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見

第五章 初見

清晨,刺眼的陽光很快曬乾了樹葉上的露水,擾人的蟬聲開始了新一輪的鳴叫。

季司顏謝絕了與蕭安凝同乘馬車的好意,一人爬台階,還比她們早到了半炷香的時候。蕭安凝自馬車下來,季司顏很有眼色地上前扶了一把,看着眼前利落幹練的女子,她若有所思地道了一句:「看來這衣服也是挑人的」。

季司顏今天沒有梳髮髻,一頭秀髮用一個黑色的發冠豎成馬尾,配上那一身黑色綉雲紋的錦袖長袍,雖還是能一眼瞧出是個中性打扮的女子,卻別有幾分英姿颯爽的感覺。

「公主過獎了,我還是第一次穿這麼好的衣服,」季司顏窘迫地低下了頭,一夜過去,她又變回了那個自卑又會討好的小女子。

「好好跟着太子,本宮不會虧待你的」,蕭安凝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笑意。

藏書閣里,陪同思過的德福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地就往門口張望,惹得抄書的蕭自牧都忍不住發問:「你老往門口看什麼呢?」

德福聞言,邁著小碎步跑上前來,神神秘秘地道:「公主給殿下準備了驚喜,想來今日就要來了」。

蕭自牧撇了撇嘴,摸了摸鼻子,不以為意地翻了個白眼,將手中的毛筆遠遠地投進了不遠處的筆筒里,濺起了不少飛墨:「除了能不抄書,天塌下來也不值得本太子驚喜」。

兩人正說着,門外傳來侍衛見禮的聲音。德福一躍而起,小跑着去開門,蕭自牧卻是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本,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季司顏隨着蕭安凝推門而入,一眼便看到了正對着他們的紫衣華服的少年,正叼著毛筆,懶懶的直了直腰,百無聊賴的敲著桌子,看向她們的目光,帶着一絲不耐。

看到蕭安凝拉下了臉,蕭自牧才十分不情願地站起身來,敷衍地行了個禮,打了聲招呼:「皇姐」。

邋遢,這是季司顏對他的第一印象,那一身價值不菲的錦袍被他鬆鬆垮垮的披着,絲質裏衣上還有幾個不知名的墨點子,要不是蕭安凝在此,她都要懷疑這是哪家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跑出來了。

不過確如傳言,熙國太子驚才絕艷,長了一副好皮囊,膚白如玉,劍眉星目狐狸眼,眸色淡淡,很容易讓人想起那一句「玉雪為骨冰為魂」,衣衫並不整潔,下巴上還掛着幾根小胡茬,雖難掩風姿,卻與這滿屋書卷,極其的不搭調。

「自牧,幾天不見,怎麼搞得這麼狼狽?你給我站好,看看你哪還有個儲君的樣子?」蕭安凝秀眉微蹙,小心繞過地上的污漬,尋了個地方坐下,便是劈頭蓋臉地一頓「數落」。

「皇姐,你在這巴掌大的地方,一連七天,除了抄書什麼都做不了,試試?」蕭自牧無所謂地笑笑,大大咧咧地盤腿席地而坐,還不忘賣慘。

「要不是你闖禍,父皇何至於罰你?」蕭安凝看着他的樣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估摸着她又要嘮嘮叨叨地念自己,蕭自牧斜睨了一眼安靜如鴕鳥的季司顏,乾脆打斷了她的碎碎念:「皇姐,這是誰?」

「新給你招的侍衛」,蕭安凝也拿他沒辦法。

「皇姐,你有沒有搞錯,我還沒有淪落到需要一個女子保護的地步吧」,蕭自牧從地上彈起,上下打量了一番,滿眼嫌棄,有些不滿地吼道。

「司顏武功很好,心也細,我找她來,是為了看着你少惹禍」,蕭安凝眉眼冷淡,半威脅地道。

「會武功的小丫頭?」蕭自牧語調微揚,微微抱着胳膊,摸著下巴,笑的一臉不懷好意。

季司顏與他對視一眼,便匆忙低頭,心裏罕見地湧起忐忑,莫名有種秘密被窺探的感覺,她喏喏地將頭埋得更低,手指一圈一圈地擰著腰間的絲帶,雖然看不見,可她知道,那道炙熱的目光從未離開。

「不準欺負人」,蕭安凝看着他一臉壞笑,就知道他怕是又想出什麼壞點子了,便略帶警告地說道。

「放心吧,我怎麼敢欺負皇姐你的人呢,不過人我可以留下,這書,皇母誕辰前我若是抄不完,父皇那邊?」

「我會讓父皇放你出去」,蕭安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爽快地應了下來。

「成交,皇姐慢走」,蕭自牧滿臉堆笑地送蕭安凝出去,剛在門口停留了片刻,就被盡職的禁衛恭恭敬敬地請了回去,順便鎖上了門。

送走了蕭安凝,安靜下來的藏書閣里,氣氛有些尷尬。

「季司顏」,轉身回來的蕭自牧突然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季司顏一抬頭,四目相對的瞬間,意味難明,但她還是恭恭敬敬地問了一句:「殿下,何事?」

