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流放瀛洲

第五百六十一章 流放瀛洲

「北鎮撫司辦案,奉天子之令,緝拿嘉定伯楊承祖,若有阻攔者,格殺勿論!」

錦衣衛百戶此言一出,原本亂鬨哄的場面頓時安靜下來,站在人群後面被軍官們簇擁著的楊承祖只覺得在這一瞬間,似乎有無數道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那目光就彷彿太陽一般刺眼,照得他一身的骯髒無處可藏。

他還注意到,原本簇擁著他的軍官都下意識往旁邊退了幾步,似乎是想要和他撇清關係一般。

「我……」楊承祖張了張嘴,他看著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士兵們,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眼睜睜看著營中將士沉默地為那錦衣衛緹騎讓開了一條道路,如狼似虎的緹騎撲向自己,拿出那叮叮噹噹的銬子和鏈子,當眾將他鎖住,帶離兵營。

等到楊承祖被帶走後,沉默地目睹整個過程的一名都指揮同知才站了出來,張了張嘴,道:「都指揮使大人被帶走,各部歸營,切勿因為此事自亂陣腳,朝廷自會指派新任都指揮使。」

他說完,軍官們便集結自己的部下,帶領他們返回營房,另外一名都指揮同知見狀,不禁暗自責怪自己反應慢了一步,要是他能先站出來的話,說不定補上都指揮使之位的概率也就更大了。

類似的情形在其他地方也正在上演,陝西承宣布政使司,剛剛結束了一天工作的馬泰剛從都指揮使衙門回到府邸,就看見手持北鎮撫司令牌的錦衣衛已經在家中等候多時。

他看著那充滿威嚴的北鎮撫司令牌,哪裡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面露苦笑,只能低頭就縛。

……

有太子的直接責問,三法司的會審速度很快,短短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三法司就收集到了相關的證據和口供,上呈給太子查閱。

太子知道這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表現機會,因此並沒有去詢問蘇言應該怎麼辦,而是由他的東宮屬官們幫忙參謀。

武安二十年八月,三法司會審在太子的主導下降下帷幕,一眾涉案官員都遭到了嚴懲,首惡阮美被查抄家產,其全家和其餘涉案貪官一同被流放瀛洲,嘉定伯楊承祖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同樣奪去爵位官職流放。

平國公周鶴芝念其罪行較輕,從國公降為侯爵,貶官罰俸,重罰家產,其族中涉事子弟流放海外。

當太子在朝會上公開宣布這一結果后,朝臣皆稱讚太子的雷霆手段,那些還沒有被查出來的蛀蟲不敢再張揚,一個個縮著頭偃旗息鼓,蘇言則是乘勝追擊,下旨令都察院每年都要派出御史到縣一級巡視,糾察不法官吏,懲戒害民鄉紳。

這一切就和阮美沒什麼關係了,在聽到了對他的宣判后,阮美彷彿一下子老去了十多歲一般,滿頭的黑髮一夜之間變得斑白。

宣判數日後,阮美和他的家人們一同被押上前往瀛洲的船隻,他在錦衣衛的押送下從下關登上海船,在登上甲板后,他留念地回首看著這座繁華的城市。

他知道,自己這一去,恐怕一輩子都沒辦法再回來了,不僅是他,他的子孫也都是如此。

阮美長嘆口氣,認命般被押入船艙,數個時辰后,承載著數百名被流放的罪犯的船隻緩緩駛離下關港口,駛出長江進入東海,又順流而下,穿過台灣海峽進入南海,在漫長的旅程后,最終於半年後抵達瀛洲島。

瀛洲都司,瀛洲府,此地為大夏在瀛洲島的首府,數年前第一支登陸瀛洲島試圖定居的漢人就是在此登陸,他們在此地興建居民區,建造城牆,設置學府,隨著登島人數愈發增加,加之與土人的矛盾加劇,朝廷便將原本的幾內亞宣慰司改為瀛洲都司,幾內亞島也更名為瀛洲島。

經過數年的經營和開墾,瀛洲島南部沿海皆為瀛洲都司轄區,再往裡深入幾里地()則是那些被迫收縮生存空間的瀛洲土著民。

因為瀛洲土著民生性兇殘暴虐,喜好食人,瀛洲都司允准平民百姓自發組成保鄉團抵抗土人的襲擊,瀛洲漢人以半軍事性質的土樓定居,若是土人膽敢入侵,他們可以直接躲進土樓內,依靠射擊孔向外射擊。

