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新君

第一百一十章 新君

陳王話音一落,太極殿中當即肅靜無聲,人人側目相望,卻都不敢開口。

杜知衍朝著沈願的方向望了一眼,接著便道:「陳王說笑了,先帝早就已經冊立了太子,皇上崩逝,自然是由太子繼位,這並不需要進行商議吧?」

杜知衍說著便望向了沈中清,二人四目相對后,沈中清也附和道:「是啊陳王,這是先帝早就定下來了的事情,我們現在再插一手,實在多餘。」

有了杜知衍和沈中清做出頭鳥,其他的臣子也稍稍膽子大了些開始隨聲附和,陳王唇角微動,臉色也開始變得難看了起來。

風向開始一邊倒,這時,埋在群臣中的鄭少遠突然開口諷刺道:「太子年幼,堪當大任?」

杜知衍當即反駁道:「太子今年五歲,大皇子今年九歲,二人不過四歲之差,能有多大區別?」

鄭少遠呵呵笑道:「太子殿下還不懂事,又是在愛玩的年紀,不然杜大人瞧瞧,大皇子如今就在殿中,而太子呢,太子在哪裡?先帝讓程絳微做他的太傅,程絳微是什麼出身難道諸位不清楚嗎,他能教好太子嗎?」

「絳微的出身再不好,他也是先帝選出來的太傅,鄭大人這番話,難道是在職責先帝?」杜知衍依舊態度強硬,沒有絲毫讓步。

鄭少遠急忙道:「我可不敢,杜大人可不要污衊我!」

「好了好了,杜大人、鄭大人,你們二位都不要吵了。」陳王擺了擺手打著圓場。

杜知衍拱手道:「陳王殿下,太子雖然年紀尚小,卻也不是全然不知事的年紀,他如今不在殿中,我們就這樣另立新君,實在是不妥。」

陳王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與不久前誅殺太后判若兩人。他道:「杜大人所言有理,那本王先派人去尋尋太子,不過立君乃是大事,本王等得起,百姓可等不起。」

鄭少遠站在沈中清身後,他想了想,突然道:「陳王殿下,臣想到了一個辦法。」

「哦?」陳王眉宇微挑,「鄭大人且說來。」

鄭少遠邁出步子,走到大殿中央,拱手道:「秦太后雖然已死,可大魏朝堂之上還有不少她的黨羽窺伺皇位,國君自然是要早立越好。如今太子不在,那我們就先花一個時辰去找太子,若能找到太子,便立太子為帝,若找不到太子,就立大皇子為帝,同時立太子為皇太弟。」

鄭少遠此言一出,杜知衍頓時便感到有一口血腥味從胸口衝上了喉嚨,他指著鄭少遠,大聲呵斥:「鄭少遠你瘋了,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杜知衍你才瘋了!」鄭少遠面紅耳赤,唾沫橫飛,轉而對陳王道:「陳王殿下,您覺得如何?」

「杜大人息怒。」陳王用安慰的口吻撫慰杜知衍,「鄭大人的想法也不無道理。」

杜知衍怒瞪了鄭少遠一眼,滿臉不屑地看向別人。

一旁的沈願始終低頭不語,神色微妙,直到陳王突然叫到她,她才抬起了腦袋。

陳王道:「皇後娘娘以為如何?」

沈願看上去像是愣了一瞬,接著,她輕輕笑道:「本宮久居深宮,實在是不懂這立君之事,全憑陳王與諸位大人安排。」

沈願的反應讓陳王有些意外,但卻正合他意。

陳王爽快地笑道:「好,既然皇後娘娘也這樣說,那就按鄭大人的意思辦吧!」

陳王當即派遣了不少宮人在宮內四處尋找太子賀暨,然而一個小時過去了,宮中依舊不見太子蹤跡。

太極殿內的氣氛亦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但陳王的兵馬還圍在宮中,陳王又當眾殺死了太后,難免令人生懼。

陳王當即擁立賀約合稱帝,尊稱沈願為皇太后;就這樣,年僅九歲的皇長子賀約合顫顫巍巍地被陳王扶上了皇帝的寶座,成為大魏新帝。

陳王下令昭示全國,唯獨沒有將新帝登基的聖旨送去嶆城,他聲稱時詡還在嶆城與滿丘苦戰,他怕先帝駕崩的消息會擾亂軍心。

陳王滿面春風地推開了太極殿緊閉的大門,雨剛停不久,太陽從烏雲后冒出了半邊臉,一縷金燦燦的陽光正好照在了陳王的臉上,暖烘烘的。

陳王輕笑一聲:「天晴了。」

景聆是在用晚膳時從時誦口中得知的賀約合稱帝與太后崩逝的消息,明明自己今日還見過太后的,可這才過了半日,整個大魏的天都變了。

一直到深夜,景聆平躺在床上都睡不著覺。

這幾日的盛安已經有了入冬的跡象,過了戌時,盛安的街頭上就基本上看不見什麼人了,再加上今日盛安剛被亂兵壓境,擺夜市的商人也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盛安街頭昏暗寂靜,甚至還有幾分恐怖的氣氛。

