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怨婦強詞奪理 情郎心意莫測 第一節 朱氏的嗔怪

第十章 怨婦強詞奪理 情郎心意莫測 第一節 朱氏的嗔怪

六月初八是嚴豐祿四十五歲的生日,親戚朋友早就說要來向他慶賀。朱氏知道后,說不清是高興還是生氣,靠在涼椅上對丈夫說:「親戚朋的好意難以回絕。可是你看我,斷了的腿還裹著草藥,走不動,行不得,如何見得人?你把生日酒宴移到嚴家村老宅那邊去辦。那樣一來,我是眼不見,心裡不煩。」

嚴豐祿怕多說會惹娘子生氣,只好讓著她,早幾日就帶著幾個廚子和家人到嚴家村祖屋開始準備,兩個兒子到了初七日才趕過來。初八生日這天午宴過後,嚴豐祿送走了遠道來的親戚朋友,留住族長、董事、首事和親房的叔伯堂兄弟,再請平時交往接觸不多的年長族人來,特意為他們另設晚宴敘敘族誼親情。又因為與嚴秉德嚴秉多兄弟倆年歲相近的嚴思善、嚴思義等七八個嚴家子弟午後來談論武藝,較量功夫,嚴豐祿為他們在後堂另設一席。入夜席還未散,忽聽得村西邊就響起「山賊來了」的呼聲。眾族人與年青人都急忙向村西趕去。很快,祠堂里就傳出急驟的鼓聲。

嚴豐祿清理了顯得零亂的殘席趕到村西戰場時,雙方已經開戰,只見小兒子與周承庥的小女兒聯手與山賊戰得激烈,他看了一眼就回來。留守老宅的老家人見到主人問起山賊的情況,嚴豐祿心不在焉的回答說:「你自己去看看,家裡由我守著。」

老家人離開之後,嚴豐祿悶悶的坐著。回想村口戰場上小兒子與周承庥家小女兒聯手殺賊的情形,心裡就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惆悵。

第二天嚴豐祿一早起來,昨夜打了仗的兩個兒子都還在睡夢裡。他吩咐老家人說:「兩個少爺起來,催他倆都回那邊」,然後自己乘轎先回了嶠溪庄。

因為連著幾日在外,嚴豐祿一回到嶠溪庄,就去棉紗局和米源倉等處巡看,直忙到傍晚,才有空坐下來和朱氏說話。嚴豐祿說了生日酒宴的事,自然而然又說到周、嚴兩村人共戰來犯山寇取勝的事。果然不出他的擔心,朱氏聽了小兒子與周蕊珠在戰場上聯手殺賊的情景,立刻就又惱又嗔,說道:

「多兒自己好沒分曉。山賊要搶承庥家女兒做押寨夫人,自有他周家人出頭理會,與我嚴家人又有何干係?都說上山打虎親兄弟,陣前打仗父子兵,這父子兄弟才是世上至親至愛的人。他與德兒兩兄弟合力與山賊戰得好好的,如何又無端的與周家小女聯起手來?想來那周家小女一定是個狐狸精,她一出現,就要把多兒勾引到她身邊去。」

說到這裡,朱氏彷彿突然省悟似的接著說:

「怪不得昨晚吃飯時,我感覺左臉上有蚊子叮咬,就舉右手去拍。誰知蚊子沒有拍著,卻不料右手衣袖從桌邊帶過,把桌上一隻龍泉青瓷窯的湯匙拂落,掉到地上打得粉碎。我就覺著古怪,好端端的,如何便把湯匙給打了?卻原來是那小妖精又在嚴家村裡緾上多兒,因此我雖然安坐家裡,隔得遠遠的,卻也有有如此不吉祥的徵兆。吩咐多兒,今後須要防著那小妖精,不管是什麼場合,只要看到她,多兒就該遠遠離開,免得與她糾緾不清時,家裡又要出事。」

朱氏因為跌斷腿,在床上躺了將近四個月,性情由此變得古怪,所說的話既衝動又任性。嚴豐祿雖然聽她這時所說全都毫無道理,卻不敢反駁她,只是小心地陪著笑說:

