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秦軍回師

第94章 秦軍回師

公子並主動請纓,帶兵北上。他首先進入秦軍在盪陰的營地。

秦軍宿營自然都是在鄉邑,但每天各營會到指定地點集中,完成各種勤務。每個營地都是一個相對完整的防禦體系;若干個營地組合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巨大的防禦體系。現在,這個體系內各個營地都是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公子並十分氣憤,他把負責巡哨的營司叫來,質問他為什麼秦軍已經人去營空,但仍然報告說秦軍無異動?

營司連叫冤枉,道:「連日秦軍擊鼓聚軍,塵土揚起,非惟臣等巡哨,城上亦可見聞。豈有誤耶?此必去之未遠也。」

公子並喝道:「馬糞已干,焉得未遠,必也去數日矣!」

營司道:「然揚塵土及擊鼓,必無虛也。豈天鳴之?」

公子並看着各營並未移走的金鼓,心中也自疑惑,每天的鼓聲以及漫天的塵土總做不了假,它是從何而來呢?

營司道:「必也盪陰營中牲口輜重先退,惟留士卒以惑人耳目,今晨乃退也。」

公子並見營司說得這麼肯定,也不敢斷定是巡哨出了問題,只好把責任推給秦軍太狡猾。他命令營司道:「哨探不清,凡昨日巡哨者皆捆打二十!」營司應喏而退。

公子並仔細觀察營中所留的足跡,發現全部營中竟然完全沒有足跡。再看向營門堆放着的樹枝,公子並終於領悟了秦軍欺騙手段:秦軍只留下少數人按時擊鼓,同時用樹枝在營地內來回掃動,揚起塵土,就用這樣簡單的辦法製造了全軍在營中的假象。其實,這種伎倆只要巡查得足夠近,是完全可以識破的。但巡哨之人為了避免危險,一般不敢太近。秦人識破這點,製造了假象,脫身而去。

公子並恨得直咬牙,但又無可奈何。他本人只是公子糾的家臣,在軍中毫無職務,他之所以可以調動兵馬,指揮作戰,其實是藉助了公子糾的勢力;而公子糾的後台是韓王和太子,肯定無人可以撼動。他在軍中指手畫腳,早有身居高位的韓公子對他不滿意了,只是看在公子糾的面子,加以隱忍。剛才那名營司的態度就是明證。如果他不識好歹,得罪了人,公子糾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推出去,平息諸貴公子的怒氣!

一念及此,公子並只得心裏暗暗搖頭:主將如此,不敗而何!

韓軍巡哨連盪水南岸的盪陰都不認真探查,更不會去巡哨北岸的羑里了。公子並率軍進到羑里時,發現這裏的軍營也「打掃」得十分乾淨,整個營地幾乎沒有足跡,營門邊也同樣有樹枝、金鼓。看來,儘管韓軍沒有巡哨到這裏,這裏也還是一絲不苟地進行着偽裝。

韓軍的到來,讓飽受秦軍欺壓的當地邑民再生畏懼。他們都躲在各自的宅院中,不敢露頭,惟恐一不小心就被心情不好的韓軍給砍了。

公子並讓手下去叫幾個人過來。於是幾個士兵就近推門進入一處規模較大的宅院,把當地的長老給叫了出來。公子並指著那些樹枝、金鼓問道:「彼何以用此物?」

那些長老們異口同聲地罵道:「彼無良人,或以婦人,或以孺子,援桴擊鼓,曳枝而行,一人疲則以人替之,曾無暫歇。」

公子並復問道:「彼營中有幾何?」

長老們答道:「彼以十營,各據鄉邑,百姓遭禍,非止一端。遭捆打者,日夜不絕,皆老弱婦孺也。前日夜,彼眾皆出,但留一營,而禍愈勝也!」

公子並揮揮手,阻止了這些長老們的控訴,又問了些關於秦軍的具體技術性問題,就讓這些長老們回去了。

在公子並準備渡過羑水時,一名軍使追上了他。這人是芒申派來的,他請公子並暫停一時,容他和魏營司趕過來,三軍聯合進入新中。公子並一擺手,讓軍使回去轉告芒申,他將在羑水北岸等待申公子率領的聯軍。

渡過羑水后,就進入了新中的地界。當前的新中守是趙人,見有人渡過羑水,連忙派人前來詢問,得知是韓軍后,立即派出車隊送來一車酒和一頭牛犒軍。公子並告訴他,魏軍和楚軍不久也將過河。那人回去報告。

就在這人於新中和羑水之間往返的時間裏,芒申親自率領楚軍和魏軍各一個營從邶城趕到。公子並在前面的營中留下的聯絡官,聯軍在聯絡官的率領下連續渡過盪水和羑水,與公子並匯合。這時,新中也派人再送來兩車酒和兩頭牛。三軍就在羑水河邊,槌牛而烹。又從周圍的邑里征來粟、菜、鹽、梅等物,豐盛地吃了一頓。第二天晨起,一起起軍,抵達新中城下。

