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姑娘針鋒相對 牛鼻子孟府做法

甄大娘帶著兩個閨女，來到老道的鶴軒，聽到屋內說話，好像也在說福堂被綁的這個事，沒等老道說請，娘仨就進去了。屋裡的其他人見娘仨進來，紛紛退了出去，老道笑臉相迎，讓娘仨先坐下，大娘還未開口，就先哭了，姐倆也哭，老道說：「我這裡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別哭，城隍爺保佑你們。」

大娘忍著悲戚把事情的前前後後對老道說了一回，又緊接著說：「道爺呀，您去問問高司令，為啥抓我們呀？」老道聽完直搖頭，口中不停念叨無量天尊，最後才說：「我想這事不可能，高司令跟咱無冤無仇，再說高司令那是個正經人吶，我去找高司令可以，我可不敢說是他手下人抓的，更別說......」

黑姑娘一聽就急了，打斷他的話：「道爺，你說高司令這麼好那麼好，那他為什麼還調戲我妹妹呢？」老道有些不自在：「姑娘可別這麼說，這事我根本就不信，人家高司令四、五十歲的人了，也是有兒有女的，再說身份在那擺著呢，」他看了看白姑娘，繼續說：「再說白姑娘也不是那樣的人那，這事我不信，」

把個黑姑娘氣的柳眉倒豎：「就是你攛掇我們去堂會的，你才這麼說，難不成是你們串通好的？」黑姑娘越說調門越高。

老道本就心虛，看見外面有人偷聽，就壓低聲音說：「你們都是黃花閨女，這事可別傳出去，他高司令一個男的怕什麼，當官的三妻四妾自古就有，可你們姐倆就不好做人啦！」

黑姑娘聽了更急眼了：「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姑奶奶腳正不怕鞋歪，」

老道臉一沉：「姑娘要是這麼說，我可該管，也管不了了」

忽然外邊有人喊道爺，說著話人就進來了，原來倆徒弟找到張秀才的時候，大家正圍坐在一起議論這個事。秀才聽完慶山這邊的情況，帶著十幾位老者就趕來了，道爺趕緊起身相迎，張秀才說：「道爺，高司令他們怎麼亂抓人呢？」

道爺說：「我也是剛聽她們娘幾個說，真是的，怎麼亂抓人呢，到底為什麼呀？」

張秀才反問道：「為什麼，我聽衙門一位師爺說，咱們滄州軍警憲特，接到一份通緝令，說是黃驊出了一個土匪，綽號叫凈街王，也叫凈街太歲，專門跟官府作對，一個月前還殺了一個警察局長，哦，凈街王就是甄福堂啊？咱們都知道。甄先生在滄州說書好幾個月了，白天說書，晚上教徒弟，閑時下棋寫字，他什麼時候當的土匪呢？道爺這個你也清楚吧。」

老道點頭說：「對對對，我敢保證甄先生不是土匪，這我明白了，他手下的人真胡鬧。」

張秀才接著說：「道爺，您出面吧，」恰在這時，廟裡的小老道進來稟報：「道爺，孟宅請您，說是請您給孟老太太瞧病去。」

老道說：「甄大娘你們放心吧，這事我管，我看著福堂的老面子，看著你們娘仨哭的這麼可憐，我也得管」說完拿起一個給人看病的小包裹，從牆上摘下辟邪的寶劍，回頭對黑姑娘說：「閨女，你聽我喜信兒，他一定會給我面子的」

老道出來，孟家的管家正候著，見了老道就說：「老太太請您」倆人會心一笑。

再說說這個老道，他可真是個能耐人，他不是土生土長在城隍廟出家的老道，他是二十幾歲時穿著道衣道袍，拿著華山老當家的信，來拜訪城隍廟老當家的。說他是老道，他不會念經，卻寫得一手好字，練家子也說他有一身好功夫。當時城隍廟香火正旺，缺少一個跑外的。從那年起，老道就留在了城隍廟，到處寫布施化緣，他可不是小化緣的，像要飯的一樣拿著木魚挨門的敲，他是專挑大宅門、大財主家，串門入院，請太太小姐們布施。財主家有人生病，他去；貴婦人不生養，他去；誰家打官司，他去，反正哪都有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經得起高朋，會的起貴友。漸漸地關於他的過往也是眾說紛紜，有人說他是半路出家當的老道，他原來是個拆白黨，在廣州上海做了很多大案，還殺了人，同夥都逮起來，砍了頭，他在刑場上跑了。也有人說他是江洋大盜，因踩花盜柳被官府通緝，流落江湖。甭管別人怎麼說，真的也好，假的也罷，自打到了滄州，除了和孟老太太那段，他真是墨守成規，立地成佛了。

老道來在孟宅，王媽先迎了出來，接過手裡的寶劍和包裹，就直接讓進了老太太的卧房，老道對這裡並不生疏，他來到老太太床前，見老太太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老道低聲說：「老太太，我給您瞧瞧，把手給貧道，」老太太把手放在茶几的脈枕上，老道一邊診脈，一邊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又說：「張嘴看看。」老太太斜瞄了他一眼張開嘴。

