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偷鈴鐺

高二年級距三年級大約50米左右。兩個年級的教學樓處於平行位置。樓頂上掛著八個紅色大字–努力學習，天天向上。

相比於高三年級學生的壓力，二年級在教室里的學生少的可憐。二層教學樓1至8班在樓上，9至16班在樓下。

住宿生的自行車都在車棚里存放著。只有城裡學生的自行車才會放在教學樓底下。

金國慶到了高二9班教室，果然看見教室外松樹邊放著幾輛自行車。其中有一輛嶄新的輕便自行車，顯得特別亮眼。

車頭上圓圓的鈴鐺亮錚錚的，在太陽光的折射下更加耀眼。

金國慶朝著周圍瞅了瞅，發現四周無人。又朝著9班教室里探頭望去，裡面只有四五個男學生在睡大覺。

金國慶心裡美滋滋的，從兜里掏出一把小小的螺絲刀，三兩下將車頭上的鈴鐺卸下來裝進上衣口袋。

「你在幹什麼？」

「他在偷車鈴。」

就在金國慶將鈴鐺正好裝進口袋的那一刻，四五個9班的男學生不知什麼時候都衝出了教室。

突如其來的吶喊聲嚇得金國慶雙股打顫。正準備逃跑，腿腳卻有些發軟。

四五名男學生迅速跑上來將金國慶包圍。

「將你兜里的東西拿出來？」

一個面容白凈的高個子學生手指著金國慶。

「小伙，知道我是誰嗎？」

金國慶雖然個子很低，但是整天跟在馬如龍屁股後面，最起碼的膽氣還是有的。

「管你是誰，你就是一個賊！」

高個子學生見金國慶嘴巴挺硬，立刻招呼幾個學生共同將金國慶制服。

「特么的，你們幾個小屁孩欠揍，趕緊放開我。」

金國慶被兩個學生扭住胳膊，像極了電視里的警察抓逃犯。

「人贓並獲。」

高個子學生從金國慶的上衣口袋裡掏出明晃晃的鈴鐺。

「乾脆把他交給校警。」

「不行，他好像是高三的學生。」

幾個學生竟然為了如何處理金國慶開始討論起來。

「你們幾個把人放開。」

正當幾個人還在爭論的時候，馬如龍跑了過來。

面對一臉煞氣的馬如龍，幾個學生明顯有些畏懼。

「龍哥，不是我不給你面子，而是他偷了我車子上的鈴鐺。」

高個子學生臉上雖有懼意，還是硬著頭皮不放人。

「我再問你一句，放不放？」

馬如龍皺著眉頭，拳頭握得咯咯響。眉心的豎紋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龍哥，我覺得還是交給學校處理比較好。」

