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逐埒第一名將

第七章 逐埒第一名將

比武競技雖已結束,但人們興緻未減,出於商業目的的民間慶典仍在持續。連日來,四處流浪的賣藝篷車尚未離去,姍姍來遲的駝馬商隊又陸續抵達。惕恩城一片昇平景象。

這天眼看日漸西斜,越過城牆的最後一縷陽光將角樓剪影投射在青石鋪就的西直大街,宛如一隻掠空滑翔的青鳥。此時,趕著進城的販夫和散集歸家的農婦皆擠在這條道上,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讓開,讓開,別擋殿下的道。」就在此時,隨著陣陣馬蹄聲,幾名衣著鮮艷,挎弓佩劍的騎手通過城門,沿西直大街一路馳來。那幾匹馬體格高大,四蹄矯健,全是好馬。

馬隊經過之處,路人你推我擠,紛紛閃避。

此行一共五騎,當先一位體格魁梧,長臉短須,胯下一匹紅似烈火的短尾卷鬃馬,正是沒有出現在此屆競賽觀禮台上的逐埒四王子殿下。已離城數日的東禹王子殿下此刻右肩穩穩蹲踞著一隻大雕,那雕毛色暗紅,眼神威猛,金鉤般的利喙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曾經的三軍統帥,有著「逐埒第一名將」之稱的東禹王子如今掛著閑職,所以有大把時間從事他所喜愛的運動——這位三十二歲,正當壯年的王子剛剛出獵歸來。

東禹一行騎到自家府邸前門,還沒下馬,等候多時的府中執事嬰龢便趨步上前,稱有要事稟報。東禹看也不看嬰龢一眼,先將馬鞭遞給隨從,然後翻身下馬,伸手引下赤雕,對它吹了聲口哨。那赤雕竟像是懂得主人之意,立刻展開翅膀騰空而起,轉瞬便飛越院牆,自行回府去了。東禹隨即又撫著卷鬃馬矯健的長脖子,捋了捋它那被風吹得凌亂的鬃毛,這才開口問道:「何事?」

嬰龢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小聲道:「宮裡來人了。」

「宮裡?」東禹眉頭輕皺,一臉意外,「什麼人?」

「陛下身邊的人。」嬰龢探頭小聲說出來人名字,好像生怕這事讓人聽去。

「哦,」東禹王子這才正經起來,想了想問,「人還在府上?」

嬰龢微微點頭,道:「在,大老早就來了,一直在書房候著。」

「好。」東禹不再多言,隨即登上台階,疾步入府。

他心如明鏡,就自己當前這處境,別說宮廷重臣,就連六部各院那些常卿散侍也唯恐避之不及,不敢輕易登門。今日卻不知哪股風起,竟將深受父王信任的費燁長使給吹來了。

東禹一路奔向書房,遠遠地,果見一位身著朝服,老態龍鐘的長者正坐在窗前客座上,手裡拿著一本線裝書,邊看邊打哈欠。一見那人,王子臉上瞬間泛出笑容,幾步奔了過去。

「哎喲,費燁長使難得登門,東禹這可是怠慢了。」

「哪裡,哪裡,殿下的廣信府閉門謝客,我們這些老傢伙輕易也不敢造訪啊。」被稱作「費燁長使」的老頭聞言抬起頭,放下書從椅子上站起來,想要躬身行禮。

「免禮,免禮。」東禹面帶笑容,伸手止住對方。

東禹不受太子待見,朝中上下皆知。若非奉有王命,大臣們通常不會冒著得罪太子的風險,跑來他府上串門。畢竟王家無小事,弄不好丟官不說,說不定還會要命。

「這麼說,是陛下讓你來的?」東禹示意對方且坐,自己繞過書案,往鋪著熊皮的椅子坐下,隨後仰起頭,漫不經心道,「長使大人,三年來,你還是頭一個到我府上的大臣呢。」

東禹王子有著逐埒家人特有的長臉和朝前突出的大下巴,一雙黑如夜色的眼睛隱約有些憂鬱。他緩緩閉上眼,凝神沉思,似乎在緬懷自己這些年來蹉跎的光陰。

「殿下,費燁此來固然是受陛下差遣,但也是發自內心所願吶。」費燁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同時以頗為動情的語氣說,「在我們幾個老人一番建言下,陛下這次總算開了口,讓你明日進宮。」

