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弒殺

第一百零九章 弒殺

夏侯錚帶著景聆出了宮,為了防止路上的官兵盤查,夏侯錚坐在了馬車外面。

景聆在車上想要看看盛安的街道,剛把窗帘掀開一角,便看見各個路口上已經站滿了陳王帶來的官兵。

路上基本上已經沒有了行人,地上還有許多已經乾涸的血跡。不少盛安守兵與被誤傷的平民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穹頂雷聲悶悶,上天彷彿也在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

天上的雨遲遲未落,而大魏皇宮卻先一步被腥風血雨席捲。

秦太后與一眾內侍還沒走到太極宮,遠遠地便看見了太極宮外烏泱泱的一片人,而陳王已經先自己一步登上了太極殿。而太極殿之下,那群烏合之眾的頭目中秦太后也認出了不少熟面孔。

如舞陽侯夏侯烈、琅玡王賀隱,以及自己那不中用的弟弟——秦溫。

秦太后憤怒地抿緊了雙唇,牙齒在口中磨出細小的聲響。

與此同時,陳王也看見了秦太后。

一道閃電伴著駭人的雷聲倏然劈落,二人的目光在這短暫的白光中相接。僅僅是短短的一瞬,便已在空氣中摩擦出了水火不容的氣息。

他們像是持著兩把隱形的劍,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彼此較量了千百個回合,卻依舊沒有分出勝負。而最後一戰,將要在今天打響。

秦太後走到陳王跟前,朗聲道:「大膽陳王,你擅自帶兵闖入皇宮,該當何罪?」

陳王冷哼一聲,沉聲道:「臣此次帶兵入宮,是為了我大魏的社稷安危,替大魏除去賊黨,臣,何罪之有啊?」

「哦?」秦太后眉梢微挑,她道:「賊黨何在啊?」

陳王倏然露出一抹陰毒的笑,他將腰間的劍「嘩」的一聲抽出,他長臂一揮,在眾目睽睽下把劍架在了秦太后的脖子上。

「賊黨就在眼前。」陳王冷聲道。

圍在秦太后四周的內侍等人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李貴心生懼意,咽了兩口唾沫后朝後退去。

唯獨杜嬰站了出來,呵斥道:「陳王,你這是做什麼?」

陳王不怒自威,他掃了杜嬰一眼,露出鄙夷的神色。

陳王冷聲道:「自然,是替大魏除去奸賊。杜將軍如此護著秦琰,莫不是與她一黨?」

天邊雷電不休,寒冷的秋風秦太后的脖子上已經被鋒利的劍刃磨出了一道血痕,鮮紅的血珠正沿著白皙的脖頸朝下流去。

她唇角微動,惡狠狠地盯著陳王,道:「哀家是先兆豐帝的結髮皇后,是當今聖上的生母皇太后,就憑你這等亂臣賊子,也敢污衊哀家?」

陳王哈哈一笑,他道:「太後娘娘向來以心狠手辣著稱,但本王著實沒有想到,娘娘您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是絲毫不手軟。」

杜嬰等人聞言頓時面面相覷,太后也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秦太后沉聲道:「什麼意思?」

陳王抬起左手,道:「帶上來。」

陳王話音剛落,幾個士兵便押著那仙師從殿後走了出來。

仙師蓬頭垢面,衣衫不整,臉上還有幾抹黑色的灰漬,看上去狼狽極了。

仙師被帶到了秦太後跟前,陳王擰著仙師后脖頸上的衣料,正色道:「這位仙師做了壞事後便想在樓中自焚,幸好本王及時趕到制止了他,才沒讓一段駭人聽聞的真相從此蒙塵。」

秦太後面露慍色,說:「什麼真相?」

陳王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壞笑,他手裡倏然發力,拉著仙師就把他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陳王:「你自己說。」

平日里趾高氣揚的仙師此刻畏縮在了地上,他顫抖著雙肩,朝太后與陳王分別磕了個頭,顫顫巍巍地說:「幾個月前,太後娘娘突然找到了貧道,讓貧道來到宮中,謊稱自己已經活了三百年,並且煉出的丹藥能夠包治百病,延年益壽,但事實上貧道的丹藥都是仿五石散製成的,根本沒有這些作用。」

「你胡說八道!」秦太后頓時怒了,瞪圓的雙眸染上猩紅,她不顧脖子上的利劍,上前一步,一腳將那仙師踹倒在地,「哀家何曾認識你,又何曾指使你做這種弒君之事?你休要在此信口雌黃!」

而陳王卻將劍向秦太后的脖子貼得更近,他精明的眸中透出惡寒,卻又露出了一抹虛偽無比的笑,他道:「太後娘娘不要生氣嘛,先聽他講完。」

陳王望向地上窘迫的仙師,換了張凌厲的臉,「你繼續說。」

仙師目光閃躲地看了陳王一眼,十分委屈地說道:「這……這些都是太後娘娘唆使貧道做的,貧道並未撒謊,前些日子,太後娘娘又私下找了貧道,想讓貧道置皇上於死地,貧道惶恐,可太後娘娘卻以家人性命相逼,貧道不得不從……」