老道收了脈，對老太太說：「不要緊的，回頭照方抓藥，吃幾副就沒事啦」說完退出屋到了小客廳，老道問王媽：「你們小姐呢？司令呢？請他們來，我好處方」

王媽知道小姐和司令正打的熱窯一樣，就支吾著說：「都，都出去了。」

老道沉吟了一下說：「那誰主事呀」

「老太太說了，您不是外人，就請開方下藥吧，有事我稟告老太太」王媽回道。

老道煞有介事地低聲說：「老太太病的不輕呀，身體虛弱，五行缺火，身體一虛呀，百病纏身，鬼鬼祟祟的東西就趁虛而入，老太太是中了邪了，這幾天夜裡出過屋嗎？」

王媽回說：「昨天晚半晌兒老太太聽著書就不行了，可是這一晚上也沒事，上半夜她說夢話，直念叨老道老道的，說小白猴子還知道偷桃獻壽呢，你就不知道來看看我。」

老道聽罷心裡就明白啦：「我知道了，要給老太太治病，我得給她驅鬼，可得把門窗緊閉，不準三歲以上，八十歲以下的偷聽偷看，如果有人沖了，老太太的命就完了，你主的了嗎？」

王媽急忙說：「我去稟告老太太吧」

一會王媽回來說：「老太太說了，讓你做法」

老道打開小包裹，取出道袍，拿出寶劍，把早已畫好的符，挑在寶劍上，再看老道就像借東風的諸葛亮，見他口念咒語，邁著方步，走進老太太房間，一看窗戶已經關好，老道關上門，見老太太正坐在床沿兒望著他。

老道湊近了低聲說：「我的佛呀，有事你找我去呀，你叫我到這來，要是……唉，孩子們做官的做官，露臉的露臉…...」

「我的真人，你倒好，肉包子打狗。」老太太打斷他，

「別說別的啦！小姐和司令呢？」

「還說呢，都是你惹的禍，高大疤痢跟個饞貓似的，這不是見了白姑娘就要動手，洋娃娃又是個醋罈子，頂現在還打著仗呢，她沒完哪，高大疤痢惹不起，躲啦！」

「躲哪去啦？」

「聽說去了駐地司令部，」

「就因為白姑娘不從，今兒大中午的，他派人把白姑娘她爹給抓起來啦，現在老百姓都在議論這個事，司令這手根本就不高，弄這個，外邊去弄呀，別在家門口，再說人甄家的閨女是真藝人，不賣身，連這個都看不出？」

「你說怎麼辦吧」老太太不耐煩地打斷他：「解鈴還需系鈴人，你得想個辦法」

「回頭我去找高司令，您先把小姐叫過來。」

老太太點頭應允，下地打開窗戶門，叫了聲王媽，王媽並未走遠，聽見招呼趕緊過來：「老太太您好啦，真是活神仙一把抓呀，」

「可不是嘛，你趕快請小姐來。」孟老太太愉快地說，看樣子似乎真的恢復了精神頭。

自從白姑娘離開，洋娃娃就跟高司令打的天翻地覆：「好呀，你個大疤痢，玩婊子玩到家裡來了，你要跟老娘玩夠了，你說話不要緊，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你也沒少玩」高大疤痢冷笑著說，

洋娃娃一蹦多高，指著高大疤痢跳著腳地喊：「好哇，你丫的，你說的還不對，老娘還倒貼呢！」

高大疤痢成心勾火：「我看你們家就是這個傳統，」

洋娃娃氣急敗壞：「好小子，揭老底呀，來，咱們就揭揭，」她上去就抓撓高大疤痢，

「你別動手呀，你看我不敢打你是吧，」高大疤痢吃住在孟家，又懼小舅子，還真不敢還手，只得邊擋邊退到門口：「別沒完沒了啊，你鬧吧，你就鬧吧，」他趁機跳出門，跑了。

洋娃娃追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的貼身丫鬟小翠進來，連哄帶勸，洋娃娃這才止住了哭，往床上一躺，裝死去了。小翠退出來，輕輕地關上門，跑到老太太院里，把打架的事告訴了王媽，王媽說：「剛才張副官來過了，說是司令部有要務，最近先不回來了，讓我跟老太太稟一聲，我說呢，原來是打跑了。」

這會兒，王媽來到跨院請小姐：「小姐，普賢道長來了，老太太讓你去一趟。」

「他來了，我媽的病就好了，還讓我去幹嗎？不去。」洋娃娃餘氣未消，心裡埋怨老道，不該幫著高大疤痢。這一鬧，連王媽這個做下人的都瞧不起小姐了，她也不勸，只諾諾地回了聲：知道了，便怏怏地回來跟道爺、老太太回稟。

「小姐這脾氣一上來，神仙也沒轍」老道嘆口氣說：「等我把司令叫回來，讓他給小姐陪個不是，這事就算了啦。」老太太也無可奈何。只得讓王媽送老道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