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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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用靈力撥開灌木叢,沈滄舟把串了野雞的劍留在外面的草地上,同時用眼神示意反派跟上。

趙堰看著這人無比貼心地清理了雜草和灌木,留出一個供人進出的通道,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更遑論在他跨步向前時,那人還顧忌到他身上的傷沒有好完全,一直盯著他的四周,以防什麼枝椏把他戳到劃到了。

反觀他自己,卻是一個不小心,直接踩到衣服下擺,差點整張臉直接朝前撲去,幸而趙堰眼疾手快,伸手一撈,就把人撈進了自己懷裡。

趙堰這是第一次挨著「自己」的軀殼這麼近,沈滄舟也是。

雖然自己以前不長這個模樣,但畢竟這個殼子也用了十八年了,頭一次以外人視角看見自己的長相,還被「自己」半摟半抱在懷裡,沈滄舟瞅瞅「自己」面無表情的俊臉,連眼睫和鼻尖上的絨毛都細緻可見,感到十分新奇,又莫名有些膈應。

然後兩個人十分默契地同時動了,一個放手,一個自覺退了一步,保持著一前一後的距離。

「謝謝了。」但是應有的感謝沈滄舟還是不會少的。

然後就看見側身略微走在前面的男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從上到下,像掃描儀一般,似乎連根頭髮絲都沒放過,最後沈滄舟才聽到反派故意壓得冷冷清清的嗓音:

「注意點,別把我的臉毀了。」

沈滄舟:「……」感情我在這裡關心你一個傷員半天,而你在這兒關心你的臉?

顯然,沈滄舟已然忘了原著里的反派是個多麼死傲嬌的存在,現在只有一心憤慨。

跨過雜草和灌木叢,眼前是個斜向下的小土坡,土坡下面,距此地不足五米遠便是一個內凹的草澗,有淺淺的地下水冒在翠綠色的溪草上,幾株奇形怪狀但卻開得茂盛的淡紫色野花在金燦燦的陽光下美不勝收。

當然,如果忽略掉那仰面倒地的紅衣小姐姐,以及那染紅小片區域的鮮血的話。

「你在此地站住,我……」太順口以至於差點就說出「我去買個橘子」的經典話語,沈滄舟摸了摸鼻子,朝反派心虛地笑了笑,留後者站在小土坡上等。

然後趙堰就看見那白衣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腿一蹬,整個人就似坐滑梯一般從草坡上迅速溜了下去,其速度過快,讓趙堰始料不及,站在原地,愣成了木雞。

差點說出口的:「你可以用靈力飛下去……」註定只能胎死腹中,趙堰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騷操作」,一時除了感慨還是感慨,還夾雜著……幸好此地無人的竊喜?

否則,估計他真的要形象不保了。

很久以後當趙堰回想起這個場景,也會感慨,他不是「形象不保」,而是以後,壓根沒有「形象」這個概念了,而那時,可是硬生生震瞎了那些「熟人」的眼睛。

草坡下的沈滄舟已安全著陸,拍拍屁股就站了起來,腳踩著濕滑的草地,大腦飛速運轉,說實話,他對這種意外劇情一點也不感到驚奇,他賭五毛錢,這肯定又是「天道」硬生生給他塞上來的「情緣」。

在將那紅衣小姐姐翻過來,看見那張蒼白卻不失清倦,柔和卻獨有孤冷的臉后,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當然,這「從天而降」的情緣妹紙肯定是活的,哪怕現在半死不活,經由「主角」的「悉心照料」,以後肯定也能生龍活虎。

這麼個大美人躺屍在自己面前,沈滄舟也做不到見死不救,想著這裡離家門不遠,一邊盤算著怎麼把這妹子再甩給老爹救治,一邊又覺得這樣下去等妹子醒來,肯定還是要找上自己的,當場愁苦得笑臉都沒了。

想著心事,背著不省人事的妹子,慘兮兮地爬坡上去,殊不知頭頂某隻反派看見他「心痛」的表情,還以為他是對這妹子見色起意,一見鍾情,冷著張臉,都沒有提醒他還有「靈力」這好用的玩意。

等沈滄舟憑藉反派這鍛煉極好的殼子,辛辛苦苦一趴一滑,終於爬上了坡時,頭頂傳來一個冷颼颼的嗓音:「你救人前都不想想,什麼人都救么?」

沈滄舟累得想癱在地上,五米斜坡不好爬啊!滑下去只是幾秒鐘的事情,爬上來卻畫了他接近一刻鐘的時間,可憐他如此辛辛苦苦,反派最後都不拉他一把,還有力氣訓他話。

如果有統計好感的裝置,那麼沈滄舟頭上肯定是滿滿的對反派好感-1,-1,-1……

「救了就救了唄,考慮那麼多幹什麼?還能目不斜視地離開,任人死在我面前嗎?」沈滄舟坐在地上,將那紅衣女子擺正,然後放出神識,翻找戴在手上的空間戒里的東西,其動作之熟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這樣做。

