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第106章 第 106 章

面對似乎下一秒就要闖進教室的警察們,六月一日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

他把口中用來補血條的紅棗和枸杞全部迅速咽了下去,為此還險些被噎著,不小心嗆咳了幾聲。

「教室內還有沒爆炸的炸彈。」六月一日沖他們做了個口型,緊接著無聲示意道,「我先和她談談。」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安部溪美。

能造成此時現場一半損毀、一半完好的情況,只可能是安部溪美把部分安裝有水銀汞柱的炸彈調換成了普通炸彈。

她是出於什麼心理才這樣做的,六月一日不得而知。

但他相信,絕不會是因為安部溪美突然動了惻隱之心。

而此刻,對方手裡也一定還握有剩下炸彈的控制開關。

能夠直接聯絡到炸彈犯的,也只有她。

也許是被炸了後腦子真的不太清醒,六月一日也不想再彎彎繞繞打太極了,而是直接放鬆地坐了下來。

他姿態隨意,狀作休息般地掃視起教室各處,同時小聲開始問道:「你這樣做究竟是什麼意思?」

「果然你已經知道了啊。」

地板上看似還處於昏迷當中的安部溪美沒有動,但聲音卻從她嘴部傳了過來。

「就是不知道你已經知道多少了。那些警察也同樣知道嗎?」

「也沒知道多少。」六月一日坦然答道,「就是知道你其實是安部溪美,是炸彈犯的半個同謀,但求生欲並不是很高,想趁著這次劫持事件炸死自己,似乎喜歡上了你研究院的前同事矢川仁幸,試圖慫恿炸彈犯把正在米花中央醫院住院的矢川仁幸一起炸死,看起來你也成功了一大半……」

安部溪美:……

你真的知道「沒知道多少」是什麼意思?

自己愛上矢川仁幸這麼私人的事對方是怎麼知道的?開了天眼嗎?

「放心吧。」六月一日微微低頭,看向表情似乎有些綳不住的她,「警方目前只知道你極有可能是炸彈犯的幫凶這一點而已。」

安部溪美安靜了一陣子,隨後慢慢睜開眼,不再裝昏迷。

但她仍舊躺在地上,伸手撩了一把額側的頭髮:「我的生死,必須掌控在我自己的手裡。」

「雖然我願意在這次事件中死去,但是時機應該由我自己決定,而不是死在無差別一通亂轟的水銀汞柱炸彈之下,所以我調換了部分炸彈。」她語氣平靜地說道,「我現在還不能死,因為矢川君還沒有死去,我們應該一同上路才對。」

「……被你愛上還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啊。」縱使是見多識廣的玩家,也不由得語塞片刻,隨後感嘆道,「那這些孩子呢?」

「既然你認為你現在還不能死,為什麼又要豁出命去保護那些處在炸彈波及範圍之內的孩子們?」

「可別和我說,在這短短几天里,你就對這些小孩子萌發出感情了。」

「這怎麼可能?」安部溪美有些輕蔑地笑了笑,「我只是覺得,如果是矢川君他的話,一定會這樣做的。」

「他一定會奮不顧身地保護這些孩子們,然後說『沒有什麼是比孩子更重要的』。」

說到這裡時,她的雙眼中明顯泛起了異樣的光采和如虔誠信徒般的狂熱。

「而我在這裡作出這樣的選擇,不就能和矢川君體會到相同的感覺了嗎?」

「就像是我和他心意相通了一樣,多麼幸福的啊……你一定不能體會的。」

「如果我們死在同一個事件、同樣的爆炸里,那我們是不是也算是走了同一條路呢?」

最後,安部溪美顯然陷入了自我的痴迷和想象之中。

六月一日:……

他確實不能體會,也不是很想體會,這種福氣就留給矢川仁幸去吧。

顧問先生有些憐憫地望向地上的女子。

在被組織高壓控制了這多麼年之後,面臨即將到來的滅口和抹殺,她想到的不是如何逃命,而是如何盡情地享受最後一刻,再自行走入毀滅的結局。

她大概是從矢川仁幸的身上看到了她曾經渴望過的光芒和美好吧。

所以才一廂情願地欺騙自己,把自己所剩無幾的感情維繫在這上面,以期抱著這份久違的、夢幻般的美好死去。

只可惜,這份美好本身就充滿了虛妄和謊言,不過是如泡沫般的幻影、禁不得觸碰的空中樓閣。

矢川仁幸那傢伙,壞心思可多了呢。

安部溪美不值得同情。

但顧問先生也沒有戳破這層妄想的意思。

他只是面色平淡地將話題轉回了正軌:「你接下來的打算呢?」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我就直接了當地提出我們這方的要求了。」