「噢,為什麼事?」

「陛下想讓你陪他見見使節。」

「見使節?這種事向來與我無關吶。」

「陛下此次召見使節,可與以往情況不同。這不是大戰在即了嘛。」

原來是這樣。東禹心裡泛起一絲酸楚。作為曾經的逐埒第一戰將,若非這種時候,他的父親,逐埒國君怕是也不會想起他來吧。「哼,大戰在即關我何事。」他心不在焉的說。

「殿下,話也不可這麼說。若果真照外面傳言,這場仗很快就會由闕西一家之事,變成波及整個安甸的大戰,到那時,逐埒家最合適的主帥人選,非殿下莫屬。」

「費燁大人,這恐怕只是你一廂情願吧?」

東禹當然知道,這費燁是他妻子娘家人,在朝中多少還顧念自己,但若讓他和另外幾個對自己仍有所呵護的大臣明著與太子作對,那也絕不可能。當今逐埒,公明君橐梟早已大權獨攬。

「路,也許不會那麼順遂,但風向在變呀,殿下。」費燁眼神熱切,雪白鬍鬚根根顫動,「陛下此次親赴比武大賽觀摩,與各國使節頻頻會見,這是好幾年也沒有過的事了。」

「難道父王身體康復了?還是大哥做錯了什麼?」東禹有些疑惑地問。

「陛下雙腿頑疾困擾多年,老實說,已不太可能康復,而太子有沒有行差踏錯,我也不好說,但陛下此番收權之舉,卻已隱約可見端倪。這是不容錯過的機會啊,殿下。」

「真的?」東禹還是不信,「還有他最寶貝的老幺呢。」

「殿下,稜昧王子與太子同黨,朝中無人不知。陛下何等英明,若要改變局面,自然不會將權力只在這兄弟倆之間轉移。這是我跟另外幾位大人根據當前形勢所做的判斷,殿下切不可不當回事。」費燁搖頭晃腦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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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步說,即便陛下仍不肯讓你出來統軍,這戰端一開,後方調度籌運之事也少不了,只要能爭得一兩項實務,那便是殿下你翻身的大好時機。」

「是嘛,」東禹有些心動,但嘴上仍漫不經心,「這麼說,我還真該感謝那些泊洛人,希望這仗還能打得大些?是不是?最好能讓三大王國共舉義旗,共同討伐泊洛蠻子,那才過癮。」

「可不是嘛。據兵部那些參謀將軍判斷,闕西此戰進展出人意料,若照此下去,安甸各國最後恐怕都免不了要參戰。陛下這次能接受我等建言,讓你參與議事,想必也是出於這種擔心。」

「當真?」

「殿下,你還真不管事,這都已是滿城風雨了。」

「滿城風雨,」東禹呵呵一笑,「可我聽說,本屆競技歌舞昇平,好不熱鬧呢。」

「殿下,歌舞昇平,那不過是浮於表面的假象。各家使節齊聚惕恩,談的都是大戰吶。」

「這樣啊,」東禹其實並非完全不知當前形勢,「父王還有別的交代嗎?」他問。

「別的倒沒有。」費燁晃動著滿是白髮的腦袋,嘴裡嘀嘀咕咕,「我和幾名老臣均已向陛下建言,若戰事一開,三軍須有崇高威望之人統領,而當今軍中將領大都是殿下舊部,所以主帥的最佳人選自然非殿下莫屬。但這事陛下暫時還沒鬆口,只答應先讓你跟他一起見見使節,對當前局面有所掌握。至於他心裡到底作何打算,目前仍未表露分毫。殿下也知道,咱們這位陛下心深似海,誰也無法猜度啊。」

東禹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隨口道:「好吧,不管如何,等我先見了父王再說。」

言罷,東禹又跟費燁隨便問了問當下朝中幾位元老重臣的情況便讓他回去了。畢竟人家一大早就到了府上,在他這裡已耽擱不少時間,傳出去難免讓人多想。

第二天一早,東禹穿戴整齊,應召入宮去見父王。

這兩天,安甸諸國來使其實早已四處活動,若非因為東禹王子是個閑人,到他府上登門拜訪的人恐怕也不會少。安甸三大古老王族,逐埒偏居東方,境內山多苦寒,雖富庶不及埠廬與塞伯兩家,但怎麼也是曾經的「戰士」後裔,逐埒鐵騎又天下聞名,誰也不敢小看。

逐埒王宮建在惕恩城中心,拔起於高約三十安尺一片台地上。說起來,當初這座城市其實也就那片台地大一塊,四周築有高牆,處於居高臨下,俯瞰四方的有利地勢。不過,即便如此,當初它還是輕易就被南遷民攻陷。在征服之戰中,最早打進惕恩古堡的其實並非逐埒家人,而是塞伯家族。但塞伯家族並不滿足這彈丸之地,稍作休整便很快又渡過闊水河,跟埠廬家聯手圍攻被稱為「亘古神跡,天造之城」的烏閣去了。在歷史上最為血腥那個時代,逐埒家「暴風王」濯嬰無疑算是仁義之士。尤其在從安甸原住民手裡搶走本屬於他們家園的過程中,以作戰迅猛著稱的逐埒騎兵卻一路磕磕絆絆,推進緩慢。這大概也是三大家族最後所獲領地,以逐埒家最為窮僻的原因之一。