嗯,是第好多次來著?他也記不清了,反正在得了反派同意后,沈滄舟一有空就放出神識,查看其內的「寶藏」們,然後感慨於反派是真壕,大寫加粗的壕,此般的資源,難怪未來能和主角平分秋色。

趙堰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如此信任這個人,身體互換后,本命劍給他「糟蹋」著,空間戒也任他戴著,而他用著這幅靈力低微,一窮二白的身體,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就像是魔怔了一般。

甩了甩頭,他把這個想法暫且拋之腦後。

沈滄舟熟稔地在反派的空間戒里掏啊掏,最後掏出一枚碧綠色的丹藥,順手就用靈力送進那紅衣女子的口中。

丹藥遇靈力則化,很快便融入了女子的四肢百骸,修補女子的內傷。

趙堰眼見一枚自己都捨不得用的六階大還丹就這樣被用了,還是用在一個「老熟人」身上,詭異地沉默了幾秒鐘。

而沈滄舟把串著野雞的劍朝反派手裡一塞,再度把女子背著,腳步卻是往袞風城裡去。

途中反派拿著劍,劍上串著那涼透的野雞,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模樣要多凄慘就有多凄慘,簡直就像是一個慘遭拋棄的「舊愛」。

而沈滄舟背上背著的是那「新歡」。

走了幾分鐘,沈滄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就從剛剛反派的言行舉止來看,雖然反派沒有經歷化血池的徹底黑化,但到底是已經經歷過「師父和母親」背叛,全宗門追殺的雙重打擊,內心可能有點小陰暗,得好好哄哄,勸他一心向善。

所以他斟酌斟酌,就開口了:「嗯,我覺得就像當初救你一樣,我救這個女子,也是覺得,做個好人要比做個壞人容易些。」

沈滄舟看不到跟在身後的反派的表情,他這兩輩子都活得瀟洒恣意極了,此刻倒是頭一次小心翼翼揣摩著旁人的心思,想安撫別人。

「做個好人要比做個壞人容易些……」身後人刻意重複了這句話,沈滄舟聽得心有顫顫,完全不知道反派會怎麼想,等了幾秒鐘,卻聽見一聲極輕極淡的問句,「是……么?」

如果此刻沈滄舟回首,就可以看見一雙深陷黑暗的眼眸,那雙眼裡儘是譏諷與嘲笑,陰暗得像地底腐朽沒落的骸骨。

「當然!」沈滄舟恨不得拍著胸膛保證:「你想想,就譬如我救個人,是順手就救了,但如果是想做個壞人,確是要絞盡腦汁,處心積慮才能毀了一個人,兩相比較,當然是前者更容易。」

因為動機純粹,所以一切通透,且簡單。

而那些仇與怨,不僅讓自己深陷痛苦,而且會讓更多的人痛苦不堪,複雜又耗費心力,百般不討好,何苦給自己找罪受呢?

至少沈滄舟就是如此想的。

原著里反派親手毀了雲蔚宗,一把火將那裡的一切化為灰燼,毀去了他畢生的魔魘與痛苦之源。

但那恰好又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雲蔚宗偌大一個宗門,並不是每個人都如那些害他沉入深淵的人那般險惡,還是有很多人真如雲蔚宗的隱世一般,保留著純善與美好。

當那些人失去宗門,失去至親,失去一切……當善良的人握起屠刀,一切都變了。

所以沈滄舟很心疼反派,原著里他毀去了雲蔚宗,卻因為殘存的「善」而留下了雲蔚宗里一些毫無干係的人,殊不知,毀了他的,也卻是因為他的「善」。

那些殘存的人最後逼他徹底魔化,喪失理智,墮入深淵,而後被主角痛苦斬殺。

要麼永保善良,要麼就一直黑暗……沈滄舟想了想原著的世界觀,感覺腦殼痛,恨不得跑到那作者面前將那人搖醒:「什麼狗屁世界觀啊!寫點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多麼好!多麼棒!」

可惜他不是作者,也不是天道,不能筆落繪江海,也不能一念通天地。

但是他想救這個人,不止是表意上的,救互換靈魂后重傷的反派,而是拯救他悲愴的命途。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是啊……倒是更容易。」身後的男子嗓音悵然,令沈滄舟感到頭禿,他是真的不大會安慰人,但是總歸還是要假裝安慰一下?

沈滄舟正想說:「你不必如此……」介懷了,想害你的人都被你收拾了,從此你與天墟派再無瓜葛,他們追殺你,你躲著便是。

話音未落,就聞反派淡淡開口:「你救的這個女子名為謝薇央。」

聽到這個名字,沈滄舟腳步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

然後反派又補充了一句:「在這裡碰上師姐,真巧。」

泥妹啊!真巧!遑論沈滄舟還看了原著,就是不看原著,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他終於知道原來反派之前站在灌木叢前神色詭異,不是為了那肥的流油的野雞,而是因為這個「老熟人」啊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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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著寫著……突然和趙堰共情了,感覺沈滄舟好可耐,哈哈哈哈,感覺沈滄舟就一暴躁河豚,圓滾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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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反派互換靈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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