「把觀野老師和學生們先放出去,剩下的,你想生也好,想死也罷,我們都可以配合你。」

「……警方的顧問先生不阻止我嗎?」安部溪美沒有立馬提出自己的訴求,而是盯著身邊的男子問道,「特別是在知道了我要奪取另一名普通市民性命的情況下。」

「……不。」六月一日笑了一下,他望向被焦黑破碎的窗戶分割開來的遠空,「這不是我目前的工作。」

安部溪美受了重傷,中氣本就不是很足,這一回她還刻意壓低了說話的聲音,以保證現場只有六月一日一人能聽清她的話。

而六月顧問臉上的表情又一直十分淡定,幾乎沒有變化。

所以教室里其他人並不知道他們倆正在說些什麼,還以為是在互相詢問傷勢。

好不容易才從爆炸的餘波之中回過神來,觀野鶴知子在遏制住自己的顫抖、並將驚魂未定的孩子們安頓好后,第一時間便朝受傷的兩人跑了過來。

「六月先生!久田老師!你們還好嗎?」這位對現狀了解得最少的小學老師滿臉急切,「你們的傷……得趕緊去醫院才行。」

「我還好。」六月一日試圖寬慰她,「我們的人也在和匪徒談判了。」

「希望能盡量先把受了傷的久田老師和孩子們送出去。」

「這次的炸彈犯真是喪盡天良的混賬!人渣!如果拖著不讓傷員去就醫的話,更是垃圾中的垃圾!」

這位一向溫和的老師此刻也是握緊了拳頭,滿臉憤懣。

「沒錯沒錯。」六月一日滿臉認可地頻頻點頭,「垃圾中的垃圾,人渣中的人渣……」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不動聲色地給地上躺屍的某人遞去了一個半是警示半是威脅的眼神。

喪盡天良的「垃圾」之一安部溪美:……

她咬著牙,在這位顧問先生的注視下,艱難地伸手,撫上了正掛在自己耳朵上的耳飾。

那裡面的通訊器還沒有損害,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在安部溪美作為中介聯絡了炸彈犯之後,雙方最終達成了暫時的協定。

那些在爆炸中受到了傷害的孩子們可以先放出去,但是剩下的孩子和三位大人還不能離開,只能接受警方從外遞來的應急醫療箱,自助進行一些簡單包紮。

而教室內剩下的那一部分炸彈,則是繼續作為進行生死遊戲的籌碼。

.

在得知已經有炸彈爆炸之後,坐不住的不單單是兩邊現場出外勤的警察們,也包括正在警視廳內進行線索查找、審訊、搜集情報的警員。

應該說,他們的壓力才是最大的。

同事們正面臨生死危機,自己這邊的進展卻推動得十分緩慢。

循著米花中央醫院的這條線索查下去,的確沒有查到太多關於炸彈嫌犯的信息,成果十分有限。

但好在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

在經過幾日的加班加點之後,他們終於鎖定了一個可能的突破口。

詢問室內。

長桌一側坐著負責詢問的警察們,另一側則是坐著一名年輕的女性。

雖然不是審訊室,但卻硬生生地營造出了審訊室氛圍。

「還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坐在正中間的警察一臉正氣,神色嚴肅,「你在第一次送完了鮮花之後,為什麼要在兩天後的夜晚,又偷偷摸摸地跑去相同的病房送那些明顯就很可疑的禮盒?」

