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劉老漢的眼光

第八章 劉老漢的眼光

第二天陳征一大早就去了渭濱市。

陳征在喬建軍弟兄倆的幫助下,將所有的書籍捆紮打包。全部搬到小區門口,準備雇傭一輛麵包車運至常平。

「陳征,勇哥畢業快上班了,約大家出去玩,你去不去?」

「我想去,可是事太多抽不開身。本來今晚請勇哥吃飯正好,可惜以勇哥的為人,約大家出去玩,今晚一定是自己掏腰包,不會讓別人掏錢的。你看啥時候勇哥有空,約一下,我今晚或者最遲明天中午還來市裡辦點事。」

「那行,我哥倆就走了。」

喬建軍拍拍陳征的肩膀,招手一輛奧拓牌計程車。

最後,陳征雇了一輛麵包車,以一趟30元的價格成交。

到了西城中學,可是劉小慧還沒有來。只能把所有的書籍卸下車讓司機先走。

一直等到中午一點多,陳征餓得是頭昏眼花,心裡有些不舒服。可惜還沒有開學,校門口的商店沒有開門,有錢無處花。

「陳征,不好意思,你等得急了吧?」

陳征有氣無力的翻著白眼:「你說呢,大姐。我從早上十點到現在了,滴水未沾!」

「哎呀,對不起。我今天在家裡跟我爸忙活到現在,才把書架弄好了。這不,我爸拉著架子車送過來了。」

劉小慧用手指著路邊的一位五十歲開外的男人。男人看來是熱壞了,正靠著車子大把的擦著汗水。

陳征心裡暗自慚愧錯怪好人了,急忙從書堆上坐起來。三兩步跑過去道歉。

「大伯,辛苦您了,給您添麻煩了。」

「麻煩啥呢,不麻煩。感謝你給我閨女找了一件有意義的工作。」

劉老漢身材中等,紅臉漢,高高的酒糟鼻,不過相貌周正,年輕時應該算帥男。

「爸,先把書架卸下來,咱先去吃飯,都餓了。」

陳征急忙上前把架子車上的繩子解下來,跟老漢兩人把四組書架抬進門面房內。

「大伯,您先歇會,我把這些書搬進屋,我請您吃飯。」

「歇啥呢,這點活算啥,過去在農業社一次扛一百二十多斤的麻袋,跑得歡(快)的很!」

劉老漢一看就是閑不住的人,又幫忙把所有書籍搬進去。

正當三人在忙碌的時候,從門外走進來一個頭戴白色遮陽帽,上身穿著灰色羊毛衫,下身穿著黑色緊身健美褲的中年女人。

女人身材臃腫,圓圓的臉蛋凸起,嘴角有一顆黃豆大的黑痣。耳朵上吊著一對金色耳環,脖子上戴著一條細細的金項鏈,與那一圈肥肉形成鮮明的對比。

「哦,親家,你今天怎麼有空來了?」

劉老漢態度很拘謹,微微低著頭,躬起身。

女人三角眼來回在房間內掃視了一遍。最後將目光停留在劉小慧身上很久。

「媽。」

劉小慧顯得更緊張,低垂著頭擺弄著衣襟。被女人的目光注視渾身不自在,好像被人看透了一樣。

「小慧,你把自己打扮的像個狐狸精一樣,想趁石美不在勾引男人嗎?這房子未經過我同意,為啥租出去了?」

女人看著劉小慧越來越豐滿的窈窕身段,打心底有著說不出的厭惡。

「媽,我這衣服還是穿了五六年的舊衣服。這房子是您分給我和石美的?」

劉小慧唯唯諾諾的回答著,眼睛躲閃著女人惡毒的目光。

女人咚咚走過去,感覺整個地面都在震動。

劉小慧貓著腰手捂著臉蛋,眼神很茫然和惶恐。

「你憑什麼打人?」

陳征可不管你是誰,上去推了女人一把。女人紋絲未動,自己卻後退了一步。

「臭小子,少管我們的家事。不知是那個野山裡竄出來的東西。」

面對女人尖酸刻薄的話語,氣得陳征七竅生煙。面目猙獰咬牙切齒的罵著。

「老肥婆,我看你是欠收拾?」

