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宣慎慎猶豫著要不要坐到談姬旁邊去,還是直接乾脆坐在地上。談姬看了她眼,伸手喚她:「過來。」

宣慎慎只好低著腦袋走過去坐下,不敢抬頭,直接開啟認錯模式:「對不起大佬,都是我的錯,我不該……」

「你在宮宴上,為什麼阻下那杯酒。」談姬嗓音很淡。

宣慎慎渾身倏然僵住,完了,他還是問到這個話題上了。

「我那是……」宣慎慎開始絞盡腦汁圓謊。

談姬眉目不動,「照實說。」

「我跟他八字不合,一見到他就覺得心慌氣短,特別難受,現在頭都還暈呢……」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宣慎慎捂著胸口靠在車壁上,眼睛眯成一條縫去看談姬的反應。

沒想到他直接伸手把她攬了過來,胳膊放在她的肩上,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嗓音沉沉:「是嗎。」

宣慎慎小雞啄米點頭,一個音節也不敢亂髮,就怕大佬突然一個不高興扭斷她的脖子。

「打郡主時怎麼不見你有半□□體不適的樣子?」車簾外一縷光線照進,風卷著幾片雪屑吹進來,令他髮絲一動,盯著她的漆黑眸子里彷彿封了一整條星河,攝人心魄。

宣慎慎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為老闆帶傷上陣,義不容辭!」

夜蘭息的香氣在車廂中飄散,談姬盯著她沒說話。

宣慎慎有些心虛,「都是她先動手的……這是從她那裡勒索來的銀子,我都上交給你……」

「我和師叔的友誼還是很牢固的,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她把那個錢袋塞到談姬手裡,不動聲色地將他的爪子鬆了松。

談姬突然一動不動盯著她,眼眸中逐漸風暴蔓延。

宣慎慎的師父嗣塵是蕭衡曾經的大師兄,這些談姬都記得。

但是這個世上,除了他和心腹單言,不存在還有誰知道他就是死在三年前的那個楚太子蕭衡。

談姬緩緩眯起了眸子,語調間帶了几絲寒氣,一字一頓問:「你剛才,叫我什麼?」

宣慎慎自知露餡了,趕緊圓謊:「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和我師父長得特別相像,你看起來比他年輕,難道不是他的弟弟嗎?」

她皺緊眉故作思考的樣子,慢吞吞說:「那可就奇怪了,沒有血緣關係也長得那麼像……」

嗣塵打小入佛門以後便極少露面,京城中眾所周知賢王府世子便是長子,對於賢王府還有過一個大公子談塵的事情,只有極少人清楚。

但稍微有點手段的人想查,卻是一查便知。這原本就不是什麼秘密。他如今是靠著談姬的身子活著,該清楚的自然得清楚。

談姬眸光微動,語氣平和:「你說得不錯,他的確是我兄長。」

宣慎慎見此時糊弄過去,立刻拍起了大佬的馬屁:「我就說嘛!我就沒見過像我師父那麼好看的人,如今見到師叔,才驀然驚覺人間竟有這樣美的人,你可比我師父好看多了!」

禿驢師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黑你的,只是形勢所迫不得不賣一賣我們純潔的友誼。

談姬的臉色果然緩和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她片刻,最後淡淡說:「嗣塵的思想不是一向頑固,堅持能不動手則不動手……」

他的眼裡突然有了些零星的笑意,「怎麼看起來你反倒更像我的徒弟。」

宣慎慎被他突如其來的調笑震在原地僵了片刻,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師叔說得對。我平日里最不喜歡的就是他那套敵不動我不動的打法,當別人都已經準備下手了,不先發制人,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是啊。」

談姬眸光動了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妖容之上看不出情緒。

他的指尖按在宣慎慎的後頸窩,輕輕一點,淡淡開口,「京城不比外面,做我的世子妃已經足夠招眼了,很多時候仗著我的勢欺負人,比你自己應付要簡單得多,你覺得呢。」

話落的瞬間,宣慎慎清晰感受到自己經脈中的內力被他盡數堵死了:「……」

如果他不解開的話,她以後恐怕都不能仗著原主這一身無敵掛去欺負人了。

真正成為一個像沈詩詩那樣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宣慎慎心痛不已,還企圖在大佬的手心裡掙扎一下,「師叔,我……」

談姬垂目掃了她眼,淡淡開口:「你覺得我護不住你。」

宣慎慎後半截話噎在喉嚨里:「……」

「不是,我沒有……」

「你想逃婚。」大佬目光帶了寒意。

宣慎慎對天發誓:「我沒有,我不是……」

大佬輕輕按著她的腦袋,嗓音沉沉:「那就呆在我身邊,什麼時候收斂些了,什麼時候給你解開。」

他的眸子里裝著小小的自己,半垂的眼眸看起來像是有一些乏累,懨懨輕笑的神情又給了她一種誆小孩子的錯覺。

宣慎慎卻覺得他只是為了防止自己跑路才故意封了自己的功力,讓她想跑也跑不了。

心機。

可是她究竟有什麼吸引大佬的?就因為原主是他那個沒來得及完婚的前妻?他想留著自己在身邊當個紀念,天天提醒他還有亡國之仇沒報嗎??

宣慎慎有點愁,其實只要大佬腦子裡沒想著怎麼把她弄死她就很知足了,原著里的反派大佬做事過於驚悚,導致今天接觸的談姬總給她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除了對別人的時候脾氣還是那麼差勁,想做的事情強製做,在她這裡未免也太……好說話了一些?

