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蝸牛人

從剛才的信息中，植木得知了兩件事：一，黃色標記終於出現了，只是擁有者似乎並不是人類；二，確實還存在著其他的倖存者，而不只有他們六人活了下來。

「趕快上車！」珠子沖其餘人喊道，大家迅速的往車上擠。李反應過來，慌忙扔掉手中的煙，也來不及分什麼前後座，直接鑽進去把門一拉，倉促間還把黃芩的頭碰了一下。

鯨匆忙的打火起步，車輛起步加速的時候，那個人影已經離的很近了，植木這才費力的看清它的樣貌：它的身體是一個彪形大漢，雙肩上頂著的卻是蝸牛的頭，但長眼柄的比例卻非常奇怪，對比頭部顯得又粗又長，比正常的蝸牛誇張的多。

蝸牛人跑動的速度很快，鯨還沒完全加速起來，中間的距離便被不斷縮短，幾乎已經近在咫尺，好像從後車窗伸出手就能夠到它。植木估計時速至少在五十公里左右。

伴隨著跑動，蝸牛人兩條粗長的眼柄像水管一樣在空中甩動著，看起來十分軟滑。眼柄裡面還隱約透出斑斕的環狀色彩，那些顏色一拱一拱的在透明的表皮下伸縮著。近距離觀看下的視覺衝擊尤為強烈，植木摁住胸口，感覺一陣反胃，差點吐在了車上。

鯨拚命踩著油門往前沖，閃躲著路上那些已經不會再開動的車輛，偶爾還會壓到一兩具屍體，距離才終於一點點拉開。黃芩揉著被撞疼的頭和腰抱怨，李則連聲給她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實在太嚇人，著急了，我給你揉揉。」

「你一個開武館的膽子還這麼小。」黃芩怪嗔著，但她也知道情況的嚴重性，只是隨口一說罷了。李一邊不溫柔的揉她的頭，一邊問植木現在目標的動向。

「現在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但情況並不太樂觀，車應該還能開幾個小時，如果它一直不停歇的追我們，就只能在路上找對策了。」

植木給小星拿了麵包和牛奶，但她也皺著眉，壓著喉嚨，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

鯨本來打算沿著高速路一直開出城，可沒有開多久，發現高速上發生了一起連環車禍，多輛車側翻傾軋，路已經被堵死了。所幸現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後來的車輛堵住他們，司機便急速掉頭回去。

植木從收費口的操作台抬起了落桿，那裡的屍體身上伏著的藤蔓居然已經開了花，紋理清晰，但仍然和藤一樣呈現墨綠色，也許其餘的屍體上也長了出來，只是由於顏色過於相近而沒有注意到。

由於本就沒有將距離拉得太遠，下高速時他們又差點與那個恐怖的蝸牛人撞上。李給鯨說了一條剛修好沒多久，還沒跑過幾輛車的寬敞大路，讓他沿著那裡跑。走之前他們特地把路繞的遠一些，好和蝸牛人拉開一段更長的距離，以此爭取更多的時間。

這條路果然沒有什麼車，失事的也基本衝下了道路兩側，沒有堆積在瀝青層上面的路障。但開了很久，李都沒有見到記憶中那個分岔路口，而且沿途的風景總有一種既視感，路邊壓死的不明動物好像還是剛才那隻，幾個紫黑色的結晶體也在熟悉的位置。

植木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但當他們的位置再一次從地圖上消失，然後在後方重新出現的時候，才發現不好的事情真的發生了。每次開到一個固定位置，車子雖然還在前進，但其實已經被往回移動了一段距離，又回到了他們剛才經過的地方。現在植木才明白，就算沒有那場車禍擋路，他們一樣也無法從這裡逃出去，

這座城市就像是一個大型的斗獸場，有人放出怪物在追殺他們。

然而這個人到底是誰，竟然有這種手段，能讓整座城市陷入怪異與恐懼當中？按照眼下發生的事情來看，對方可以輕而易舉的抹殺掉他們。但既然沒有這麼做，而且還特意布置了場景，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規則，原因也就顯而易見——那人是要觀察他們的行動取樂，從而得到異樣的滿足感。