一段急促的腳步聲從朱雀大街進入永安坊中,而後,又傳來了一陣帶著恐懼意味的敲門聲。

武安侯府的管家阿全擰著燈籠走到門邊,打著哈欠道:「別敲了別敲了,吵死了,誰啊……」

阿全罵罵咧咧地開了門,那門才剛打開了一個縫,門外的人就猛地將門一退,跨過門檻擠了進來,而後又快速地關上了門。

「你……你……」阿全頭腦發懵,揉著眼睛看清了來者,他歪著脖子道:「程……程大人?」

「是我。」

程衛氣喘吁吁地回答著,他臉上、頭髮里沾滿了黑泥,身上的衣服也被髒水浸得認不出了原本的顏色,看上去格外狼狽。而他手裡,還抱著一個大概四五歲的男童。

「這……」阿全舉起燈籠,借著燭光自上而下地掃視了程衛一眼,他道:「程大人,你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這孩子又是誰啊,你的?」

程衛抱著男童的腦袋,往自己肩膀上塞了塞,他道:「阿全,我找夫人,麻煩您通傳一聲。」

「啊?」阿全揉了揉腦袋,看了眼頭頂的彎月,他為難道:「這都什麼時辰了?夫人應該都睡下了,況且……夫人她脾氣不太好……大人您還是別為難我了,你先回府,明日再來吧。」

程衛還在小口喘著氣,看上去疲憊極了,他閉了閉眼,盡量平和地說:「阿全,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程大人,真的不行……」阿全繼續跟程衛打著太極,他怕被景聆罵,死活不想去。

「你不去是吧?」程衛抱緊了男童,邁步道:「我自己去找他。」

「欸——」阿全當即抓住了程衛髒兮兮的衣袖,隔得近了,他還能嗅到他身上有一股噁心的腐臭味,阿全的五官扭成了一圈,他道:「我去,我去行了吧,如果夫人還沒睡下,我就幫您通傳一聲,如果夫人已經睡下了,那您也不要為難我這個做奴才的了。」

程衛當即停下了腳步,「好。」

阿全捏著手指鬆開了手,他的面部表情格外扭曲,指著議事堂的方向道:「那程大人先去喝杯茶吧,我去給您喚夫人去。」

「多謝了。」程衛道。

阿全極不情願地進了內院,遠遠地便看見景聆的房中已經熄了燈,阿全聳了聳肩,果然是白跑一趟。

阿全正準備就這樣離開,然後一個轉身,卻遇見了呈著粥碗的折柳,阿全頓時嚇了一跳,他忍住想要呼救的衝動,連連倒退了幾步。

阿全縮在牆邊,輕輕撫著胸脯,道:「折柳姑娘啊,這大半夜的你真是嚇死我了……」

折柳沒有理會他的指責,只道:「你是來找夫人的?」

「噢……」阿全站直了身子,道:「是程絳微程大人找夫人,不過我看夫人都睡下了,我就不打擾了。」

「程大人?」折柳垂眸一想,這程大人來找景聆必定是由要事,這可不能耽擱,她於是叫住了阿全,道:「程大人來得還算巧,夫人剛剛說餓了,我才去煮了粥,我這就喚夫人去。」

阿全頓時喜笑顏開:「那勞煩姑娘了。」

景聆很快就跟折柳趕到了議事廳,景聆一抬眸就看見了程衛那副腌臢模樣,一時還愣了愣。

睡眼朦朧的男童坐程衛旁邊,臉上也沾了些臟泥,他一看到景聆,立馬站了起來,朝景聆跑了過去。

「表姑……」

賀暨一把抱住了景聆的大腿,嗚嗚地哭了起來。

跟在景聆身後的阿全聽著賀暨的這一聲輕喚瞪圓了眼睛,啊?這居然是太子?

景聆微微側目,冷聲道:「阿全,把門關上,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裡應該明白。」

阿全連連道是,手腳麻利地關上了議事堂的門。

景聆知道賀暨定是嚇壞了,便溫柔地撫摸著賀暨的腦袋,然後把手伸給了他,賀暨冰涼的小手拉住了景聆的食指,眼淚汪汪地看著景聆。

景聆把賀暨牽到了椅子旁邊坐著,一邊用帕子給賀暨擦著眼淚,一邊問程衛道:「宮裡現在怎麼樣了,你怎麼把他帶出來了?」

想到宮中,程衛鼻腔一酸,眼淚便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景聆唇角微動,自己還是第一次遇到像程衛這麼愛哭的男人。

景聆說不出安慰人的話,生硬道:「說話。」

程衛抹了把鼻涕,抬起通紅的眼,更咽道:「陳王逼宮,殺了太后,我害怕,便帶著太子躲進了掖庭里,直到剛剛,我才找到了機會,帶著太子逃出了宮。」

景聆上下打量著程衛,說:「怎麼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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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中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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