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排山倒海（三）
民眾黨武裝在等待會戰平津的有利時機，而關東軍五個師團入關作戰時間和行軍路線的確定正好給其提供了這一機會。
9日晚，十一點多，周明遠手持一疊電報紙，興沖沖地來到趙振中在人民軍總部的辦公室，壓抑不住地笑道：「老趙，小鬼子準備動了！梅津那個老鬼子決定搶修經古北口入關的通道，準備在三天後入關！這是剛破譯出來的梅津和岡村之間的往來電報，以及岡村命其麾下各部堅持三天的電報！我們也是時候動手了！」
「三天時間！小鬼子還挺急！那就再讓他們更急點兒！」趙振中急忙接過那疊電報紙，匆匆瀏覽了一遍后，先是興奮地一握拳，隨即卻又笑道，「看來我們在三條入關通道上進行的不同轟炸，其效果還不錯！關東軍果然奔著古北口來了！」
為了迫使關東軍按照民眾黨武裝的意圖選擇入關道路，在此前的轟炸中，來自濟南戰區的三個航空師對錦西至冀東一帶的北寧線和經喜峰口、冷口入關的道路實施了重點轟炸。而榆林戰區的三個航空師對古北口一帶的轟炸卻淺嘗輒止。這也就造成了三條通道毀壞程度不同，修復所需要的時間不等，進而影響到日軍入關道路的選擇。
在辦公室里來回踱了幾圈，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趙振中便站定腳步，對周明遠道：「你記錄一下，先給濟南戰區去電，命護衛軍第二集團軍自津浦線以東北上！該部在攻克天津后，沿北寧線進至灤河西岸，防範岡村自山海關方向撤退，並做出挺進關外的姿態！
命第五集團軍自津浦線以西北上，越過冀中平原直插北平南郊，以武力逼迫岡村北逃！
命周子謙率第三集團軍兩師、兩旅留守豫北，武德清率該集團軍主力沿平漢線北上。並迂迴至北平西北，切斷駐蒙軍退路！
以上各部行動時間定在11日凌晨五點，濟南戰區所屬三個航空師要密切配合！
再給榆林戰區陳海瀾等人去電，命第六、第十一、第十二等三個集團軍自11日凌晨起。火力全開，務必儘快推進到北平西郊！該戰區及總部直屬各航空師，做好在11日於平北、熱南山區以空襲殲滅關東軍入關集團的準備！
另外，給江斌、許明毅、董必成三人去電，命其務必在後日晚六點前，打通隴海線！」
在11日發動，以魯北、豫北、晉北、察南等地到北平的距離。即便民眾黨武裝各部推進速度如9日一般快，也無法在一天之內兵臨城下。但人民軍、護衛軍的大舉進攻，卻能創造出一種緊張氛圍，促使關東軍入關部隊向灤平、古北口一帶集中，以待道路修通后即刻入關。而日軍兵力在平北、熱南山區的高度集中，則為全殲該部提供了機會。
周明遠用辦公桌上的紙筆將趙振中口授的命令快速記錄下來后，看了看，明白了其中的意圖。又提醒道：「老趙，別的方面都好說，可在天津打巷戰總歸是個麻煩。高鳳學部還要沿北寧線前出灤河以西，這任務是不是重了些？還有，若日軍提前修通古北口通道，關東入關兵力趁夜南下，那空襲豈不是有撲空的可能？最好是能派出一支偵察分隊在古北口附近盯着，免得錯失戰機！」
「高鳳學部有六師、兩旅共十五萬兵力，就是留下一部兵力在天津打巷戰，另一部也能推進到灤河以西，除了北上灤河時間緊點外，任務並不重！」趙振中輕輕搖了搖頭。稍一沉吟，又道，「至於派出偵察分隊盯緊古北口一帶，確有必要。就從特縱抽調兩個連，用直升機將其送到古北口附近山地，以暗中監測日軍動向。引導空中火力打擊！」
