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黃色標記

李本想先和鯨兩人下去看看，卻被植木勸說住了，情況越是不明的時候，不團結在一起就越危險。在他看過大多數求生類的作品中，人員減員的主要原因不是分散行動，就是有人被迫降智，好以此來推動劇情的發展。

「去就一起去。」植木把手放在李的肩上，「為了防止傳染病傳播的可能性，還是把口罩戴上也比較靠譜。」

六人坐著電梯緩慢下樓，街道上一片荒涼的氣息，到處都是半人多高，從屍體上生長出來的藤蔓。鯨用手中的撬棍撥弄了一下，和正常見到的植物沒什麼區別。撬棍的扁頭鏟斷了一根細弱的枝條，斷裂處嫩綠的能掐出水來，好像小時玩耍折斷的柳枝。

雖然在樓上已經使用手機拍照，並且將最後幾位死者的大概位置標了出來，但在樓下實際尋找的時候依舊很困難——那些植物長得非常快，把每個人的軀幹都覆蓋住，僅能看見露出的手腳。植木對照著標記過的照片，努力從記憶中翻找。

當植木查看照片的時候，一些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裡面很多地方都是透明若隱若現的，包括牆壁、店門、電線之類隨處可見的東西，而且絕不是鏡頭虛化造成的效果。他把這些給李他們看了看，其他人也覺得很蹊蹺。

鯨靠近牆壁，用撬棍敲打了照片上透明的地方，得到的卻是嘭嘭的回應，牆的確是實體的，而且很結實。從現實看來，也沒有絲毫透明化的感覺。

這個疑點暫且記下，植木判斷五金店牌子下面的那個人應該有紅色或黃色的標記。他小心翼翼的用木棍撥開屍體的手，上面還是藍色的標識。

當那幾個人全部確認完成之後，眾人都失望的嘆了一口氣，所有人的手心中都是藍色，並沒有見到所謂其他的顏色，如果沒有其他因素干擾的話，只能認定為第一輪的死亡完全是隨機發生的。

這個猜想也不是沒有道理，雖然標記是先出現的，但直到人群出現大面積死亡后，他們才接收到規則，而且裡面很明確的說了「從現在開始計時」。

「沒事。」植木安慰道，好歹又確認了一項信息，而且黃色標識會造成什麼影響還是個未知數，現在沒能遇見也不一定是壞事。

在四樓的房間里時，雖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但所有活人非死即逃之後，始終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回去只會更加不安。加上珠子和小星又都想回到父母那裡去看一看，男人們也就下定了決心離開這裡。

再次觀察四周，範圍內確實已經沒有活人了。他們在一樓的便利商店中準備些應急物資，除了挑選自己喜歡的食物之外，李又順便從架子上拿了幾把小刀。

植木看了看櫃檯處，收銀員已經倒在了地上沒有氣息，但因此白拿人的東西也總有些過意不去。況且，他還抱有著一切都是幻覺，很快就能恢復日常生活的念想。只是沒有網的手機連支付都做不到，身上又沒有現錢，躊躇再三也只能作罷。

如果還能恢復到日常生活的話，一定會還的。在出店門之前，植木微微低頭表示歉意。

六人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條步行街，車輛並沒有能到達這裡的入口。所以他們只是先準備了生存幾天的食物和水，打算先帶一部分物資走，等開出去之後再做打算。

地下車庫的燈光很微弱，而且靜悄悄的，除了幾具屍體和死寂的車輛之外什麼也沒有，讓人很是緊張。

由於規則限制，他們當然不能分散在兩輛車上，

以免脫離了半徑五米的範圍。植木本以為六人會很擁擠，幸運的是，李竟然在這裡停有一輛七座的商務車。

既能保證行動力，又能確保幾個人一直處在範圍內，還留有一定的空間。上了車之後，心裡感覺一陣踏實。

鯨緩緩將車啟動，亮起車燈，珠子坐在副駕駛上，而李和植木則坐在後排，這樣可以保護中間的兩個女性。當人們有組織的聚集起來行動時，地下車庫也並不可怕了。

慶幸的是，他們所在的地段並不是什麼繁華區域，從另一個出口上了大路之後，雖然到處都有意外發生，但障礙車的數量還不足以將路堵上，行駛的還算順暢。

植木透過窗戶觀察著，一些事故車的前窗玻璃碎了，能看到身上纏繞藤蔓的司機坐在駕駛位上。沿途的路上有不少白色的粘液，而且已經風乾，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久前剛從地上爬過去，看起來像是蝸牛留下的，只是痕迹的寬度對於普通的蝸牛來說過於寬了。