「所以,我已經說過啦,是顧客委託啊,顧-客-委-托。」622號面上有些苦惱地答道,「可以放我走了嗎,警察先生?」

「再不放我走的話,我的下一份兼職就要遲到了。」

對面的警察同樣也很苦惱。

眼前的年輕女性,正是他們苦苦尋找出的突破口。

米花中央醫院第一次收到的恐嚇炸彈盆栽,就是由這名女子負責配送的。

而且還是以一種……非同凡響的配送方法,將所有盆栽送進了住院部大樓。

這件事有許多目擊證人,當時在樓內的大多數人都看見了,眼前的女性也沒有任何要隱藏行蹤的意思。

警方當然不至於因為這件事就懷疑上她。

這頂多算是愛好特別了一點,工作能力超前了一點……怪人到處都是,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真正引起警方懷疑的,是他們在醫院監控中看到的一段視頻。

在盆栽配送完成兩天後的深夜兩點,醫院住院部大樓面前的草坪中,突然冒出了一個詭異的身影。

這道身影看似是人形,但卻表現出了非人的行為。

從出現在監控畫面中的那一刻起,她便四肢著地、面朝綠茵、背迎天幕,快速而無聲地在草地之上扭曲、蠕動、陰暗的爬行,還時不時發出低聲的嘶吼……

堪稱人類進化史上的一次躍進,足以選入真實的驚悚典藏素材。

這場景讓盯視頻盯得腦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小警員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作為資深宅男的他,第一反應是哥美拉終於不滿假面超人在孩子們心中的地位,將相鄰星球新進化出來的異形種給投放至地球進行報復了。

可關鍵是……為什麼異形種入侵地球還要在身體上頂著一大摞禮盒?

而這「禮盒」就像是關鍵詞,一下子把阿宅屬性警官那漫無邊際的想象力和發散的注意力掰回了正軌。

他猛然意識到,這就是他們要找的線索了!

他們之前一直不清楚禮盒是如何被運進醫院的,也不知道炸彈犯是如何在不觸動這些隨時可能導致爆炸的危險裝置的前提下,將其悄無聲息地運送至各個指定病房、還不驚動病人的。

而現在,答案就擺在他們眼前!

只不過……此刻負責查看視頻的警官在恍然大悟的同時,也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難道只有採用這樣的陰暗爬行方法,才能平安地將裝有危險裝置的禮盒運進病房嗎?

奇怪的知識瞬間增加了。

當那道爬行著的人形從窗戶翻進住院部走廊,並以一種反重力方法將所有禮盒都挪動了位置,好讓自己直立著起身行走時,呆立在監控視頻前的警官更是一副見了世面的樣子。

這一詭異的人形恢復正常之後,警官也終於從監控視頻中看清了對方的臉。

正是那名兩日前負責配送鮮花盆栽的女性配送員!

大晚上地將炸彈運進病房、行蹤可疑行為詭異、似乎和背後的「訂貨者」有一定聯繫……

這一系列的信息串聯在一起,警官們頓感欣慰異常。

他們辛苦工作這麼久,總算找到重要新線索了!

雖然方式有些怪異,但以這名配送員為突破口,說不定就能摸排出炸彈犯的行蹤。

再不濟,也極有可能是抓了個從犯啊!

只可惜警官們高興的未免太早了。

他們將622號傳喚到警視廳后,立馬開展了問訊工作。

本以為一個年輕姑娘十分好攻克,結果對方卻是軟硬不吃。

而他們也確實沒有什麼能直接證明的證據,都只是間接證據以及一些推論。

警方接連換了幾波問話的人,都是鎩羽而歸。

問她做這些事的理由,她就說這都是客戶的要求。

問她是否事前知道自己運送的是什麼東西,她立馬質問你是不是懷疑她的職業素養,居然還懷疑她偷看顧客的物件。

問她背後下單的老闆是誰,她一本正經地告訴警方她不搞網戀,不會探究顧客真實信息,只是拿錢辦事。

……

用她的一句話來說,那就是——「我可是職業的打工人!不要懷疑我的專業素養。」

讓問話進一步陷入僵局的,則是警方發現,這姑娘說的還真他喵的全是真的。

單單在警方的案件存檔之中,她就分別以外賣員、服務員、收銀員、保潔員等等身份,成為過案件中的第一目擊者、三選一嫌犯、過路證人、被罪犯威脅的人質、見義勇為的熱心群眾……