「也說不得多兒。那山賊個個象是凶神惡煞,多兒上前助戰,也是出於情急。」

朱氏嗔聲道:「說什麼情急。兩村幾百人,又不是只有多兒一人有功夫,多兒不出手,自然會有他人上陣。他與周家小妖女這聯手一戰,又該生出許多糾緾不清的閑話來,真的氣惱。」

朱氏覺得還不夠解氣,只顧任性往下說:「你剛才說山賊嚷著押寨夫人的話,明擺著山賊是為了搶周家兩個小妖精而來,是她兩個把強盜引到嚴家村的。再這樣鬧下去,那兩個小妖精遲早是被強盜搶去做押寨夫人的坯。誰家要是娶了這樣的小妖精,必定把十八代祖宗的氣全都敗光。」

嚴豐祿聽娘子越說越不象話,他更加不敢回說半句,以免惹她說出更難入耳的話來。何況他自己心裡,也對兩家信物交換之後,娘子身上出現幾件不和順的事將信將疑,因而只是悶坐著沒有再出聲。朱氏見丈夫不啃聲,接著又說:

「今年也不知是什麼流年,多兒每次去嚴家村的祖屋,便要與周家的小妖精生出事來,好像那小妖精就專在那裡等著多兒似的。你爺兒三個是為了你做壽而去,如何他家的人也正好在那邊,這事分明沾著古怪。從今之後,但有那邊的事,都不要讓多兒去,只教德兒與你同去便是。」

朱氏的話讓嚴豐祿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他轉了口風說:

「六月十九日嶠陽寺里商議重建大雄寶殿,周承庥一定免不了也是要去的,那時少不了要與他見面。若也有人說起多兒與他家蕊珠的事來,會有些尷尬。」

朱氏更是沒有好氣的說:「虧你在生意場上跑了幾十年,這樣一件小事就沒有了主意。到時只說你在外沒有回來,讓德兒帶了銀子前去。大雄寶殿重建,我家不少捐銀子,你去與德兒去,又有什麼兩樣?」

嚴豐祿雖然被娘子一頓搶白,卻也覺得這倒是個好辦法,可是小兒子那裡,卻想不出如何與他說才好。朱氏又說:

「多兒的事,我自會措置。你去了嚴家村之後,前日托的黃媒婆已來回信,說是岡南文家已經應允。文家的姑娘今年一十五歲,比多兒小三歲。都說女小三,抱金磚。我已請人合過他倆的生辰八字,沒有犯著刑衝剋害的忌諱。因此正要與你商量擇個吉日,吩咐媒婆將文家姑娘的庚帖拿過來。只要八字拿過來后家裡和順,這事便可定了,就要準備行聘禮。」

嚴豐祿說:「周承庥的大女兒正是許了岡南文家的三公子,聽說已擇下明年二月的婚期。我們這邊休了周家的小女,又去和文家結親,卻不是葫蘆瓜長到絲瓜藤上,越緾越理不清。」

朱氏的語氣有些緩和的說道:「這又有何妨?我家和周家當時只是應便交換了信物,並無交換庚帖行過聘禮,因此說不得『休了』二字。再說文家是文家,周家是周家。既然他兩家是姻親,有顧忌的應該是他文家。而今他文家不提,與我家又有何相干?」

夫妻倆正說間,卻聽外邊丫環說道:「大少爺,員外和主母都在房內說話,你自進去吧。」

朱氏還在氣頭上。看到大兒子一人回來,便沒好氣的問道:

「德兒,你回來,為何不見多兒?」

嚴秉德聽母親的話有些生硬,回答時顯得倍加小心:「娘,多弟說要在祖屋那邊多待幾天。他說行里近幾天的事他都早已經安排好,不急,因此沒有一起回來。」

朱氏一聽就更來氣,說話也變得急促促起來:

「那座破老屋有什麼好,他要在那裡多待幾天?今日晚了來不及,明日一早差個家人趕緊去把他叫回來,不要在那裡被周家的小妖精迷住,又惹出什麼節外生枝的事鬧個糾緾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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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心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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