現在又只能再次掉頭回去，幸好之前預留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時間還夠他們再次將車裡的油加滿。

「我們要不要去火車站看看？」小星小心翼翼的問，空氣里全是汽油的味道。

「去了大概率也沒有用。」植木搖搖頭，「既然是故意設置成這樣，肯定不會放我們出去，而且城市都變成了這樣，誰來保證火車的平穩運行？」

「那現在怎麼辦？」黃芩問。

植木拉了拉衣角，正色道：「就算是輪換開車，我們也不可能永遠保持著高度的精神集中，一直坐在車裡不可能不疲憊。這樣下去我們過不了多久就會體力殆盡，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做些觀眾想看的事，把那個怪物幹掉就是了。」

在說到觀眾兩個字的時候，植木特意加重了語氣，彷彿是要刻意說給什麼人聽。

聽了植木的話，女人們和鯨露出驚訝的表情，而李卻彷彿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他一掃之前的頹勢，哈哈大笑起來：「我們也不是絕對劣勢，至少有充足的準備時間。」

加滿油，眾人迅速上車，植木把自己的猜想說給他們聽，他認為黃色的標記可能正好與紅色相反，在奇數時才會安全，所以才會說是互補。

「如果是正常人的話，紅色和黃色共處於一個圈子內，是不是就沒事了？」鯨問，但植木反駁了他：「不是，你們沒有詳細閱讀過紅色標記的說明，所以可能不太清楚。紅色標識並沒有寫存活條件，而只是寫人數呈奇數時死亡，如果黃色也是用這種方式表明，那麼只要我們直徑十米範圍的圓內同時出現和紅色和黃色標記，不管有沒有被怪物襲擊，時間到了我們就會全員死亡。」

鯨剛才沒有細想，此刻才明白過來，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按照植木和李的計劃，車要開到一個半封閉式的健身廣場，但在途中需要先繞一條遠路，以便準備一些東西。他們盡量走那些寬敞的道路，還做好了隨時棄車換另外一輛車的準備——反正現在所有的車都是沒有主人隨便開的狀態。

不過還好，遇到的都是些不是很沉的路障，用李的車很輕鬆就能夠頂開通行，這種時候，也沒人心疼車的外觀了。

他們在過一個路邊小區的時候，李驚訝的發現樓上有一扇打開的窗戶，有人探出頭來，正沖他們喊叫著什麼。

李沒能聽清，他剛想叫植木和鯨也往那個方向看看，突然間就看到那個人縱身一躍，從高高的樓上墜落下來。緊接著，又從窗子里飛出了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看清輪廓后，李和黃芩同時吸了一口冷氣，那是一個人的上半身，不知道被什麼從腰際撕裂開來，內部的零件和血液紛紛散落，在空中下起自由的雨。

他們顛簸了這麼半天，好不容易才見到兩個活人，還沒來得及交流，就這麼命喪當場了。

這兩人應該就是那個手機通知中提到的其餘小團體。看來大多數的倖存者還是躲在房子里，只是沒成想還會受到怪物的襲擊。現在看來，植木他們選擇出門的決定，不但是正確的，也是幸運的。

黃芩想把小星的耳朵堵上，再把消息說給大家聽，但小星搖了搖頭拒絕了，她認為自己年齡小並不是不聽消息的理由。

「沒關係，不用管我，只要能想到活下去的辦法就好了。」小星很害怕，聲音都在顫抖，但依然強裝出鎮定。

珠子嘆了口氣：「說起來還是我們的選擇正確了，如果我們像他們一樣在家裡等著，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千萬不能大意，並不是一次我們走出去就代表著所有時候都能莽撞，必須盡最大的努力多想一些。我之前也說過，那些影視作品里死的都是互相猜忌或剛愎自用的人，千萬要冷靜下來，大家團結一心，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眾人都用力點點頭，但目睹了兩場死亡之後，他們不得不思考一個更殘酷的問題——究竟要應對多少個敵人，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