劉老漢眼見著事態嚴重,過去擋在陳征身前。

「親家母,你少說兩句行嗎?」

女人發現陳征陳征的眼神兇狠,似乎有些膽怯。肥胖的身體退了幾步。

「劉老頭,看好你家的閨女。如果讓我發現什麼,以後永遠別進錢家大門。」

女人又瞪了劉小慧一眼,扭動著肥胖的身軀離開房子。

「小慧,是爸害了你啊!」

劉老漢老淚縱橫,額前的皺紋似乎更深了。

劉小慧掩著嘴凄然的跑進了樓下自己的房間。反鎖起房門,屋內傳出嗚咽的聲音。

「劉伯,讓劉姐靜一靜,您也別擔心。只有經歷過才會成長。」

劉老漢神態蕭索的蹲在門口抽起了旱煙。

「陳征,咱去吃飯吧。」

一個小時后,劉小慧整理好妝容。氣色明顯好多了,不過白嫩的臉頰上那幾道紅印依然清晰可見。

陳征微微嘆了口氣,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多少農村人想著將自己的女兒嫁到城裡,又有多少人會類似於劉小慧這樣的遭遇。

三人有說有笑步行來到就近的小飯館。似乎那會的事情並未發生過一樣。

「大伯,您想吃啥,喝酒嗎?」

「來一大碗油潑棍棍面,要粗一點,辣子多放,再來瓶啤酒。」

「好勒,劉姐你呢?」

陳征回頭看向劉小慧。

「小碗棍棍面。」

陳征要了兩瓶啤酒,一瓶汽水,一盤素拼,並且不著痕迹的提前結了賬。

這一家人都是實誠人,也是可憐人。

老漢似乎不勝酒力,喝了啤酒以後臉色更加紅潤,脖子脹成了紅色。

「陳征,誰讓你結賬的,你啥意思?」

劉小慧手裡拿著錢包,氣鼓鼓的樣子質問陳征,嘴角翹得老高,很可愛。

「閨女,誰結賬都一樣,下次你請就得了嗎,何必這麼較真。」

「陳征還是學生!」

劉小慧對父親的態度有些無語,鄙視的眼神斜瞪著。

老漢也不示弱:「他還是你老闆!」

「你……」

看得出來父女二人感情特別深,並且關係處理的如此和諧,難能可貴。

那時候,有幾家的孩子敢和父親這樣說話。陳征姊妹三個跟父親交流,三年加起來也沒有這父女片刻的話語多。陳征很是羨慕這種真摯的情感,不由得浮現出母親那柔和的面容。

「陳征,這一小捆書咋沒打開,還包的這麼嚴實?」

劉小慧一邊詢問,一邊蹲下身子拿著王麻子剪刀準備將扎帶剪開。

「別別剪,那些書架子上都有,暫時別動!」

陳征一個箭步跑過去,撥開剪刀迅速的將之挪到拐角。頭上的冷汗直冒,幸虧自己反應及時,要不然可就糗大了。

劉小慧狐疑的眨眼瞅著面紅耳赤的陳征,有些莫名其妙。

當時在西站的書屋,僅僅是老闆猥瑣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書。果不其然老闆還要高價出售這些禁書,陳征肯定不答應。最後老闆忍痛以十元的白菜價把所有帶色的書賣給陳征。

那時候校園裡許多學生對這種不良書刊趨之若鶩。陳征自認為是正人君子不屑於看這些書刊,可是禁不住好奇,曾經偷偷看過幾回。

以陳征現在四十幾年的心境,也頗為尷尬。尤其是面對劉小慧這種剛結婚的妙齡佳人。

在劉小慧父女的幫助下,三人終於將現有的書刊全部分類擺放整齊。

劉老漢坐在小凳子上,一雙眼睛觀察著忙碌的陳征,不禁暗自點頭。

眼前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如果沒有打過交道,誰能相信這是一個涉世未深的高中生。雖然面貌顯得稚嫩,可是肚子里的學問卻令人吃驚。

