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辨雌雄

第三章 安辨雌雄

宇夏想到了月無嗔小時候的樣子——男孩一身駝色的緞織長袍,一雙修長優雅的鳳眼,笑起來如暖風拂面。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無嗔還活着?這消息是誰放出來的?

「月無嗔就算落魄了也不至於當乞丐。」宇夏皺眉道,想了一會兒,「重點關注這件事。」這個消息最大的受益者尚不清楚,最大的受害者顯然是楊國皇室。

鳳儀宮。

雲頂檀木作梁,珍珠為簾幕,十六開紫檀座的雙面綉床頭琉璃屏風做工精細,內是黃楊木為材的壺門足式床榻,頂上的杏色紗幔散落開來,美似霞光。修剪得精緻的盆栽在陽光下映出生機盎然。

「知深,認得父皇嗎?」許帝抱着大皇子許知深,笑着親了親他的額頭。

「陛下說夢話呢,知深還那麼小,識得誰呀。」皇后沈嫻瑤嘴角上翹,眸光帶笑,柔和的嗓音似清泉緩緩流過。

許帝含笑道:「朕的兒子自然是與眾不同的。他呀,肯定最先認得父皇!」

「瞧陛下說的,臣妾這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還不如什麼力都沒出的您了。」沈嫻瑤眉梢一挑。

許帝湊到許知深的耳畔,「知深啊,你母后吃醋了。」

「臣妾就是醋了。」沈嫻瑤掩口嬌笑。

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靜妍公主嫣然而笑着掀開簾幕,進了殿內,屈膝行禮,「靜妍參見皇兄、皇嫂。」又向許帝福了一福,「謝皇兄為我出了一口氣!」

「靜妍,這是何事?」沈嫻瑤柔聲問道。

「中書侍郎宇夏冒犯了我,皇兄罰她在文德殿外跪了一個多時辰。」

「真的是她冒犯了你?」沈嫻瑤戲謔道,「不是你先欺負了她?」

「當然不是了皇嫂!」靜妍公主跺了跺腳,「她明明說好把北羌寶馬送給我,轉眼卻找了說辭推脫,還打了我一巴掌。」

「什麼?」沈嫻瑤訝然,細細地看着靜妍公主的臉,「還好,現在已經看不出來了。」

靜妍公主哼了一聲。

「宇夏我有所耳聞,似乎不是這麼衝動莽撞的人啊。」沈嫻瑤面帶惑色地看向許帝。

許帝聽着也尋思起來,沉瞳凝眉,宇夏雖然有些恣意,卻不是乖戾之人。

「難道是我衝動魯莽?」靜妍公主不爽了,「他就是胳膊肘往裏拐,為了俏表妹就什麼禍都敢闖了!」

許帝覺得有道理,心頭卻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沈嫻瑤溫然笑道,「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管得住我們靜妍妹妹。」

