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

成年人?

開學已經快到春三月了,但滬海仍舊陰冷,那種南方特有的凄寒融在空氣中,直入骨髓。

游婷利用寒假為我織了一條長長的黑色圍巾——黑色是我最喜歡的顏色。

她眼巴巴地看著我,等著我的誇獎。

但我打開圍巾實在憋不住笑,這條圍巾顏值並不高,不但不對稱,而且皺巴巴的像條穿了很久的秋褲,長度也是出奇的誇張,我感覺能當作田徑比賽的「終點線」。

游婷見我這樣,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嘴巴也撅地老高。

而我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我收起笑臉,轉而深情地望著她,我知道,游婷雖然有點宅,但她也有自己喜歡做的事,她在寒假現學,又織出這麼長一條圍巾,可想是花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的。可我卻沒有給她準備任何禮物。

「謝謝你小倉鼠,這條圍巾我很喜歡。」我在她耳邊輕語。

從那天起,我一出門脖子就沒離開過它。

畢竟真心愿意為我織圍巾的女生只有游婷一個。

記得上高中那時候,我把班裡一個同學的趣事講給了我爸聽,我說:感覺這個人好傻呀。老爸語重心長地說了句:都成年了,沒有人是傻子。

這句話我印象特別深,我覺得放在感情上也是一樣的,你不把我當回事兒,還指望我對你死心塌地?那就當成一場遊戲好了,你想怎麼玩我不管,我也會背著你嗨我的,我當你是送上門來的口香糖,嚼完了吐掉,然後換下一個。這不就是眼下一部分情侶戀愛的真實寫照嗎?

有一天,我注意到,郭清義像客服一樣不停地給不同的人打電話。他性格外向,在學校認識很多人,可我也納悶他到底要幹什麼。

他告訴我,班長在南浦區租了個大別墅,準備辦一個「睡衣啪體」,如果他能幫忙叫來人,來一個班長給他一百提成。

啥?這都尼瑪哪跟哪?我有點不太理解成年人的遊戲了。

然後胖子詳細給我講到,這就相當於單身派對,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最後誰看誰順眼了,自己牽手,私下一起去玩點更刺激的。

這本質上不就是那種非常混亂的什麼什麼活動嗎?

胖子說,班長特意交代了,想讓我去打套拳作「開幕式」,這樣也能快速調動起氣氛。別的參加者是需要交錢的,女的五十,男的五百,如果我去表演,免費吃喝玩,還額外給一千。

我當然不願意去這種場合。但架不住胖子軟磨硬泡,非要讓我見識見識「新時代的新青年」。

我不想去,也不願意打拳。其實我心裡也非常好奇,不知道這些同齡人會做出什麼樣令人瞠目結舌的事。

派對上什麼人都有,有濃妝艷抹的女生,也有閉月羞花那種的,男生也是各式各樣,有嬉皮笑臉的,也有「風度翩翩」的。總之就是各種大小,各種顏色,各種形狀的人。胖子告訴我,他們中有不少來自名牌大學。

班長熱情地招呼著來客,對人群的「小領袖」特別關照,對一般來客就是簡單客套幾句,在應對客人這方面看起來非常輕車熟路。

我沒有打拳,只是縮在一個角落裡,我感到一種不適和恐懼,不停地有女生過來打招呼,也有男生。目光所及的地方已經有不少男女開始了親密的肢體接觸,而且有愈發深入的兆頭,他們不顧其他人的眼光,彷彿在做一件極其平常的事。

這是一個地獄,也是一個天堂,我必須趕緊逃離。

從別墅衝出來之後,我只感覺這世界猛地豁然開朗了,我貪婪地吞吐著外面的空氣,覺得連平日里令人不勝懊惱的汽車鳴笛聲都親切了起來。

回學校的路上,我有種挫敗感,第一次見到這種與自己認知不符的場面,心裡久久不能平靜。我不知道這种放肆地男歡女愛活動是否違法,我沒有打擾他們,也沒有舉報他們。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在思考,成年人應該是什麼樣的?所幸有了自己想出的答案,不一定是正確的,但是我想要的。