整個下午,就像一個運籌帷幄的將軍。指揮著父女兩人分門別類的將所有的書籍擺放到指定位置。

什麼武俠類.言情類等等安排的頭頭是道,好像啥事都難不住一樣。自己過了半輩子或許是見識少的緣故,還從未接觸過這樣的年輕人。不禁感慨:

「這娃以後前途大大的有啊。」

又看著忙碌的女兒,心裡又有些凄然。

「大伯.劉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家了。二樓的卧室麻煩劉姐幫忙打掃一下,我29號下午帶被褥過來,到時候再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計劃。」

「行,這幾天我抓緊收拾。」

「小陳啊!被褥之類的就不用帶了,太遠不划算。你劉姐出嫁的時候,好多新被褥.床單都沒用上,回頭伯給你拿一套。」

劉老漢也不管女兒的意見,大手一揮就把這事確定了,根本不給陳征反駁的機會。

陳征瀟洒的走在西城高中通往城裡的泊油路上,思緒紛飛。前世的軌跡在這一世已經逐漸偏離,遙望晴空自己能飛多高。

西城高中周圍大片的高樓大廈正在崛起當中。眼看著就要與西邊五六裡外的強力軍工廠連接起來。

強力軍工廠職工也有一萬多人,已經形成了常平市一處獨立的生活區域。

以房地產為中心拉動內需的經濟模式即將迎來井噴期,可是常平這片天空還是太小了。這裡還是容不下自己,自己的未來究竟在那裡?

「爸,你對陳征好的似乎有些過分了吧。」

「你懂什麼,老爹我是電視里講的–長線投資,這娃以後必成大器。」

劉老漢說話鏗鏘有力,眼裡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陳征在客運站坐上常平通往渭濱市的5路汽車時,渭濱市國貿酒店正發生著一件與他息息相關的事。

「勇哥,您別生氣,浩哥也是出於好意……」

國貿酒店八層8號包間,何勇正生著悶氣。破例說了一些粗話。

何勇今年23歲,個頭只有一米六二左右。長得虎頭虎腦,臂膀腰圓,渾身肌肉發達,一看就是力量型的猛男。偏偏何勇說話卻又溫文爾雅,頗有風度。

喬建軍坐在旁邊,正在勸說何勇莫要生悶氣。

何勇再過幾天就到電廠上班,今天早早約一幫電力技校學生出去玩。事先說好的所有的費用何勇負責,然而秦浩卻提前悄悄結了賬。

為此何勇認為今天事先聲明自己結賬,再說也是自己約大家出來聚會,這事情於情於理都不合規矩。

「勇哥,別生氣,兄弟給您介紹一個兄弟認識一下……」

「沒心情,改天再說。」

「哥,您先別拒絕。這個兄弟是我大嫂她弟,本來是想一塊來的,結果忙著他的生意抽不開身。最神奇的是他人雖然沒來,也沒有見過你,卻預料到今天這種情況……」

「哦,有些意思?」

正在生氣的何勇立馬來了精神,還有人能未卜先知。扭頭正視著喬建軍,明顯很有興趣。

喬建軍成功的勾起了何勇的興趣,卻慢條斯理的給自己點根煙,喝起了啤酒。

「哎,你小子是不是欠揍,還賣關子?」

何勇揚起厚厚的左掌,來了一個要開打的節奏。

「先說好,你那個……」

喬建軍眼神瞅著桌上那個z寶打火機,就像遇見了絕世美女一樣。

「好小子,竟然對勇哥趁火打劫?」

何勇八字眉一揚,抓起打火機扔出去。

將垂涎已久的z寶認真的裝進褲兜,喬建軍將自己約陳征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講了一遍。