新中守親自出來迎接,將韓公子並、魏營司、楚申公子三人迎入城中,其餘軍士就在城外,安置在各個邑里,再次歡宴。

到了夜間,趙王派來的使臣趕到新中,同時,魏將新垣衍也派軍使趕到。韓公子糾率領韓軍,離開朝歌,也向新中開來。

秦軍的突然撤退,完全打亂了各國的佈置。本來,魏軍打算在韓楚聯軍與秦軍拚鬥一番后,魏軍上前撿個便宜。而韓、楚兩軍也不傻,魏軍不上來,兩軍也不向秦軍進攻,就這麼耗著,反正消耗的也是河內的糧食,自己並無損失。在新垣衍還在盤算著怎麼誘使兩虎相爭時,突然得到公子糾的報告,秦軍竟然已經撤退。這下新垣衍急了。要是按原計劃,魏軍出面收拾局面,戰後的收益魏國將能得到大頭。但現在,秦軍突然撤退,魏軍成了離戰場最遠的部隊,搞不好連湯都喝不上。弄得新垣衍心急如焚,先派使臣趕到新中,參與戰後談判,自己則親率大軍,快速向新中趕來。

就這樣,趙使、魏將軍新垣衍、韓公子糾、楚申公子,就在新中城內為了各自的利益展開了激烈的談判。新中城外大軍雲集。

幾經討價還價,各方達成這樣的利益分配方案:鑒於秦軍已經退至太行山中的臨慮,聯軍當先出臨慮,徹底驅逐秦軍。之後,即轉向上黨。趙軍配合聯軍,奪取秦國佔領的上黨和河東!攻佔的土地交給魏、韓兩國,趙國只出力,不要利益,作為對聯軍救援新中的補償。

至於楚國,趙國同意在楚國攻取陶郡時,出兵配合。同樣只出力,不要陶郡一寸土地,凡佔領的土地都歸楚國所有。

在達成妥協后,聯軍繼續起兵向臨慮方向進軍。這時已經是四月天了。

葉掾的南陽軍最先進入臨慮。攻佔臨慮后,策應南郡軍和關中軍向淇水上游挺進。

作為全軍的後衛,葉掾每天都往山外派出巡哨,打探聯軍的動向,隨時準備阻擊前來追擊的聯軍。但他驚奇地發現,大量聯軍駐紮在新中的周圍,久久不動。一直到秦軍前鋒完全走出大山,重新出現在共、凡之地,也沒有見他們有絲毫追躡的舉動。葉掾滿心狐疑地帶着部隊,沿着前軍開闢出來的道路,踏上回家的路。

葉掾出山時,前衛南郡軍已經進入了山陽,中軍關中軍也佔領了茅城,南陽軍則順利地進入共城。

葉掾剛剛進入共城,就得到尉摎的命令,讓他和南郡尉立即到茅城共議軍事。葉掾把安排共城防禦的任務交給手下,自己帶着親營趕往茅城。

原來,在韓、魏、楚聯軍北上的前後,西周公也率領魯、衛、燕、周聯軍出伊闕,阻斷秦軍的增援,支持和配合韓軍一舉收復了去年底丟失的綸氏、負黍和陽城。這一舉動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周天子擺明了要與秦國翻臉。

張祿派出使臣進行嚴厲的交涉,但沒有被西周公接見。蔡澤則向秦王建議,不如趁機一舉佔領西周,奪了周天子的位。

張祿堅決不同意,認為周地不過百里,民不過萬戶,得之不足以強國,反而落得個滅天子之國的惡名,促成天下合縱反秦。但蔡澤反駁道:「君獻遠交近攻之策,今近者惟周也。周不滅,近攻者誰?周名為天子,其實諸侯也,滅之何礙。且周地雖狹,其民富,天下之財盡歸之。得之正所以廣其地,而致其財也。」

張祿道:「秦自商君以來,抑商而重農。洛陽雖富,以商致也。與耕戰有礙,非可為秦民者也。」

蔡澤道:「以農為本,以商為末,固也。強本正所以扶末,末茂而本益強也。今秦以耕戰為法,而地不加廣,糧不加多,本強而末未茂,何者,伐之也。是故穰侯守陶邑,以為天下中,而致其財也。秦有關中,本固也;得洛陽,末盛也。本固而末盛,其勢得矣,天下孰能制之。」

張祿道:「若天下諸侯聯軍伐之,奈何?」

蔡澤道:「今合縱之勢已成,又豈在周?周首倡合縱,而秦遂滅之,天下孰敢復言合縱耶?」

張祿道:「以一國之力,而敵天下之眾,臣切以為不可!」

蔡澤道:「此君遠交近攻之策也,行之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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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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