先前杯戶中心商場那次爆炸案,她還因為在外賣送餐的路上順手用一根棒球棍撂倒了幕後匪徒,而受到了表彰,也收到了錦旗。

另一邊的622號,則是已經開始不停地報起自己被耽誤了的兼職。

看她的架勢,像是要把這些錯過的兼職全部列個表,然後把這張表狠狠拍在警官們的臉上,讓他們賠償損失一樣。

談話僵持到最後,622號的氣勢更是陡然一轉,反客為主,質問起對方來。

「難道我敬業勤勞,我業績優秀還有錯嗎?」

「難道在你們警察內部以優秀為恥嗎?難道在你們警察內部,連優秀的人都要拿來懷疑一二嗎?那我真的要好好考慮一下國家用人民的稅金養出了一群什麼樣的人來了。」

「由於自己能力不足,就暗自揣測其他有才能的人,這就是警方的做法嗎?」

……

說著說著她還頗有節奏感地拍起了桌子,似乎在表達自己作為一名普通公民的質疑與憤怒。

詢問室中,單看氣場,竟一時不知道是誰在詢問誰。

與之同時,不遠處的審訊室中,444號同樣是一臉苦惱。

按理說,對他和212號的審訊早已完成,本來他們是該好好地待在拘置所里的。

但怪就怪他們太老實,在先前的審訊過程中,十分無所謂將所有東西都交待了出來。

其中就包括他們在被逮捕時表現得驚魂未定的原因——因為偷了倉庫中的炸彈而被某位銀色長發殺手追殺。

然後他們還順口把他們搜集到的所有地下勢力存放軍火武器地點全部倒給了警方,引得警察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至於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這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畢竟他們偷不到的,別人也偷不到,乾脆大家一起被警察給一鍋端掉得了。

而現在,他們交待的那些地點……似乎出了什麼問題。

還和這次震動整個東京的炸彈威脅事件扯上了關係。

「我們警方根據你們交待的內容,開展了多次行動,收穫不小,可見你們還是願意配合我們工作的。」

與他談話的警察有意無意地忽略了眼前這人是個屢教不改的越獄慣犯的事實。

他不惜睜著眼睛說瞎話,只為了給對方一份和藹可親的關懷,試圖感化對方,進而從其口中得到更多線索。

「根據我們相關人員的研究,這次炸彈犯所持有炸彈和上次你提供的那一軍火庫地點裡的炸彈十分相似。關於上次你說的那名銀髮恐怖分子,我們希望能得到更多的線索。」

「想必你也聽說了,這次許多無辜市民都受到了炸彈威脅,其中還包括才剛上小學的孩子。說不定你記起的哪個細節,就是能拯救他們的關鍵。」

「這可是大功一件,之後在審判量刑的時候,都會作為重要的參考因素。」

……

在再度經歷了一番問話與回憶之後,警方這才堪堪放過他。

而就在444號被押解回臨時住所時,他卻看見了走廊另一邊正被警察們圍在中心的622號。

對方的玩家名牌正閃爍著耀眼的綠光。

單看對方的樣子,也不像是被請來的證人,反倒是和他自己的處境有些像。

難道說……

444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腦子中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難道說622號大佬也要來陪他們了嗎?!

他的表情一出現異動,便被旁邊一直有意留心看著他的警官給發現了。

然後……他就被拐了個彎,帶回了審訊室。

444號:??

與之同時,他也收到了來自622號大佬的一條信息。

[622號::)]

一切盡在不言中。

444號覺得這個笑容危險極了。

「你認識剛才那名女性嗎?」

這回負責訊問的警官一改方才親切的表情和拉家常的姿態,沉聲問道。

「不……」444號剛想否認,便對上對面警官「你否認就是承認」的眼神,話語間立馬轉了一個大圈,「我當然認識了!」

「哦?你在哪裡見到的?」

警官先生露出了一個勝券在握的笑容。

「她不就是那位慧眼如炬、智勇雙全、熱心善良、正直勤勞的便利店收銀員小姐嗎?!」

「就是她!在我第一次越獄時,攜手那位顧問先生,把我和我的同伴一起塞回了你們警方手裡!」

「真是可恨啊!」444號語氣棒讀、神態誇張,還深深地皺起了眉,「不信你們去問你們的六月顧問。」

「他們倆可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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