成年人的世界並不意味著要擊毀人的三觀,也不是強制人們融入某個污濁的泥坑。而是由於踏入社會之前,我們對真實世界的認識是片面的,我們接受的教育是正面積極的,以至於對邪惡黑暗的一面只是懵懵懂懂。

拿這種聚會為例,xing,欲是人生命中一種正常的慾望,這本身是沒什麼可羞恥的,但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克制慾望,如果肆意縱容這種慾望得到實現,全然不顧倫理和道德,我們和動物又有什麼區別?

有人說,這叫自由和開放,自己想怎麼活就怎麼活,別人有什麼權利干涉和評論?——這是一種可恥的借口,是以自由為擋箭牌去做那些為多數人所不齒的事。人類的社會性和價值觀是有共通性的,誠然很多事的存在與大部分人都無關,但其本身會得到很多評價,是被讚譽還是被唾棄。我們應該致力於維護社會陽光健康的一面,這也是為一代又一代人塑造正確的三觀,說到底,人類的存在是為了傳承。

想開后就覺得內心舒暢,我遵從自己的內心,不願意隨波逐流,不願對現實屈服,我仍要做一個充滿正義感的好青年。

又想到游婷,她的世界是那麼簡單,她沒什麼高大的追求,不求大富大貴,唯一的願望就是以後能簡簡單單過日子,嫁個男人,不要太窮也不要太有錢,不要太丑也不要太帥,自己能開個蛋糕店。這就是她對未來的憧憬,簡單樸實。

我想,她對這個世界的陰暗面是沒什麼免疫力的,正因為純潔,她更讓人憐愛,卻也更容易受到傷害。我一定要保護好他,如果能長久,我願意窮盡一生去呵護她,哪怕會因此一事無成。

那段時間我又拚命做兼職,我想賺錢,賺更多的錢,只為能給她一個更好的未來——在我的潛意識中,我們是一定能廝守到老的。

後來我發現這樣不行,兼職包括其他一些工作只能解決眼前的問題,不是長久之計。我必須要有自己的事業,否則只能一輩子奔波,此時我已經意識到,出身差的人就算拼了命的努力,成為人上人的可能性也往往很小,因為光是生存就耗費了近乎全部的時間和精力。

於是我辭了所有的工作,開始陷入整日的思考當中。

我仍保持著看課外書的習慣,但現在其實看不進去,翻書只是為了給自己一些靈感。直到偶然間聽到一位老師說:二三十歲的年紀,不是追求財富的年齡段,應該想方設法提升自己,去投資未來,尤其是男人。以後若有自己為之奮鬥的事業,必定是從自身的愛好開始的,只有喜歡,才有堅持下去的動力。

同時,要做有意義的事。他舉了個例子,有一個學獸醫的大學生,畢業之後開了一個寵物美容店,專為那些富太太養的寵物服務,因此賺的盆滿缽滿。老師說,他不是看不起這個學生,只能說他有頭腦,有賺錢的能力,但是他從事的工作沒有太大的意義,沒有促進社會的實質性進步。

對此我深以為然,一直以來,我都想做個實業家,在我的家鄉開一個肥料廠。可我也明白,沒有資本開個屁。

有了奮鬥目標那段日子是充滿激情的。我要做一個實業家而不是科學家,所以我放棄了正在閱讀的農業書籍,開始學習管理學。同時我通過老師們的人脈聯繫到一些農產品、農用品的經銷商和銷售渠道,藉助之前兼職賺的錢開了家網店,這樣我不用進貨,也不用發貨,相當於一個盤活銷路的中間商。

有了路子就不愁沒銀子,我第一次體會到「人脈」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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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與銅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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