高個子學生向後退了兩步，嘴上還是不依不饒。

「小伙兒，給哥一個面子。這件事就算了，改天哥請你吃飯？」

馬如龍見高個子小伙不鬆口，恨不得立刻將高個子學生放倒。然而他心裡記著陳征對他的勸誡，所以他強忍著怒火，微笑著徵求高個子學生的意見。

「龍哥，不是我不給你面子，關鍵是他這種行為屬於偷盜性質。」

「去你媽的！」

馬如龍終究沒有忍住，衝上去一個飛踢，將該學生踢倒在地。

「啊……」

高個子學生捂著肚子，坐在地上發出長長的慘叫聲。

其他幾個學生看見馬如龍生猛的樣子，早已嚇破了膽。放開金國慶撒腿就跑了。

「馬如龍，公然毆打低年級學生，我看你是不想上學了？」

校警吳亮這時帶著三名合同工，手裡提著警棍迅速奔來。

馬如龍眼神凌厲的盯著坐在地上的高個子學生。

「小伙，你是這個！」

馬如龍朝地上的學生伸出大拇指，高個子學生驚恐的低下頭。

「如龍，你走吧。我一個人頂著。」

金國慶雖然愛偷鈴鐺，本質並不壞。眼見形式不對，他不想連累馬如龍。

「你就這點出息，都說了破鈴鐺有什麼好的。」

馬如龍也是無語，金國慶這貨腦子有病，總是對自行車鈴鐺情有獨鍾。

「吳老師，這個學生是我打的，與馬如龍無關。你要怎麼處理我認了。」

金國慶很光棍，再說金國慶對學習一點興趣都沒有。隨便怎麼處理，都無所謂。

「金國慶，你特么以為我眼瞎。我明明看到的是馬如龍將焦健一腳踹飛的。焦健你自己說？」

吳亮手持警棍指向焦健。

「是，是他將我踹倒的。」

焦健捂著肚子站起身，手指卻指向了金國慶。

「嗯哼？」

吳亮的表情瞬間亮了，這特么的焦健吃錯藥了，臨陣反水。

「焦健，你特么的真賤，被打得連你老母都不認識了？」

吳亮很憤怒，明明是馬如龍將焦健踢倒的，他在遠處看得清清楚楚。焦健這小子卻指向了金國慶。關鍵的人證都證明了與馬如龍無關，這案子還怎麼了結。

「就是他，我怎麼能認錯人。是他偷了我的車子鈴，我將他抓住，他才踢了我一腳。」

焦健依然手指著金國慶，表情非常認真。

吳亮斜著眼瞟了焦健一眼，心裡更是氣炸了。順手安排一個叫劉海的合同工，將遠處觀望的高二幾名學生帶到現場。

「你們幾個剛才也是當事人，都給我看清楚了，究竟是誰打的焦健。」

當吳亮氣勢洶洶的用警棍指著幾個學生的時候，焦健在背後悄悄用袖口裡的手指指向金國慶。

「吳老師，是他！」

幾個學生同時指向了金國慶。

「我們剛才抓到他偷鈴鐺，他還威脅我們幾個。」

一個學生還做出了補充，另外兩個也點頭表示沒錯。

「你們這幫傢伙都欠收拾，都特么給我帶回值班室。」

此刻正是艷陽高照的時候，酷熱的陽光照在了吳亮略顯扭曲的臉上。

吳亮揉了揉自己鐵青的臉，陰狠的四下看看。寬闊的額頭上布滿了汗水，吳亮解開了衣服上一排發亮的扣子。左手撩起上白色的汗衫擦著額前的汗水，露出圓圓的肚皮和一圈濃密的黑色絨毛。黑色的警棍隨著屁股的擺動而晃動。

「等等，人是我打的，與其他學生無關。我跟你們去值班室，其他人就算了。」

馬如龍不是傻子，吳亮明顯就是奔著他來的。他也沒有必要讓金國慶為自己擋槍。

「晚了，都特么回值班室。」

下午第一節臨近上課，張永峰悄悄站在穀雨的旁邊。對陳征擺擺頭，然後就出了教室。

張永峰嚴肅的表情令陳征預感到肯定出事了。扭頭朝教室後面看了一眼，發現馬如龍等幾個關係好的同學都沒在。陳征心裡咯噔一下，絕對出事了。

「穀雨，」

陳征起身叫了一聲穀雨的名字，穀雨已經起身讓出位置。陳征有些愣神，沒想到與穀雨如此的心有靈犀。

「小心點。」

穀雨很聰明，並沒有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依然能夠感覺到陳征的情緒有些不對。

「沒啥事。」

陳征沒想到穀雨會這麼敏感，離開時隨即安慰了一句。

陳征走出教室，發現張永峰.李傑.豆公路.魯鎮岳等人都在遠處的松樹底下，小聲商量著什麼。

「陳征，快想想辦法。馬如龍和金國平都被校警抓到辦公室了。」

張永峰身高一米八，體型也偏瘦。穿著一件灰色西服更顯得消瘦。

「先說說情況？」

張永峰將事情的經過大概的講了一下。

陳征大概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事件的起因全在金國慶身上。

「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這一次老大和金國慶兩個人其中一個會被開除。而且整件事有些蹊蹺，具體得見到這兩個二貨才行。」