植木突然想起馬背上托著的那些火燒一樣的東西，那該不會就是蝸牛……可那實在是太大了。他問其他人關於那群馬隊的事，然而他們當時都沒有注意，聽到植木的話吃驚不已。不過事情已經發展到無法理解的地步，沒什麼不可相信的了。

不多時，車開到了小星家的樓下，小星的父母姐姐加起來是三個人，而且不排除鄰居還有活人的可能，所以他們特意等一個十分鐘過去之後，留出充足的時間才一起下車。

小星就住在一樓，五人在旁邊保護著，目光都聚焦在她拿鑰匙的手上，看著她開門，樓道一下子變得擁擠。小星被盯得不自在，縮著脖子，那小心翼翼的樣子不像在防備危險，倒像是在防備他們。

房間里的布置依舊如初，還是那個熟悉的家，可家中空無一人。小星把每個角落都搜遍之後，確信他們沒有留下任何行蹤，她雙目無神的坐在沙發上，明顯能夠看出她心裡的無助。但還沒等其他人安慰，小星的表情卻起了變化，圓圓的臉上露出一絲僵笑。

「沒事，不用擔心我，我們趕快去珠子姐姐家看看吧。」

植木還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能用什麼話來排解她的焦慮，只因為自己沒有能力讓她安心。小星單純善良，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而壓抑著心中的情感，只是不知道一個十六歲的女孩究竟可以忍受多少痛苦。

為了防止附近有其他人，每個人都定了一個隔十分鐘響一次的鬧鐘，每次都會在時限到達前半分鐘響起，轉移到空曠安全的地方，以確保不會因為大意而喪命。

這裡已經沒有再停留的意義，小星給父母留了字條，寫了許多平時不在意，現在卻想要一直說的話，希望他們回來的時候能看見。

珠子的父母住在一個靠近十字路口的小區，他們經過的時候，四個紅路燈圍起的路口中央放置著許多黑色的結晶，看起來很容易就會破碎，好像是怕會吹碎它們一樣，眾人都小心翼翼的呼吸，雖然車窗是緊閉著的。七樓701室，他們迅速坐電梯上去勘察，然後又趕在十分鐘內下來，這個家裡也是什麼人都不在。

鯨找了個加油站把油加滿，然後將車開到一個空曠的地方，以確保一眼就能看到四周的變化。

「真奇怪，這麼長時間過去，我們怎麼連一個活人都沒有見到，總不可能一個城市中遵守規則活到現在的，只有六個人吧。」珠子說。

「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就往外逃，這裡不行就逃到隔壁的城市，隔壁不行再往下逃，總不可能全世界都變成了這樣吧。」李在車外點了支煙，深深吐了口氣，似乎這樣做就能把心裡所有的焦慮釋放出去。他的另一手把甩棍甩出來，在地面上敲著玩，金屬和地面碰撞發出砂石碎裂的聲音。

所有的手機突然毫無徵兆的響了起來，鬧鐘才剛響過不久，大家都在不那麼戒備的狀態，自然被驚了一下。植木和珠子第一時間打開了手機，看清內容后，臉色都變得極差。

他們的手機上，都收到了一條相同的消息：現在所有的倖存的人都結成了各自的小團體，遊戲將陷入漫長的僵持階段。為了加快進度，現在將有一個新同伴加入你們，顏色剛好和你們互補，祝你們玩得愉快。

除此之外，還附帶有一個軟體。植木打開才發現是一個地圖app，裡面以顏色標示著他們六人，五藍一紅正群聚在一起，在距離他們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個黃色的標識正在向他們的位置快速移動。

「等等，你們看遠處，是不是有人過來了？」黃芩眼睛比較尖，她向一個方向指去，眾人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那裡果然有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向他們跑來，身形高大。李看得有些恍惚，微眯著眼睛，吸了一半的煙還沒遞到嘴邊，手指就這麼停在了半空中。

那根本不是人類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