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已經死出經驗來了

她之前還擔心折厭會被渡世蒙蔽，還頭疼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方法說服折厭離開渡世。可要是折厭對渡世並沒有那麼忠心，那她想說服折厭離開，是不是就沒那麼難了？或許，她還有機會當一回他的救命恩人，親自帶他離開？雖然不清楚她還欠折厭多少債沒還清，但救命之恩，應該能抵不少債吧？一想到還完債就能飛升成仙，蘇倦整隻鬼都激動了起來。也不管折厭能不能看到，就飛快地朝他眨了眨眼：「師兄提醒得是，我這點小傷，的確不用再換藥了。不過，妙字輩現在只有你我二人，就算我身上沒傷，你我也應當經常走動，相互扶持，守望相助才是。所以……師兄有空的時候，要記得常來我這裡坐坐，當然，我也會經常去看師兄的。」她這話，是在表明自己的心意。更是在試探。她並沒有反駁折厭剛才的話，而是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不用再換藥。如果折厭真的已經發現了她身體的秘密，那她這麼做，就等於是認下了這件事情。對於一個發現了自己秘密的人，她不僅沒有起殺人滅口的心，還反過來表明想與他親近。她這誠意，應該已經很到位了吧？當然，如果折厭並沒有發現她的秘密，剛才的那句話也根本沒有她想象之中的那麼複雜，只是折厭隨口一說的，那……通過她剛才的話，通過折厭聽到她認下以後的反應，應該也能判斷得出來。畢竟，這麼大的秘密，她又這麼爽快的承認了，正常人通常都會有些驚訝，甚至因為太過驚訝而失態吧？可蘇倦到底還是忽略了。折厭，又怎麼可能會是正常人呢？「好啊。」折厭的唇畔勾起，臉上依舊春和景明，好似沒有一絲波瀾的湖光。這……蘇倦愣了愣，見他這樣，突然也有點拿捏不準了。難道他剛才的話真的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其他的深意？「師妹要是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去跟活佛復命了。」不等蘇倦多想，折厭的聲音再度傳來。而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蘇倦也只得不甘心的點了點頭：「那……師兄慢走。」原以為就算不能留住折厭，至少能用換藥當借口，確定他下次再來的時間。沒想到時間沒確定，自己還莫名其妙的陷入了暴露或沒暴露的謎題里，就連試探折厭，都沒得到一絲一毫的線索。這次和折厭的交鋒，她可以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太失敗了！折厭把蘇倦臉上的失望和懊惱統統看在了眼底，卻不再說什麼，轉身就走了出去。直到走出好遠，確定四下無人了以後，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玄鴿。」「大人。」一道黑影突然現身。正是那日陪折厭在山崖下偷看蘇倦的男子。「看好她。」折厭淡淡吩咐。「明白，大人放心，有我在，肯定不會讓她跑了。」玄鴿用力的拍了拍胸膛。「跑？」折厭失笑。她因為他死了那麼多次，卻還能一次又一次重新回到他身邊，出現在他面前。可見他對她一定有某種特殊的吸引力，或者，是他身上一定有某種她需要的東西。才會讓她連死都不怕，飛蛾撲火般一次又一次往他身上撞。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蘇倦會跑。他真正擔心的是……

「別讓她死了。」「死？」玄鴿訝異：「她這具身體還能死？」「或許吧。」折厭的聲音輕飄飄的，如羽毛落入深淵，連一絲山風都驚擾不了。可他的眸底卻狂湧出了一抹殺戮：「但不管誰想殺她，都得死。」因為，她只能死在他手裡。不僅如此，在她死前，他還要先玩個痛快。比如……今晚。……折厭擔心的事情，也正是蘇倦擔心的事情。畢竟，死了那麼多次，她也算死出經驗來了。而這經驗就是，只要碰見折厭，她就必須得死，還必須得被折厭親手殺死。如果某天折厭心情好，不想殺她，那對她來說絕對不是一種幸運，反倒是一種更大的不幸。因為……就算折厭不殺她，她也會死在別人手裡。而且會比死在折厭手裡慘上千倍萬倍。這也是她主動找死的原因。畢竟，就算她是一隻沒有知覺的鬼，就算她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可一回想起那被別人殺死的慘狀，也得打個寒顫。還記得那是她和折厭的第二次見面。那一年，折厭七歲。整座都城都被大雪覆蓋。聽旁人說，這是迎來了百年難遇的寒流，還有人嘆息，天災難擋，不知有多少生命會消亡在這場白色的浩劫之中。嚇得蘇倦連附身之法都沒修鍊好，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關，生怕折厭這個小生命也會消亡。大雪紛飛的天，寒風呼嘯著彷彿能將一切撕碎。鬼的腳下本就沒有定力，再加上她修為低微，在風裡被吹得東倒西歪，硬是花了大半天才找到小折厭。可當她看見他的時候，他卻一臉平靜的站在結了冰的湖畔中央，腳下丟著一塊雙手可抱起的石頭，跟前還有一個顯然是剛被鑿出來的大冰窟窿。清澈見底，寒氣逼人。看得蘇倦整隻鬼都抖了抖。這大冷天的，小折厭不在屋裡呆著，跑到湖中央鑿冰窟窿做什麼？難道是覺得自己挨不過這個冬天了，與其忍受生命一點一點流逝的過程，不如直接往冰窟窿里一跳，給自己來個痛快？不行！她的債都還沒還清，她都還沒飛升成仙，他不能死！蘇倦急得上火，但有了第一次見面的經驗，她也知道這樣的自己根本救不了折厭。想救人，就得先附身，可附身……這大冷天的，連鬼都不願意出來，她能去哪裡附身？眼看著小折厭一步一步朝冰窟窿靠近，她要是再找不到可以附身的宿主，再不上前阻止，恐怕就只能給他收屍了。蘇倦逐漸絕望。可就在她束手無策的時候，餘光突然瞄到了一個生物。等等。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