按照陳征的意思，張永峰幾個人去高二9班再了解一下具體情況。陳征則是迅速的跑向班主任辦公室。

「張老師，馬如龍牽扯到毆打高二學生的事件里了。現在被帶到值班室估計有一個多小時了。」

「馬如龍是怎麼回事嗎？走，邊走邊說。」

張國強也急了，一個多小時沒有處理結果，明顯有些不正常。

當張國強與陳征二人來到值班室的時候，情況有些慘不忍睹。

狹小的值班室里站滿了學生。金國慶嘴角還殘留著已經結痂的血漬，雙腿抖動的厲害，幾乎站立不穩。

馬如龍黑著臉，灰色的西服口袋已經扯爛，露出白色的里襯。

其他幾個高二學生表情緊張的站成一排，緊貼著白色的牆壁。

兩張辦公桌並靠在一起，吳亮獨自一人大馬金刀的坐在南面。桌子上並排放著四根警棍。

另外兩名校警坐在吳亮對面，嘴裡都在冒著煙。

咳咳咳……

值班室里烏煙瘴氣，張國強推開門被嗆得直咳嗽。

由於人太多，張國強只能站在門口，陳征還在門外進不去。

「吳師，馬如龍犯了什麼錯，這會兒都快上課了，是不是先讓學生們上課？現在學生們課程都很緊張，不能因為一點小錯而耽誤學習。」

張國強不是笨人，裡面的情況一看就明白，事情還沒有明確的結案。

「張老師，你的學生牽扯偷盜.毆打低年級學生，對抗校警調查工作。」

吳亮沒有看見張國強背後的陳征，只是很嚴肅的給張國強羅列了一大堆罪名。

「不會吧，吳師！馬如龍他們有這麼大的膽子？」

張國強攤開雙手，抖動著肩膀，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在吳亮與張國強相互質問的時候，張永峰悄悄將了解到的具體情況告訴陳征。

陳征思考片刻，心中有了主意。目前為止吳亮肯定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因而馬如龍還有機會。現在只能丟車保帥，金國慶學習根本沒希望，只能讓他把打人的事情扛下來。

高二的那幫學生還算有點正義感，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張老師，金國慶好像不行了？」

陳征從張國強老師背後擠進去，似乎很關心金國慶。其實在他說話的時候，裡面的所有學生都捕捉到了陳征話里包涵的意思。

陳征說完話，眼睛在金國慶臉上稍做停留，就將目光看向了馬如龍。在與馬如龍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陳征眼神驟然聚焦了一下。最後陳征的目光才淡淡的掃描了一下高二的幾個學生。

馬如龍在陳征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容質疑的警告。弟兄倆雖然不是同根生，但是那種心靈上的默契卻毫無違和感。

「陳征，你的破事還沒有解決呢。在這裡我說了算，你少在這裡指手畫腳。你們班主任還沒說話呢，你比你們班主任還大？」

吳亮見陳征也跟著來了，看著就心煩。特么的這幫學生一個個嘴硬的跟鐵板一樣，問了一個小時，愣是沒有結果。現在這小子又蹦躂出來了。

「對不起吳老師，我也是關心同學嗎。張老師您看馬如龍？」

陳征討好的朝吳亮呲牙笑笑，又沖著班主任張國強點點頭，乖巧的出了值班室。

吳亮張大嘴巴，露出兩顆大門牙不知道這小子又演的是哪一出。

「吳師，這都上課了，為了不耽誤學生上課，我看還是儘快解決問題吧。我也做一名旁聽者，學習學習。」

張國強提出旁聽，就是沒有結果自己是不會離開的意思。這就讓吳亮有些被動，畢竟學生還是以學習為主。

「吳亮，偷鈴是我偷的，打人也是我打的，這幾個學生都可以作證。你還想咋的？」

金國慶雖然身材矮小，這時候卻有一種捨我其誰的英雄本色。對吳亮的稱呼都變了，把吳亮氣的站起來想拿警棍再抽幾下。

金國慶發現吳亮還能忍住，揚起眉毛，不但挑釁的對著吳亮瞪眼，而且還邁開八字步斜站著抖起了小腿。

「金國慶，你特么少張狂？馬如龍剛才承認是他打的人？」

吳亮有些聲嘶力竭，站起來用警棍用力的敲打著桌面。整張面孔有些陰森可怖。

「吳老師，我剛才是屈打成招。你用警棍指著我，我能不認鉚嗎？」

馬如龍此刻也清楚的明白，金國慶是不想再上學了，留在學校也沒有什麼意義。所以他也就不再堅持原則了。

「是啊，吳老師！人是金國慶打的，我們也該上課了，都站了兩個小時了？」

焦健和其他幾個高二學生也紛紛表示抗議。

「陳征，你去將結果彙報給教務主任張海濤老師。金國慶留下，其他學生整理儀容儀錶準備回去上課……」

「國強，我已經來了。事情已經很明朗了，所有學生都回去上課。金國慶的事情教務處會研究處理。」

張國強回頭看著自己的恩師，都不知道該怎麼交流了。這話還未說完呢，事情就結束了。

事實上陳征在與馬如龍眼神交流完以後，就安排張永峰去請張主任了。

教務處距離值班室沒有一百多米，幾分鐘的事。所以後面的話，張主任自然都聽到了。

最後，經過學校教務處研究決定。高三14班學生金國慶因偷盜屢教不改，毆打低年級學生被學校予以勸退。

學校警務處隊長吳亮因調查學生被打事件過程中，處理不當致使數名學生耽誤功課被予以通報警告處分。

本來學校的意見是對金國慶進行批評教育，然後留校察看以觀後效。可是金國慶已經無心上學，況且偷車鈴事件也對他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在他的堅持下，學校才下達了一份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