在護衛軍控制的老黃河以北，因華北日軍兵力不足，從南皮到天津，岡村只佈置了第27師團和獨立混成第1旅團，近三萬兵力。就算加上天津的日偽軍警備隊和日本僑民武裝，那頂天也就四萬多兵力。而經過高鳳學部北上時的打擊，最終能退到天津負隅頑抗的小鬼子，估計能剩下兩萬左右就不錯。對付兩萬多想打巷戰的小鬼子，高鳳學部留下一師、一旅就足以將其收拾，其他五師、一旅仍可繼續北上灤河一線。
「高鳳學部問題不大。」周明遠仔細想想后，也點頭同意趙振中的意見，卻又補充道，「動用直升機空運確實可行，不過，最好在明天天亮前，讓榆林戰區再出動一個航空師對古北口一帶實施轟炸，在吸引日軍注意的同時，掩蓋直升機低空飛行的特殊聲響。」
「可以！具體安排就由你來決定！」趙振中點頭同意。
經過一年多時間的應用、改進，人民軍特縱現在裝備的yz-1，載重量可達三噸多，可運送一個排的武裝士兵在八百公里範圍內，多種地貌條件下實施機降。向古北口提早投放兩個連的偵察兵力，加上裝備和潛伏期間的給養，也只需出動七、八架便可。而此次出動，也是世界範圍內第一次將直升機用於實戰，意義深遠。
「對了，老趙，在八戰區部隊撤離關中后，老蔣今天一早曾公開指責我黨我軍，你是不是寫點東西批駁一下？」周明遠拿着記錄着一系列命令的電報紙走到門口，卻又回頭提醒道，「老蔣自己喪師失地，卻反而倒打一耙！正好趁今天的大勝，讓國內外看看，一敗再敗的重慶當局和一日狂掃豫陝、晉察的我黨我軍，究竟哪個才是現今中國的脊樑？！」
因八戰區和重慶當局此前曾一再宣揚「決死抗戰」、「誓與關**存亡」，在8日夜間董釗等部撤出關中后，老蔣總要給外界一個交代。這也便有了9日一早老蔣的公開談話。
在對外談話時，因人民軍東進關中的消息尚未傳來，老蔣也就一面宣稱「激戰兩月有餘，雖予敵大量殺傷，但因裝備差、補給困難，將士付出極大犧牲后，為將來計。不得不忍痛撤離」，一面卻又指責「國內有強勢者，為一黨之私，按兵不動。坐視日軍肆虐豫陝，致使數千萬民眾流離失所。此誠國家、民族之不幸……」。竟將一戰區、五戰區、八戰區兩個多月內接連敗退的責任一股腦扣在了民眾黨頭上！
周明遠除了要協助趙振中指揮各方戰事外，還負責監聽、截獲、破譯所能收到的國內外各方往來電波。在9日這天，他曾多次被動收聽過重慶當局中央社女播音員那軟得沒骨頭的指責聲，對老蔣的指責和重慶當局的憑空污衊自然極為憤慨。
「一早忙到晚，沒功夫和蔣某人扯皮！等明天騰出功夫來再和他打口水仗！」趙振中揮了揮手，不以為意地說道。「不管是我軍打通隴海線，還是北上平津、控制察南、冀中、冀南等地，抑或是消滅關東軍南下兵力，都有足夠大的影響力。後面再和他掰扯也不遲！況且，有些事情即便我們不說，重慶當局在日佔區的耳目也能把消息傳回去，我估計，明天一早重慶當局就不會再播老蔣的講話了！」
趙振中預想的既對也不對。10日一早。重慶當局及其控制下的大小報刊、廣播果然不再重複播發老蔣昨天的講話，但卻又通過何應欽、陳誠、胡宗南等軍方高級將領之口，指責民眾黨「居心叵測。趁中央政府部隊大量消耗日軍力量之機，出兵攫取勝利果實，此誠竊國有術……」
重慶當局的一幹將領忘記了作為中央政府軍對防區的責任不說，還自高身價，竟將民眾黨武裝所取得的戰果歸因到自己身上！似乎沒有重慶當局的一退再退，民眾黨武裝就無法取得對日作戰勝利一樣！