秦太后瞪著仙師,蒼白的唇瓣微張:「說完了?」

仙師:「說完了……」

秦太后橫了仙師一眼,目光挪到了陳王臉上,她拿腔帶調道:「此人滿口胡言亂語,諸位都是明白人,難道寧願相信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江湖術士,也不相信哀家嗎?」

陳王笑道:「正是因為我們大家都是明白人,都領教過娘娘您的手段,所以才不敢相信娘娘您啊。」

「哼。」秦太后冷哼一聲,對陳王道:「大理寺與刑部尚在,哀家的清白,不需要陳王你與這些賊兵下結論。」

陳王的唇角持續上揚,他道:「皇上乃是天子,戕害天子的罪,輪不到大理寺與刑部。本王與琅玡王都是皇親,與皇上同為一脈,如今有人暗使奸計,要奪走我賀家的天下,本王豈能坐視不理?」

陳王說著,拿著劍柄的手又緊了幾分,伴隨著細小的雨滴,陳王的眼中的殺意若隱若現。

太后脖頸便邊的傷口中不斷地冒出汩汩的鮮血,可她死死地盯著陳王,即使心裡恨不得將陳王生吞活剝,可微張的嘴卻欲言又止。二人之間陷入了僵局。

細密的雨滴在空中亂飄,太極殿四周的古樹在風雨中晃動拍打,秦太后的臉上漸漸感受到了幾滴清涼。

她沉下氣來,紅唇微啟:「陳王,即使你今日殺了哀家又如何?哀家這個太后做得不賢良,可你的所作所為,卻是實實在在的亂臣賊子,你這個反賊,註定會遺臭萬年。」

陳王聞言頓時仰起脖子大笑,拿著劍的手也開始鬆懈,變得不穩。

秦太后感受到陳王的動作,倏然對杜嬰命令道:「杜嬰你還準備在這兒站多久?還不快殺了這反賊!」

杜嬰的手覆上腰間,他猛然抬頭,一聲駭人心魄的悶雷轟然落入人間。

電光令盛安城中亮了一瞬,而緊接著,又墮入了黑暗。

「嘶啦」一聲,冰冷的利劍在電光火石之間劃破了胸前的華美衣料,穿過柔軟的皮肉,直衝心臟。

秦太后的身體倏然顫抖了一瞬,立刻僵在了原地,她皺緊了眉眼,面露痛苦,唇角和眼尾都流出了溫熱的液體。

透明的眼淚與赤紅的鮮血混雜,在下頜處凝結成淺紅的血珠,又順著脖頸,落入了衣服里。

陳王緊攥著劍柄的手中已經出了汗,他微傾著身子,大口喘息。

杜嬰這才拔出了劍,望著眼前的陳王與被一劍穿心的太后,竟然心生茫然,他猶豫了。

陳王察覺到身側杜嬰的動作,抬眸啞聲道:「杜將軍,本王希望你是識時務的俊傑。」

杜嬰頓時喉頭一更,他用餘光朝秦太后的方向掃著,卻發現秦太后也在看著自己。

秦太后費力地喘息著,喉間發出難受的細聲:「杜嬰……殺了他……」

陳王曾拚命掩藏在眸中的殺意在這一刻完全暴露了出來,他的手中突然發力,把劍刺得更深,又像一個殺人狂魔一般,將劍猛地抽了出來。

秦太后登時癱倒在地,帶著濕意的雙眼不甘心地睜著。

陳王垂著手臂,鮮血從劍身滴落,他居高臨下地望著秦太后,咯咯地笑著,臉上的表情扭曲無比。

他輕蔑地笑道:「太後娘娘可知,這世上沒有亂臣賊子,只有成王敗寇。」

秦太后被殺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皇宮,陳王並不打算藏著掖著,他更加傲慢,把前朝的臣子與后妃全都召入了太極殿中,說要商討要事。

皇后沈願踩著血入了太極殿,即使秦太后的屍身已經被宮人收走了,可她心知肚明這是誰的血跡。她抬頭凝望著宮門上的牌匾,開始為自己感到擔憂。

沈願進入太極殿時,后妃與臣子基本上已經齊了。

她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在人堆里逡巡,大皇子賀約合也到了,可自己的兒子卻不在,而這段時間充當了太子太傅一職的程衛也不在。

沈願的手在衣袖內緩緩攥緊,她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提心弔膽,還是該鬆一口氣。

陳王站在龍椅旁邊,抬眸觀察著沈願神色,明明眼睛里跟三尺寒冰一般,但在與沈願相視后,他依舊露出了一抹精明的笑。

陳王道:「皇後娘娘終於來了,讓我們好等啊。」

沈願勉強扯出了一抹笑,像往日一般柔聲道:「宮裡有些事情耽擱了。」

陳王見她不如秦太后性格剛烈,看上去又是個任人揉捏的軟柿子,頓時更加放肆,她指著后妃那一邊,隨口道:「本王有要是要與諸位商議,皇後娘娘與鄭婕妤站在一起吧。」

沈願不語,抬步走到了鄭靨身側。

陳王滿意地一笑,輕咳兩聲道:「俗話說得好,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兄的情況相信諸位已經知曉了,今日本王召諸位前來,便是想商議冊立新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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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中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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