當然了,那是在靠近內陸的移民才需要如此做的,在瀛洲第一大城瀛洲府,這裡有著高大的城牆保護著從四海而來的移民,他們完全可以像是在漢地的時候生活。

隨著船隻駛入瀛洲港港口靠岸,阮美他們被吆喝著陸續從船艙內走出來,剛剛走出船艙,從天而降的陽光就曬得阮美一時間睜不開眼,連忙伸手遮擋頭頂的陽光。

其他犯人都和他相同反應,在從京師到這裡漫長的航行中,他們都被關押在船艙內,不允許隨意走動,更不用說是登上甲板曬太陽了。

毫不誇張地說,這是他們這半年多以來第一次曬太陽。

如此惡劣的條件自然無可避免發瘟疫了,在海船經過呂宋的時候船艙內突發瘟疫,許多人死去,屍體被迫扔入海底餵魚,好在他阮美運氣好,或者說是沙場出身的他身體要比那些文官更好,他扛了過來。

「走,都快點下船,不要拖拉!」

負責押送的錦衣衛在一旁大聲吆喝著,面色不善地盯著拖拉的犯人,誰要是敢慢了一步,他手中的軟鞭就會毫不猶豫地抽下來。

放在過去,他們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可到了這邊,他們只是最為低賤的犯人。

在犯人們陸續下了船以後,岸上等候接收犯人的小吏簇擁著一位穿著綠色官袍的官員迎了上來,負責的錦衣衛百戶主動上前向那官員行了一禮,道:「在下北鎮撫司百戶陳慶豐,奉命押送人販三百四十五人,路上發了疫病,只到了兩百八十人。」

「死了這麼多?」那官員眉頭緊蹙,道:「這可有點麻煩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不是。」百戶訕笑著說道,那官員也知道這是無法避免的,並沒有過多糾纏,命人拿著名單在這裡清點了一遍,便宣布交接完畢。

隨後,他讓手下的人給錦衣衛的弟兄們一些銀子,讓他們在瀛洲府內遊玩幾天放鬆放鬆,待錦衣衛的人走後,他才冷眼看著被集中起來的犯人們,清了清嗓子,道:

「本官乃瀛洲都司經歷司經歷,若是放在過去,各位大人恐怕不會正眼瞧我一眼,可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了,各位都是聰明人,聰明人是不會讓你我都感到不快的,當然了,誰要是不想當這個聰明人,那本官就只好勞駕親手教他怎麼當這個聰明人了。」

他說到後面,一旁的小吏們都輕聲發出嗤笑,他們發出的笑聲落在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官老爺耳中,顯得格外刺耳。

犯人們都沉默地聽著,經過這半年來的「磨鍊」,他們每個人的稜角都被磨平了,在那船艙上可沒有人會在意他們曾經的身份,動輒打罵,吃的是連豬都嫌棄的豬食,喝的水也是發臭的。

從那裡挺過來的,都不會像一個愣頭青跳出來給人當出頭鳥打。

那經歷見居然沒有人按捺不住跳出來,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他還想擋著所有人的面羞辱曾經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呢。

不過他很快恢復心情,這些人就在自己手下,想什麼時候戲弄就什麼時候戲弄,有的是機會。

於是,經歷大手一揮,命人將這些犯人一併帶走,阮美他們就像是被驅趕牲畜一般,在那些小吏的大聲呵斥下被迫前進。

在他們走出港口,進入街道后,很快就引起了城中百姓們的圍觀,不過他們只是看了幾眼就失去了興趣,朝廷每年都要從大陸發配來許多犯人到瀛洲和絕島,那些被流放的犯人基本都被分配到非常危險還很累的()工作崗位上。