如今,征服之戰已經成為久遠歷史,今天的惕恩雖不如巨鱗、渚口兩都繁華,但也是人口逾三十萬之大邑,街市攘攘,物盡其有。曾經的古堡,已成青磚灰瓦中一堆高聳孤冷的「岩峰」。

然而逐埒家人似乎還就喜歡冰冷岩石,自首任國君「暴風王」入住此間,歷代逐埒國君都將這座不知已矗立多少年月,也不知是什麼人建造的巨石古堡當做王宮居所。說來也怪,古堡雖歷史悠久,卻如同烏閣城裡那座令天下仰望的天宮一樣,亦是歷盡歲月滄桑而經年不朽。除內部陳設數年更換,古堡外牆高塔只須定期填補石縫,連牆磚都從未掉過一塊,缺過一角。

此時天色尚早,王宮高塔上飄揚的多翼鳥旗剛迎來第一縷曙光。東禹穿過街市,經過牌樓,縱馬踏上青石坡道——迴旋坡道是通往逐埒王宮的唯一途徑。石道兩側,守衛頭戴銅盔,身披鎖甲,手持長矛木盾間隔而立。若是臣屬使官,坐騎和軟轎都只能到坡道盡頭宮門,但王家子弟仍可繼續騎馬往裡直到宣威殿前。宣威殿是逐埒王宮最大一座石殿,也是國王召見眾臣的議事廳。

王子在殿前下馬,由守衛把馬牽走。他看了看台階上洞開的大門,才知道自己來得並不算早。

比東禹到得更早的是逐埒太子,公明君橐梟。橐梟向來勤勉,東禹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太子近來可好?」東禹對太子躬身行禮。

「還不是老樣子,沒有無事一身輕的四弟你過得舒坦。」太子面無表情的答道。

橐梟比東禹年長八歲,因為總板著個臉,顯得過於嚴肅,看上去卻像長了一輩的人。安甸民間流傳著一種說法,說公明君的臉會變魔術,就像迷岸的氣候,讓人捉摸不透。橐梟身材高大,有著高高凸起的逐埒家標誌性大下巴,只是在那下巴上很講究地蓄了一把短須,顯得倒不怎麼突兀。這位在逐埒家權勢僅次於國王的大人物今天穿了件淡青色絲面繡花錦袍,外面披著鵝絨織就的淺色披風,腳蹬一雙經過高溫定型並打磨過的麂皮靴。他的腰間既沒掛劍,小臂上也沒戴皮護套。

見國王和要求會見的異國使節還沒到,東禹便向兄長打探今日會談話題。「東禹許久未上朝堂,對當前形勢陌生得緊,太子能不能給點提示,這次讓我參與見使有何用意?」他問。

「四弟有所不知,最近這些日子,為了闕西的事,我方天天跟各國使節討價還價,周聽通報。不瞞你說,我這耳朵都快被磨出繭子來了。身為太子,我有監國之責,應付這些事說不得,但父王為何忽然把你也拖進這攤子爛事里來,讓你也來聽那些乏味的陳詞濫調,我還真是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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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沒跟你透露一二?」

「是啊,什麼也沒說呢。」橐梟一副全不知情的神態,深鎖著眉頭對弟弟說,「說起來,這些日子各國使節該見的也見了,該談的也談了,早沒什麼新鮮話題好講。」

「連要談什麼也不知道?」東禹一臉困惑,「今天是哪些人來?」

「今天嗎?今天來跟父王見面的就父子倆,埠廬家汲瓮王子和他公子何羅。」

「埠廬家這次派了汲瓮為使?」東禹一聽,頓感有趣,「哈哈,莫不是來談家事的吧?」

「是啊,對此我也甚感納悶。」橐梟表情有些不自然,「連日來,各家使臣我也見了,各方在外照廷會上也都公開闡明了各自主張,唯獨這埠廬家態度含糊,一直尚未表明來意。不瞞你說,我私下跟汲瓮已探過底,但他並沒給出一個明確說法。所以我想,他們也許就是跟個風,隨著另幾家來湊湊熱鬧。可昨日突然收到他家照會,要求避開別家使臣,單獨面見父王,這才發現事情並不尋常。咱父王也不糊塗,自然看出了端倪。這不,於是才安排今天這場會面,只是沒想到,就這點事,竟把你也叫來。」

「是啊,是啊,讓我這麼個閑人來聽這些破事,純屬多此一舉。」東禹顯得漫不經心的說,隨後又看了看他兄長,問:「不過,汲瓮這次想談什麼,居然跟你也不透露,還真讓人不解。」