「你不出動，他們就說你坐視不救，置國家利益和民眾生死於不顧！你出兵大勝，他們卻又說你居心叵測，竊國有術！轉進迅速。不枉了在戰場上一退再退磨練出來的功夫！」在10日上午的民眾黨中央常務執委碰頭會上，趙振中聽着收音機里傳來的指責聲，竟笑着點評道，「果然不愧是孫大炮一脈嫡傳！顛倒黑白、貪他人功績以為己功的本事確有一手，這才是真正的嘴炮黨！」
「嘴炮黨？這個詞貼切！」曾長期在美國並與司徒美堂等致公黨元老有過深切交往的唐明忍不住笑道，「當初就曾聽過黃老爺子和司徒老爺子對辛亥前後歷史的陳述。再對照現在重慶當局色厲內荏，大言欺人，『嘴炮黨』還真名副其實！」
繼此前以「帶路黨」一詞指摘**后，「嘴炮黨」也經趙振中之口新鮮出爐，成為老蔣及重慶當局的代名詞。相比於前者，因重慶當局自抗戰以來的一系列敗退，特別是其外忍內殘的種種舉動，「嘴炮黨」這一彰顯其外強中乾本色的稱謂也確實格外貼切。
「從淞滬會戰到剛結束的西安會戰，因老蔣及重慶當局高級將領的無能，至少有百萬以上的基層官兵做了無謂犧牲！」周明遠則忿忿不平的說道，「最受不了的便是重慶當局這幫混蛋拿着廣大基層官兵的傷亡數字，來掩蓋其指揮無能、作戰不利！傷亡數字竟成了重慶當局『抗戰功績』！這簡直是恬不知恥！」
一般情況下，傷亡數字確實能證明交戰方在作戰中付出的努力和代價，但還有一種情況，就是交戰一方過於無能，付出大量犧牲仍難以達成戰役目的。
在原本歷史上，不管是淞滬會戰，還是中原會戰，以及其後的豫湘桂會戰，廣大基層官兵都付出了極為高昂的代價。這些代價中有相當一部分本是可以避免的，卻因包括老蔣在內的重慶當局軍方高層指揮官在戰略或戰役層面上的無能而白白犧牲。而拿着官兵們的傷亡數字來彰顯出力大小，把無能當本事來誇耀，這也只有老蔣及後來的國粉才能幹得出來！
「這些嘴炮黨已是秋天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現在暫且不用過多理會，等收拾完了小鬼子，我們再回頭將其收拾乾淨！」趙振中用手指輕敲了兩下桌子，待周明遠、唐明幾人恢復平靜后，才又接着說道，「今天主要商量幾件事情：一是隴海線及平綏線、津浦線等貫通后的物資運輸及沿線新占區域的賑災和恢復穩定、組織生產問題；二是此戰結束后，如何對待新占區域中外國機構及外籍人士的問題；三是設立豫陝建設管理委員會和華北建設管理委員會，以及增設洛陽戰區、北平戰區。」
這第一件事。關係到豫陝兩省數千萬災民的生存，經趙振中提議，最終商定由田雲逸負責，人民軍總後勤部鄒德貴協助。在戰役結束后。要儘可能地從西北向豫、陝、晉、察、冀、平津等地輸送糧食、衣物等救災物資，並在派出的政府工作人員和部隊官兵協助下，於今冬明春完成新占區域的土地分配工作。同時，還要以工代賑，組織民眾修建農田水利，為明年的春耕春種奠定基礎，也為其後組建相應的建設管理委員會奠定基礎。
從人力、物力的投入。以及組織配合等多方面要求來看，這件事情的難度不亞於再打一場「暴風雪」作戰，而其持續的時間和在國內政治、經濟建設中所造成的影響，則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第二件事，涉及到民眾黨政府對外關係及將來的國際地位，也不容忽視。經趙振中提議，其他幾位常委一致舉手通過，確定了民眾黨今後對外關係中的幾項基本原則：一、收回外國在天津的租界；