「他跟你是鄉黨,我確實想不到他都沒有見過你,卻將你的脾氣估摸的一清二楚。」

「小伙啥時候過來?」

「他說最遲明天中午過來。」

「好,這幾天我都在院子,隨時有時間。」

「下車了,快點。」

5路車司機不耐煩的喊著還在沉思的陳征。

「對不起啊!」

陳征微笑著點頭說聲抱歉。在前世面對司機惡劣的態度,陳征看一眼都覺得費勁。

下車后,陳征又是一陣唏噓。自己縱身跳樓那一晚,也是忘記了下車,怎麼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如今這一世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天,不知跳樓的自己是否安好?

在車上陳征已經想好了明天的計劃。先厚著臉皮給苗婕打個電話,求她辦點事。如果對方不答應,就要另尋他法了。

「姨,建軍弟兄倆還沒回來?」

「哎,這倆貨不知又死哪去了,你姐沒一塊回來?」

「我姐說在家待幾天再回來。」

「也好,你姐最近心情也不太好,你媽人賢惠可以多開導開導她。」

老太太說著話,小步邁著給陳征遞過來一個蘋果。

「姨,您別管我了,今天跑了一天,我先回房睡覺了。」

這段時間,陳征跟姐夫一家人越來越熟悉。尤其跟喬文軍.喬軍軍兄弟倆感情日益升溫。

這套房子是老式的三室一廳,老太太一間,大姐和姐夫一間,另外一間是喬建軍兄弟倆的。

姐夫喬文軍的父親前兩年心臟病去世了。喬文軍姊妹五個,有一個姐姐出嫁了,底下還有三個弟弟。

喬文軍還沒有分到房子,因而和一大家人住在一起。啥時候房子分到了或者有能力自己買才能搬出去。

陳征進了房間,睡在了那張空著的架子床上。建軍和軍軍分別睡上下鋪,陳征睡的這張床應該是老二喬武軍的。

躺在床上腦海里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昨晚,你倆又上哪鬼混去了,一整晚沒回家,你爸要是在世的話非得用鞭子抽你倆二慫貨。」

外面老太太的叫罵聲將陳征從美夢中驚醒。

客廳里老太太圍著圍裙手裡拿著盛飯的勺子訓斥著弟兄倆。兩個傢伙嬉皮笑臉的坐在沙發上,一個翹著二郎腿啃蘋果,一個手裡拿著遙控看電視。

「陳征你昨晚到的?還得感謝你呢!」

喬文軍得意的從褲兜里摸出打火機顯擺一下。順便擠擠眼,溜進了自己的房間。陳征心領神會,也跟著進了房間。

「勇哥說他這幾天隨時有空,讓你定時間。」

喬文軍說這話,手裡卻一直把玩著z寶。

「下午你等我回來,中午我先出去辦點事。」

「你一個高中生怎麼一天破事這麼多,我先睡覺了。」

喬文軍打著哈欠,躺在床上睡覺。

「哥,你不地道,偷著跑進來,讓咱媽又把我一頓臭罵。」

喬軍軍就像一個怨婦,噘著嘴抱怨著。

喬文軍蹭的一下從床上蹦起來,手指指著太陽穴。

「你那叫二,知道嗎。明知道咱媽看見陳征出來,就不會再罵了。你還不借驢下坡,順勢跑還看啥電視呢。凡事要動腦子!」

陳征苦笑不已,怎麼說著說著自己就變成驢了。

出了小區,沿著人民路往東走了兩站路,直到煙草公司才找到一家公用電話亭。

時代在飛速發展,再過幾年電話將走進千家萬戶。再過一年多傳呼機將成為標配,99年手機更是成為所有人寧可不吃飯也要買的必需品。

擁有著兩世的記憶,陳征相信只要給與足夠的時間,自己有足夠的底氣改變人生。

下一步即將為畢業后做打算,陳征感覺自己渾身有著用之不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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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蕩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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