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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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樹枝上落地的男子雙眼瞪大,驟然側身,整個人雖躲過了劍,卻是重重摔在地上,還滾了兩滾,電光火石那一瞬間又從地上彈了起來,拔劍出鞘,佇立在那紅衣女子對面,與其對峙。

不過那一襲白衣上沾了草屑和泥土,看上去有幾分狼狽。

沈滄舟持劍,感到一陣后怕,他摸了摸自己耳邊,冷劍幾乎是貼著他耳畔發而過,若是自己的反應再慢一分,那劍便是直指咽喉而去,足可見這女子出手有多麼陰險狠毒。

「趙堰,原來你這個惡魔竟還苟活於世么?!」

「額,我活著你很詫異?」

恍若狂風驟雨,女子秀口吐露出對他的厭棄,同時提劍便是上前,玄劍與沈滄舟手裡握著的凌霜激烈相撞,發出一陣金石之聲。

側身分離之際,沈滄舟瞄了瞄那女子捂著傷口的左手,心想師姐你為什麼這麼敬業啊,好歹他還餵了一顆丹藥給你,有什麼血海深仇不可以先說個清楚么?原諒他一看過原著的讀者都實在搞不清楚這劇情,他快哭了。

現在的狀況就是一個受傷一個「虛假」劍修,簡直堪比年度弱雞互啄,關鍵是,在過了十幾招之後,沈滄舟竟還不敵那紅衣女子。

「師叔出手,你果真還是受了內傷。」女子見他身手大不如前,不禁一聲嗤笑。

又鬥了幾十招,兩兩再度分開而立,沈滄舟握住凌霜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反派這殼子的修為在金丹,對面謝薇央亦是金丹,幸而她的傷勢似乎十分嚴重,因方才偷襲不中,此刻一直都在勉強支撐。

而他就像是握住了一個寶藏的鑰匙,卻不懂得如何開啟這寶藏,方才一貫用靈力大開大合,威力至少削弱了七八分,但倘若能撐下去……最先支持不住的肯定是謝薇央。

四際的草地都染了霜,紅衣女子的衣擺亦被凍得僵硬,她捂住腰部的左手從指縫裡緩緩滲出了鮮血,殷紅的血和蔥白的手指形成了格外鮮明的對比。

最後在沈滄舟一道冰靈氣的進攻下,女子終於不敵,含恨咬著下唇,昏了過去。

沈滄舟抽回了架到女子脖頸上的劍,以凌霜為支撐,他累得雙腿發抖。

他原本的靈力連築基期都沒到,此刻是憑藉趙堰這軀殼才體驗了一把金丹修為,再碰到一個金丹期的人,雖然謝薇央受了傷,修為卻是實打實修鍊上來的。

這一戰……太懸了,沈滄舟回想起都有點后怕,同時在心裡把反派狠狠罵了一遍,才感到解氣。

撩起下袍,沈滄舟乾脆席地而坐,劇烈跳動的心臟速率緩緩降了下來,他吐出一口濁氣,嘴角牽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接下來怎麼辦?白衣人抓了抓腦袋,十分苦惱,真是毫無頭緒啊。

或許這就是他討厭修真界的原因吧,除了無休止寂寞的獨自修鍊,便是生死存亡的戰鬥,無數次與人斗,與秘境斗,與異獸斗,贏了便活下來,輸了便腐爛入土,連塵埃都不如。

陡然間,沈滄舟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幾乎嚇得要跳起來!仰頭一看,一張熟悉卻陌生的臉逆光朝向自己,一個刻意壓冷的嗓音緩緩在頭頂響起:

「真是蠢得有鹽有味。」

站起來拍灰試圖挽回一點形象的沈滄舟:「……」

「我還以為你跑了呢!你……」短短半個時辰未見,歷經了一場激烈戰鬥的沈滄舟看見完好無損的反派,就像打了強心劑一般,心也不慌了,人也不飄了。

「喏,你要的『證據』。」反派攤開手,手心是一株血紅到接近黑色的草。

沈滄舟感到莫名其妙,同時心底無名的火氣蹭蹭蹭往上冒:「什麼玩意!我給你說,剛剛你師姐醒過來了,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提劍砍我!還差一點就成功了,結果你去哪兒了?我四處找你都沒找到,我問你,你是真的不打算要你這軀殼了么?!」

趙堰不言不語,只是將那紅黑色的草愈發往沈滄舟身上懟,沈滄舟終於是忍不住了,一把抓過那草就想扔到地上,最好再狠狠踩上兩腳:「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