比如官方發現並開掘出來的礦場,大部分男丁都被送入暗無天日的礦場內日日夜夜的採礦,他們要麼累死在礦洞里,要麼因為惡劣的安全環境出現事故而死,很少有人能夠善終。

相比之下,那些女性的遭遇就比較好了,因為蘇言禁止官方經營青樓之類的機構,所以女性一般都會被送入勞動強度較低的工廠進行強制勞作。

大夏在南洋開辦了大量的工廠和種植園,這其中也不乏有私人投資開辦的,都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因為朝廷嚴厲打擊從本國誘騙漢人充當苦力,所以勞動力的來源就只能是被官府流放的罪犯,以及從東南亞、印度甚至是非洲賣來的奴隸,那些野蠻的土人因為他們不服王化,一般都沒有人會願意收留,直接就被處死。

南洋的工廠和種植園眾多,有大量使用紡紗機的紡織工廠,以南洋特有的水果和泛濫的漁業資源為主要加工原料的罐頭廠,還有面向歐洲而種植香料的種植園等等,如果不是因為現在還沒有到需要廣泛使用橡膠的時代,那麼橡膠廠也會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

阮美他們的去處無非這幾個,在百姓們憐憫的目光中,他們很快就被送入專門給罪犯開闢的收容營,他們需要先在這裡待上幾天,等上面的人將他們的去處決定好以後,再將他們送到未來的「葬身之所」。

或許是因為知道他們未來的命運,負責把守收容營的衛兵對他們的態度溫和許多,一些頭腦活絡的犯人就連忙抓著這個機會向那些衛兵詢問他們未來的去處之類的問題。

雖然有紀律不允許他們向犯人透露,防止犯人心生絕望提前自殺,但這些老兵油子並沒有嚴格遵守,他們自以為好心的向詢問的犯人透露了一點,雖然沒有明說,但那些犯人聯想起自己之前落勢之前聽說過的傳聞,都意識到了自己的未來一片灰暗。

於是,他們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灰暗了下來。

阮美並沒有去問,他看著那些昔日同僚們的臉色,直接就明白了一切,不過那些同僚並沒有去自殺,而是猛地將惡狠狠的目光投向阮美。

其中一人朝著他怒吼道:「你這個哈麻皮,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我們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就算是死之前,都要把你一起拉下去!」

說著,他直接朝著阮美沖了過去,他的話煽動了那些心中悲涼的犯人,他們也都意識到自己會淪落到今天這一步,阮美功不可沒,他們也都大聲咒罵著向阮美靠近。

阮美的長子阮朗和次子阮凌見狀,不顧一切地挺身護在自己父親身前,阮朗挺起胸膛,怒吼道:「你們想要幹什麼?要想傷害我父親,先從我們兄弟倆的屍體跨過去!」

阮朗在這之前曾經是禁軍中的一名都司,他的氣場哪裡是那些平日里養尊處優的文人能夠抗衡的,帶頭的犯人看著他那壯碩的身軀,咽了咽唾沫,卻是不敢貿然上前。

就在這時,負責把守的衛兵終於察覺到了這裡的動靜,他們一邊朝這邊跑過來,一邊大喊道:「反了你們了,想要聚眾鬧事不成?都給我散開!」

那些被阮朗震懾得進退兩難的犯人見狀,好似找到了台階一般,鬆了口氣,又恨恨地瞪了阮氏父子一眼,趕在衛兵跑過來之前自行散開。

那衛兵見犯人自行散開,便也沒有繼續跑來,不過他們也多留了幾個心眼,生怕這幫犯人又惹出其他事端來。

「倪子,是為父拖累你們了。」阮美長嘆了口氣,他的身子緩緩癱軟在地上,雙手抓著白髮,充滿自責地說道:「如果為父沒有被調回京師,就不會有今天這般下場了。」

「父親,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我們一家同心協力,挺過這個難關才是。」阮朗跪在自己父親身前,輕聲說道。

()「是啊,父親,大伯還是遼國公,堂哥的官職也沒有變,這說明天子沒有完全放棄我們阮氏,等過幾年風聲變了,大伯一定會想辦法把我們一家撈回去的。」次子安慰地說道,儘管他也知道自己說的這個可能性很小。

阮美苦笑一聲,緩緩搖了搖頭,雖然他為自己的兄長沒有因此而奪去爵位有些驚訝,但兄長的兵部左侍郎職都被卸下了,天子肯定對他有意見,只是不知道因為其他什麼原因,高抬貴手放過了他。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全面戰爭之伐清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網游競技 全面戰爭之伐清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五百六十一章 流放瀛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