他的壞脾氣是有目共睹的,不止是她,這樣稍微好說話一些的談姬放在任何認識他的人面前,都會讓人產生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

如果他一直都可以這樣子就好了。宣慎慎趕忙堆起笑臉,準備先來一通彩虹屁把談大佬拍舒坦了,讓他保持愉快的心情,沒想到下一瞬卻倏然聽到外面一聲怒喝:「什麼人!」

宣慎慎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叫發財暴富開盾,就聽見外面一個女聲開始叫罵:「狗談姬!趕緊放人!姑奶奶在這裡等你好久了今天不把人交出來我讓你狗頭落地掛牆頭!」

慎:「……」

這熟悉的氣勢,這張狂的語氣,這回好像真的是她的手下了,宣慎慎簡直想給她跪下求她別叫了,天干地支本來就是蕭衡養出來的,究竟是有多想不開才會在頂頭上司跟前叫罵?

她趕忙按住上司的手給他順毛,用這輩子最溫柔的聲音說:「大佬,外面那個是我朋友,她還小,做事也很衝動,以為我是被你綁架了才會這個樣子……」

談姬面無表情聽了一會,面上驀然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緩緩開口,「我認識她。」

慎:……

完了,這回肯定要被記仇。

「把外面那個一塊帶回去。」他對外面的人說。

「是。」單言冷聲答。

慎:「……」慘了,上司不會想著把她手下的人全帶回去弄死吧。

她聽見外面傳來手下驚悚的聲音:「單言?!你這個狗腿你竟然跟了談狗!我們的友誼到此為止了,你以後出去不要說你認識我!」

單言:……

宣慎慎有些意外。

她的這個手下難道跟談姬的這個侍衛是認識的?

單言可是當初跟著蕭衡的人,從蕭衡時代跟到談姬時代,最後還跟著談姬去死的一個死忠。

她們是什麼關係?

回了賢王府,宣慎慎就被堵在了院子外面。

看著眼前這一堆帶著禮來磕頭謝罪的,宣慎慎只覺得她們嘀嘀咕咕說得她頭暈,她迷茫地問:「你們都在說什麼東西,我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

四下的侍者相繼沉默了一下,最後是離得最近的一名紫衣侍者開口了。

「世子妃恕罪,我們永安公主府的小郡主還是孩子,她不懂事的,還望世子妃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這些小事。」

侍者沖她行禮,從懷裡拿出一份請帖遞給宣慎慎,指著一堆禮盒對她說:「這些東西只是長公主的一些心意,世子妃剛進京不久,五日後公主府將舉辦賞花宴,屆時請您一定到場。」

宣慎慎弄明白了,這些人估計就是方才在宮中準備對她動手的那幾個貴女的長輩派過來給她賠罪的。她們自然不會怕自己,她們怕的是惹了談姬不高興。

京都里所有人都知道談姬什麼脾氣,這個人心情難測,翻臉比翻書快一百倍,不能以他的表情來判斷他的心情。

雖說他在麟德殿前並沒有為難那幾個小姑娘,但是誰知道他心裡有沒有想找機會為難她們的想法?就算他真的沒有為難小輩的念頭,他也一定會生出為難長輩的念頭。

談姬這個人就是出奇地難搞,任何一點讓他不高興的地方他都可以找人的麻煩,他的臉和他的心腸完全是兩個極端。

宣慎慎沉默了一下,伸手準備接過請帖,卻突然被一隻手攔了下來。

「永安公主府的小孩子不懂事,就連長輩也不怎麼懂事。」

談姬走到她身邊,垂目淡淡掃了那名紫衣侍者一眼,後者看見他頓時嚇得瞬間跪伏在地,也不知道哪裡惹他不高興了,臉色慘白顫聲說:「……將軍贖罪!」

談姬沒再理她,帶著宣慎慎穿過成群的侍者進了院子,單言讓院子里的軍衛將人攔在外面,宣慎慎聽見他冰冷刺骨的聲音傳來:

「賢王府的規矩都不懂了,派你這麼個無名無輩的東西過來是想打發誰?」

「要請人賠禮,讓你們的主子親自來。」

慎:「……」

宣慎慎覺得,談姬結局之所以那麼慘,跟他這個臭脾氣脫不了干係。

「大佬,我覺得你還是少樹一些敵比較好……」雖說最後那一戰的沒有這些小魚小蝦的參與,但難免有什麼公主府什麼親王府的人在背後運作,看好戲的人肯定是少不了的。

「他們算什麼敵人?」大佬淡淡說。

宣慎慎:「……」叼。

不愧是反派,在大佬眼裡,可能裴岑譽這樣的對手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表哥!」一道聲音從院門的方向飄了過來。

宣慎慎聽見這個聲音不禁腳步一頓,她扭過腦袋,隔著朱紅的長廊看過去,一個身著香葉紅裙的小姑娘站在院門處向談姬招手,臉上還戴了面紗,似乎是沈詩詩。

她不禁想起來,原著里談姬勝仗歸來這個時候,各方都在思量著怎麼在他身邊安人,但很多女孩子光是聽到他的名字都覺得怕,沈詩詩倒是個例外,這段時間正是她纏得最緊的時候。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這個時候似乎還是被賢王妃安排住在府里的,天天騷擾。

宣慎慎感覺有點不妙,這段時間怕不是連安穩覺都沒得睡了,不知道系統有沒有賣耳塞的,可以給她堵堵。

單言跟了上來,談姬停下看了他眼,緩緩說:「吵死了。」

「連人帶禮全趕出去,以後再敢有踏進這座院子的,弄死了該扔哪裡扔哪裡。」

宣慎慎:「……」

不愧是反派,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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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反派大佬偏寵的日子(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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