二、廢除治外法權及自清政府以來中國政府對外締結的所有不平等條約；凡在民眾黨控制區內。一切外籍人士都必須服從民眾黨政府的政策、法規，絕對不允許出現凌駕於民眾黨政府權威之上的外來存在；
三、凡與重慶當局存在正式外交關係的國家，民眾黨政府不與其建立外交關係；
四、所有在華日本僑民均視為殖民入侵者。不適用對待其他外籍人士的相關規定；
雖然因整個世界分成兩大對立陣營，並正處於激戰狀態，且民眾黨政府也從未與其他國家建立正式外交關係，但民眾黨這種不承認以往任何不平等條約的做法，卻等於同時站在了英、法、美、日等交戰國的對立面。
儘管軸心國集團和盟國集團已打得不可開交，目前不存在勾結起來共同對付民眾黨政府的可能，可只要想想戰後民眾黨政府在發展雙邊、多邊國際關係中將要面臨的來自列強的阻撓，唐明等人便咋舌不已。
但為了國家和民族利益，中國要想擺脫受人奴役地位並同西方列強平等對話，這些以往被強加於身的枷鎖卻又非打破不可！這也將是一場更為曠日持久的硬仗！
第三件事。既涉及到新占區域的穩定和今後的發展，又涉及到今後作戰任務的明確和各部兵力的調整、組合，也同樣不輕鬆。只不過，若僅就建設管理委員會和戰區的組建而言，這件事卻反而是最容易的。難的是有關機構組建后，所要擔負起的責任。
「這幾件事情。每一件都不亞於一場硬仗、惡仗，可以說，沒一個容易的！」趙振中在簡略介紹之後，又慨然說道，「但為了將來能讓我們，以及與我們同樣的中國人都能在外國人面前挺直腰板，讓我們這個民族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讓我們這個國家不再仰列強之鼻息，這幾件事情我們還必須全部做好！我們人民軍、護衛軍的將士們，正冒着冬季嚴寒在戰場上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攻城略地，戰無不克，攻無不勝，揭開了抗戰以來戰略反攻的序幕，我們在各方面建設上所要打的硬仗、惡仗也同樣要發揚這種敢打、硬拼的大無畏精神！
這三件事情做得好壞與否，不但關係到抗戰勝利和國內統一的時間，關係到我黨在國內統一后政權中地位問題，還關係到我們國家、民族在未來世界上地位問題。只能做好，不能有失！」
趙振中在這次常委會上的講話經過整理后，下發到民眾黨中央委員和地區級政府官員、集團軍以上級別指揮員手中后，不少人敏銳的意識到：戰略反攻了，距離勝利也就不遠了！
也就在這次常委會舉行的當天，人民軍第三集團軍姚廣勛部也越過渭河南下，追擊負責斷後並正自關中外撤的日軍第36師團井關仞部。第二集團軍許明毅部在渭河南岸向東推進的同時，還分兵向南，控制了經秦嶺北麓進入關中的通道，徹底杜絕了老蔣所部重回關中的可能。
與此同時，護衛軍第一集團軍葉盛所部的裝甲集群，在空中力量的配合下，自搭建成的浮橋上強渡伊洛河成功，並向洛陽攻擊前進。而江斌所部則沿平漢線繼續南下至郾城，並向東推進至黃泛區西岸的商水一帶，向西則沿沙河北岸進至汝河上游的孫家店一帶。
至此，關中除了少量潰散日軍尚有待於清理外，中隊以上級別的日軍已不復存在！吉木、土橋等部日軍則被壓縮在東起澠池、西至潼關之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