雖然澆過後看上去還卷葉,可傍晚,夜裡,早上,澆過的馬上都發青了,也不卷葉了,比沒澆的好得多,也能頂幾天。這樣,要不咱天天就澆這一塊吧,得保一塊呀,多少收幾袋玉米好喂牛,三四頭牛,沒一點玉米可不行!」

「可這天……我看澆也白澆,還不如像犟筋那樣抽空多采點葯呢,賣點兒錢買幾袋玉米也比澆著划算!」

「等到賣錢再買玉米時就難了,玉米都旱死了,哪還能買來玉米呀,再說天這樣旱,如都不顧莊稼去採藥,別人不指著脊粱骨罵才怪,犟筋……唉,別說他了,他是個人呀?」

高子成這時正在滿頭大汗地刨葯,兩隻水瓶子早空了,好在山上有風,刨了一陣站村蔭下涼一會兒也不太難受。

高子成又刨了幾下,收拾好藥材來到樹下涼快,他脫下上衣站了好一陣,才覺得好受了些,於是攤開上衣在地上想睡一會兒,可是躺下后,覺得好象好象沒風了,他只好坐了起來。

坐了一會兒他四下看了下,忽然他看見一棵小樹上有條小蛇,樹葉旱黃了,而小蛇卻是綠色的,綠得透明。小蛇不大,小拇指粗細,比筷子稍長一點兒,全身沒一個雜點雜色,全青綠色。這種蛇他以前在山中見過一次,山裡人說這種蛇很毒,比山裡任何蛇都毒,要是被它咬上一口人跑不到山下就得死。小蛇正盯著高子成,高子成看了它一陣,拿起東西下了山,避開這些東西吧。

玉米地里。

丁林柱嘆了口氣說:「唉!這抗旱還不如比收莊稼,收莊稼種可以先幫咱蘭枝嫂子家收,幫她家收一塊兒再收咱的,可這澆玉米……要先給她家澆一塊吧,咱的得旱死,先澆咱的吧,好象不管她的了,乾脆別澆了,也買個小潛水泵吧,前幾天就見不少人在買!」

老婆說道:「我早就想說買個了,雖然看著花些錢,可能保住玉米呀,至少每家可保個半收!叫犟筋也出點錢,這樣咱就可以少花些錢,如果咱自己買,-得不少錢,再說咱澆過後,也不能看著他的旱死不讓他用吧?」

「幾天前我就和咱爹商量了,他嫌太花錢,下來得六七百塊,不讓買。至於犟筋就更別提了,他澆都不想澆,會出幾百塊錢買潛水泵?」

「得六七百?不是二三百塊嗎?」

「水泵是二三百,水管呢?還有電線,下來至少得六百到七百塊錢!」

「要不別買了?」

「買!八百也買!這天要靠人澆,熱死也不中!回頭把葯賣了,能賣個三四百,再向咱爹借二百,咱手裡不還有百十塊嗎?這就差不多了,犟筋兒咱不指望他,看見他我就煩!」

「那好吧,要買就快點兒,趕緊收拾東西吧,咱現在就回去上街上賣葯吧,不能再等了?」

「中,你收東西回去吧,我去向咱爹要錢,回去咱就走!」

「好!」劉玉秀擔著水桶走了。

丁林柱來到父親跟前說:「爹,先歇會兒,我給你說個事兒!」

父親擦了一下汗看了正往外走的兒媳一眼說:「啥事兒呀?」

「別澆了,我買水泵去,這擔著澆一棵也澆不活!」

父親看了兒子一下說:「買水泵?得不少錢,你有錢呀?我手裡的錢還有小鋒的事沒辦呢?」

「爹,回去我把葯賣了,我手裡還有點兒,你只給我二百就行,算我借林峰的,回來我再還你!」

「……「丁老二停了一陣說,」唉,你非要買個小水泵,明知自己沒錢還要打腫臉充胖子,買去吧,我給你找錢去!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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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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