「我的駙馬肯定要我自己挑。」靜妍公主雙眼亮晶晶的,「宇夏這麼囂張的人,不給她點顏色看看不行。」

「她已經遭報應了,昨天拉到虛脫,今天又跪了半天。」許帝安慰道。

「拉到虛脫?」靜妍公主咧開了嘴,喜上眉梢,「哈哈哈,皇兄你怎麼知道的?」

「這世上有什麼是朕不知道的?」許帝神色平和。

「有啊,」靜妍公主臉上笑意流轉,「皇兄知道我的小日子是哪幾天嗎?」

許帝怔了一瞬,聲音透著些許尷尬,「這種事你也好意思問朕?」

「皇兄不知道吧!」靜妍公主的眼眸中閃動着狡黠。

御書房。

許帝穩坐御座,許奕、雲誠韌、宇夏、沈岩立於下。

「朕懷疑李素背後還有人。」許帝沉着臉道,「若不是有人配合,刺客怎麼能輕易來到朕的身邊。所以,朕將計就計,將婉太妃禁足。五弟,你要假意不忿。」

「臣弟領旨。」許奕作揖。

許帝從錦盒中拿出兩張紙,掃視眾人,「這是探子從李素書房摹來的兩張圖。朕看不出來是何含義,你們看看。」

許奕先接過圖紙,只見上面是幾條交織在一起的線條,抬首道:「像是地圖。」

「不錯。但是朕看不出是哪裏的地圖。」許帝面露難色。

許奕將圖紙放到眾臣中間。宇夏的視線在兩張圖紙上來回,有一個想法浮上心頭。

「陛下,將兩張圖的內容重疊或許會有發現。」宇夏定定地看着許帝。

「你來畫。」許帝吩咐道。

很快,宇夏畫好,將內容重疊的圖紙呈現給許帝。許帝神色疑惑,「這不是行獵那天的路線圖。」說完,許帝把圖紙給許奕。

「這也不像兵力部署圖,倒像是一座宮殿的路線圖。」雲誠韌眸光一動。

「確實。」沈岩仔細地看着圖紙,凝眉道。

許帝伸手拿回圖紙,看了會兒,抬眸,「傳工部尚書,讓他把建造宮殿的圖紙也帶來。」

「是。」內侍應聲而出。

「宇卿肚子可好了?」許帝語氣頗有些玩味。

宇夏眉心一跳,「多謝陛下關心,已經大好了。」沈岩目光飽含同情地看着宇夏。

許帝輕笑一聲,拿起案几上的一捲軸:「朕昨日得了一幅美人圖,你們猜猜這是誰。」

宇夏心跳如擂鼓,許帝展開捲軸,將畫的方向對着臣子們。

「似乎跟宇大人有七分相像。」雲誠韌打量著宇夏。

宇夏沒想到許帝的暗衛能力如此之強,不僅窺得她家所言所行,還能將她存在沒一會兒的妝容畫下來。她壓下惶惶,穩住聲音作揖,「陛下,臣的表妹貪玩,為臣扮了女子髮髻。臣失儀,請陛下恕罪!」

許奕、雲誠韌、沈岩齊齊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畫像,又看了看宇夏,再看畫像,然後看宇夏。

「無妨,」許帝臉上露出笑影,「你只要別把這副打扮帶到朝堂上就行。」

許奕面露暢快,「宇大人這模樣可以到皇兄的壽宴上表演,名號就叫『雄兔腳撲朔,雌兔腳迷離,安能辨我是雌雄』。」

宇夏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王爺說笑了。」

「本王可沒說笑。」許奕挑眉。

「朕也覺得可以。」許帝不嫌事兒大地起鬨。

宇夏頭略略下垂了些,面上帶着尷尬,「陛下和王爺就別打趣臣了。」

「好吧,打住。」許帝抬了抬手。

內侍快步走來,「陛下,工部尚書陳大人到了。」許帝把圖紙給了工部尚書,「你看看這是不是哪座宮殿的路線。」

工部尚書仔細看了圖,又拿出幾張覺得相像的圖紙比對,皺着眉搖了搖頭,將東西放好后,「回陛下,臣並沒有找到與此對應的宮殿。但是,這確實是一張宮殿路線圖。」

「難道不是許國的宮殿?」許帝猜測道。

「不,這個結構應該是許國的宮殿。」工部尚書為難地道。

許帝往後一靠,思考起來。

工部尚書覺得這張圖眼熟,絞盡腦汁地想在哪看到過。

許奕細細整理思緒,一個念頭突然竄了上來,他脫口而出,「皇兄,宮殿除了地上的,還有地下的。」

許帝眼前一亮。工部尚書恍然大悟,「陛下,臣想起來了。這圖紙畫的可能是太祖皇帝或太宗皇帝的陵寢!」

「你馬上去拿陵寢圖紙來校對。」許帝肅聲道。

「遵旨。」

「朕覺得,八九不離十了。」許帝道。

待工部尚書拿來圖紙,一經校對,紙上所畫的果然是太宗陵寢。

許帝面沉似水,唇線繃緊了幾分,聲若冷雨,「這是打算盜墓嗎?」

「陛下,也許太宗陵中有什麼秘密。」雲誠韌輕輕蹙眉道。

「雲卿說得不無可能。太宗陵陪葬品無數,價值連城,也有可能是尤人貪陵墓中的財寶。」許帝語調平緩,倏地話鋒一轉冷冷道,「是誰把陵寢的路線泄露出去的?」

「陛下恕罪,」工部尚書跪了下來,「是臣沒有做好這件事。」

許帝抬了下手,「起來吧,此事也不是秘密,知道的人太多,防不住。」許帝頓了頓,又道,「雲卿,你安排下面加固守陵。」

「皇兄,臣弟請命守太宗陵。」許奕作揖。

許帝微微皺起眉頭,「你可要想明白了,琦州偏遠寒冷,一旦去了,短時間內朕也不能在召回你。」

「臣弟已經想好了,」許奕神情堅決凜然,「臣願前往守陵以防尤國之覬覦。」

許帝靜默著思忖再三,終是開口,「准了,但要再過段時間。明日的詩會,你們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朕也鼓勵你們參加詩會。」

「是。」

散會後宇夏回了府,立刻去找表小姐蘇安安,「安安,你給我開服藥,過幾天是陛下壽宴,葵水不能來。」

蘇安安憂心道:「這對你身體不好,也是畏寒之症的原因之一。」

「沒辦法,」宇夏聲音有點悶,「我總不能在宴會上顯出不自然。」

「是我無能。」蘇安安垂目自責道。

「這怎麼能怪你呢?」宇夏站起來走至蘇安安身邊,拍了拍她的肩,戲謔道,「要怪就怪我心太軟,心太軟~」

「如果能找到祺陽先生就好了。」蘇安安偏過頭點着太陽穴道。

「可是我暫時分不開身。」宇夏無奈。

蘇安安抬起頭,注視宇夏的目光很認真,「我可以替你去。」

宇夏搖搖頭,「太危險了,祺陽的九歸陣你不一定過得去。而且,去方丈島路遠時長,你還得幫我打掩護呢。」

「是啊,」蘇安安笑着斜睨宇夏一眼,「沒有我,你連碗紅糖姜水都喝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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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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