「好名字」,蕭自牧盯着她半晌才開口蹦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話,瞥見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季司顏明白了,大概這就是小太子對她這個外來人的惡趣味了。

回想起來之前蕭安凝苦口婆心的囑託,她倒也沒慌,見招拆招,自顧自地找了個地方坐下,莞爾道:「多謝殿下誇獎」。

蕭自牧一怔,手撐著下巴姿勢都懶得換地又道:「你想本太子叫你什麼呢?阿顏?小顏,司顏還是顏顏?」明明是親昵繾綣的稱呼從他嘴裏喊出來,愣是多了幾分惡意在裏頭。

「殿下開心就好,我都可以」,季司顏皮笑肉不笑地配合他的幼稚,

德福在一旁瞧著兩個人你來我往,一邊暗爽總算有人能讓他家殿下吃癟,一邊又為季司顏捏了把汗,不管怎麼說,這是公主府的人,在他家殿下重獲自由之前,這姑娘可不能出差池,便忙笑着上前打了圓場:「殿下,午飯想吃什麼?奴才讓廚房去做。」

「隨便吧,多加兩個菜,歡迎我們的顏顏侍衛」,蕭自牧陰陽怪氣地道,傲嬌地踱步回到了主位。德福咽了口唾沫,臨出門還不忘擠眉弄眼暗示季司顏小心。

季司顏回以彎彎一笑,目送着他出門,轉頭,就見一本厚厚的《禮樂大同篇》朝着她的腦門砸了過來,她眼疾手快地接住,而罪魁禍首正居高臨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薄唇帶着淺笑:「后四十章就都歸你了,沒問題吧,顏顏?」

「殿下,我是來保護你的,不是你的書童」,就剩了他們兩個人,季司顏也懶得裝下去了,一改在蕭安凝面前的聽話模樣,清冷漠然地一口回絕,順勢將書又拋了回去,不偏不倚砸在了蕭自牧的懷裏。

「不裝了?」蕭自牧倒也沒生氣,抱着懷裏的書,慢條斯理地說道,他好歹也是在勾心鬥角的宮裏長大的,怎麼會看不出這人在蕭安凝面前的乖巧有幾分真假。

「殿下嚴重了,是公主吩咐,對殿下,不能心慈手軟,但在下人面前,還是要給足殿下面子」,季司顏回答

許是第一次遇到人跟他唱反調,蕭自牧輕哼了一聲,這話說的倒像是他姐的風格,不過他可是書院的小霸王,讓他受制於人,還是個黃毛丫頭,傳出去他的面子也不好看:「你不會真以為,憑你的三腳貓功夫,想看住我那麼容易吧,留下你,不過是為了皇母誕辰能出去,你若是聰明點呢,我就少給你添點麻煩,不然你信不信,明天你就得拍屁股走人」。

季司顏被他奶凶奶凶地的神情逗笑了:「是不是三腳貓功夫,殿下大可一試」。

蕭自牧似是沒料到眼前的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正要換個別的法威,便聽見季司顏話鋒突轉:「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一下。」

於是兩人在德福回來前進行了友好磋商,達成了和平共處的協議,季司顏幫他抄書,蕭自牧保證不添亂,不亂跑,到哪裏都要帶上她。口說無憑,兩人立字為據,蕭自牧看着季司顏寫下的名字,撇了撇嘴誇了句:「字寫得還不錯」,隨後便把書重新扔了過來,他自己趴在桌子上繼續會周公去了。

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本禮法彙編,再看看呼吸逐漸平穩的某人,季司顏暗暗的攥了攥手指,然而三思過後,還是默默地告訴自己忍了。

德福帶着飯菜回來,見兩人難得的安靜共處,一個抄書,一個睡覺,雖然顛倒了分工,到底沒把人丟出去,不由得在心裏為季司顏豎了豎大拇指。

漸漸的日頭偏西,晚霞映在書院的琉璃瓦上,格外奪目,蕭自牧在夕陽刺眼的餘暉中慢慢蘇醒,帶着一臉起床氣,猛地拉開了大門。

「太子殿下,陛下說了,書沒抄完,您不能離開藏書閣一步……」門口的侍衛冷著臉,第十次重複了一句相同的話,像兩尊門神般攔在了身前。

蕭自牧再一次被拒之門裏,只得重重地合上了門,季司顏一邊抄著書,一邊看着他的窘態,眼裏心裏都在幸災樂禍。「不許笑」,只是不經意勾起的淺笑,卻被蕭自牧抓了個正著。

「我沒笑,殿下看錯了」,雖然被抓了個現行,可死不承認,諒他也沒辦法,思及此,季司顏彎眉一挑,戲謔道。

幾天下來,蕭自牧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睡醒了要麼發獃,要麼就去挑釁門口的禁衛,正經抄書的活兒,都落在了季司顏身上,蕭安凝來過幾次,對此倒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弟弟不闖禍,她也懶得深究。

季司顏每天抄書抄的欲哭無淚,好在蕭自牧還算老實,與她井水不犯河水,也沒再搞么蛾子,彼此相安無事,樂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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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被反派策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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