「什麼意思?汲瓮跟我關係密切不假,但此番他身為使臣,代表的是埠廬家。」

「別多心。我沒別的意思。」東禹連忙解釋,「我是說,這汲瓮到了惕恩,曲照聽,酒照喝,每場廷會也照樣參加,就是什麼也不說?哈哈哈,這是唱的哪出啊。」

「老四,說話別這麼陰陽怪氣。你到底是天天進山打獵,還是瞅著哪家曲藝班子唱得熱鬧,忙著喝花酒捧場子去了?朝堂上的事歷來如此,不管哪國來使,開口絕沒幾句真話,都要靠猜。這次埠廬使臣在惕恩是表現有些反常,不過也不難理解,無非是想觀察觀察,先聽聽別家怎麼說。」

「呵,埠廬家的男人,個個聰明。」東禹撇了撇嘴角,一臉不屑的說。

埠廬家的男人個個聰明——這是流傳安甸的一句名言。但東禹只念了上半句,下半句「埠廬家的女子個個迷人」,他沒念出來。因為橐梟的老婆,逐埒太子妃就來自埠廬家。

「既然你們談也談了,該見的也都見了,那還讓我這閑人來幹嘛?」東禹又道。

「咱父王雖說年事已高,可不糊塗。」橐梟斜睨弟弟一眼,「西邊戰事愈演愈烈,仗越打越大。難道你沒聽說?十三堡主力在翼山以北連吃敗仗,見勢不妙的大小領主皆已把家眷遷往碎蛋島。還不明白?這不是一兩場戰役失敗那麼簡單,是徹底潰敗,是要亡國了啊。」

「亡國?」東禹冷哼一聲,「自彌苫離開后,我對那片土地就再沒有任何牽挂。」

「可那畢竟是咱們三大家族當年共同打下的基業,難道眼看他們丟光,不聞不問?前些日子,塞伯家長鬍子已宣稱將親率大軍與入侵者決戰,就連那位住在天宮裡的王也說要出兵相助呢。」

「埠廬家對此什麼態度?」東禹笑了笑,問題直奔重點。

「他家態度曖昧,到目前還未做明確表態。不過,我想等會兒就該見分曉了。」

「既然如此,先聽聽他們怎麼說,回頭咱們再商議也不遲。」

「你呀,對此不要如此輕慢。四弟,不是我說你,當初讓你交出兵權,父王只是想讓脂粉氣重的幼弟鍛煉鍛煉。你可別總把這事記在心上。想想看,逐埒家不能只有你一個能征善戰,對不對?」

「大哥,其實你不知道,這兩年我過得多逍遙。這可多虧了你。」

「興師在即,別說這種話。」

「這種話?我說錯了嗎?」東禹心裡呸了一聲,當年要不是你老兄力薦幼弟接替我帶兵,而咱們父王又二話不說就採納了你的建議,我哪得如此虛度光陰。「噢,對了,這麼大的事,為何不把二哥也叫來商議商議。這些年他雖深居簡出,日子過得比我還清閑,可畢竟也是咱兄弟。」

「老二?他就算了吧。一個常年閉門在家修仙悟道之人,能對時事有何見解。」

「行,聽你的。你是太子嘛。」

話雖如此,其實東禹心裡明白,這種場合,二哥不來也好,免得一家人鬧不愉快。說起來,那鸇邕自幼好學,卻要算是兄弟中最有才華的一個。但他生性傲慢,目中無人,口中常有驚人之語,連父親都敢出言頂撞。惹得龍顏大怒,被免去一切職務時,鸇邕不過十八歲。從那之後,他便遠離朝廷,閉門謝客,終日與丹石香火為伴。對鸇邕的遭遇,東禹以前並不怎麼理解。那時他戰功卓著,意氣風發,深受軍中將領愛戴。直到一夜間被解除兵權淪為閑人,東禹這才漸漸體會到二哥當年的落寞。

說起來,都是因為年輕氣盛啊。

「兩位兄長來得好早。」

兄弟倆正在尷尬,一聲清亮招呼忽然傳來。

二十九歲的稜昧王子身材苗條,容貌出眾,只是同樣生了張逐埒家標誌性長臉。作為兄弟中最講究打扮之人,他今天一身著裝依然不俗。稜昧王子身上穿了件白得耀眼的織錦長袍,外披白色羽絨披風,風姿俊秀,飄飄欲仙。身為三軍主帥,他卻沒在披風下套上皮質戎裝,更沒穿戴鎧甲和頭盔,一頭烏黑長發盤在頭頂,只用緙金細絲扎了個髮髻,再以一根玉簪別住,顯得乾淨利落。

「見過太子殿下。」打扮得半人半仙的稜昧王子躬身行禮,態度恭敬地跟大哥打招呼,然後轉過頭,「四哥。」他對東禹頷首致意,嘴裡不冷不熱叫了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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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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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逐埒第一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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