『沒有』兩個字尚未吐出口,在接觸那有些詭異的草的那一剎那,沈滄舟瞳孔驟然瞪大,同時感覺心臟「咚——」地一聲巨顫,像是有人朝自己心臟開了一槍般難受。

眼前萬物似乎剎那失去色彩,變成黑白兩色,與此同時,面前的男子似乎周身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十分朦朧的血色,若隱若現,讓他好想……好想……撕碎那人,讓鮮紅溫熱的血氣噴薄而出。

他的手還未朝那人伸出,下一秒,脖頸卻是突遭一記手刀,沈滄舟直接眼前一黑,朝前撲倒。

「嘖,醒醒吧。」

感覺沒過多久,一個冷冷的嗓音將他喚醒,沈滄舟醒來的時候還有點懵逼,眼瞼上跳動著金色的陽光,暖白色,十分溫暖的感受。

「初階魔化的感覺如何?」一雙手扶他站了起來,那個熟悉的嗓音在他身側問他,沈滄舟回想起昏迷之前的感受,渾身都打了個寒戰。

「剛剛那草竟然可以誘導魔化么?」沈滄舟瞄一眼反派的表情,他雖然清楚反派身上留有魔族的血,那血統還不一般,但這種「魔化」的體驗倒是看小說無法感受的,書里說的喪失理智,一心嗜血,原來還特么是真的。

「嗯。」趙堰不平不淡地應了一聲,手上握著的草已被他扔在一邊,「你只是接觸了沸血草,我及時移開並將你打昏,因而你只昏迷了十分鐘不到。」

沈滄舟愣住了,「如果一直接觸呢?」

「大概率一直處於魔化狀態。」

沈滄舟看見「自己」那張俊臉上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一時感覺頭疼:「你可別嚇我,這種草有如此功效,那要是不小心被魔族誤食了呢?」

直覺告訴他,反派特地去采這沸血草,應該是與他師姐謝薇央有關吧?

「哈哈哈哈……你可以試一試,」眼前男子似乎是笑了,像是回憶起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一般,陽光折射入那雙墨瞳,映照出格外奇特的色彩來。

沈滄舟完全get不到反派的笑點,委委屈屈地回答道:「也罷,還不小心誤食呢,沸血草應該很罕見吧,要不然不得天天聽說魔族魔化的消息了?」

倒是他蠢了。

「的確,」趙堰答,「因為沸血草的獨特功效,在修真界內幾乎被魔族銷毀殆盡,這一葉片,是偷偷在你父親庭院里折的,我順便回去問清楚了逐浪宗的方位。」

「至於這個人……」沈滄舟看見反派淡淡地望了那紅衣女子一眼,眼神里是滿滿的譏諷,「我也不知道她從何處竟得到一株沸血草,還恰好,用在了我身上。」

「剩下的,通緝令上可寫著的呢。」

趙堰,曾是天墟派內門傑出弟子,但其弒母殺師,與魔族勾結,隨後逃離天墟派,罪行滔天。即日起被逐出天墟派,且吾派發布玄血令,在修真界對此人全面通緝,因此人情節惡劣,望遇見此人者小心謹慎對待,望靈力高強者將此逆徒就地格殺,屍首交予天墟派,領取玄血令獎酬……

偏僻如袞風城,也知曉這通緝令,足可見天墟派這「修真界第一門派」的影響範圍之廣。

幸而至袞風城,張貼的通緝令上便沒有附有那造價高昂的顯影幻術,因而無人知曉那「趙堰」的面容,否則當真是天涯海角,反派也毫無容身之所了。

沒想到……原著里都沒有解釋清楚的「被師父和母親相逼,趙堰突然魔化」,竟然是因為其拜在同師門下的師姐,謝薇央么?

這天下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還是說,是《破天》小說作者在塑造趙堰這個「隱藏反派」角色時,懷著怎樣的心情,才能讓這個人接受到身邊所有人滿滿的惡意呢?

沈滄舟莫名感到心口一疼,也不知是想到了這件事,還是剛剛觸摸到沸血草的後遺症。

下一秒沈滄舟便見反派抽出自己插.在地上的長劍凌霜,面無表情朝幾步外癱倒在地的紅衣女子而去。

沈滄舟嚇了一跳,前世他一直是個五好公民,活了二十幾年連搶劫都沒遇到過,而現在在修真界,也沒怎麼遇見過讓他難以接受的事,到底是以往穿山林下河多了,撞見隔壁獵人捕殺異獸,血流一地也能面不改色。

但是,難以接受的事……殺人算不算?

「她……你……」看見反派提劍的那一瞬間,沈滄舟僵在原地,幾乎是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知曉了這個女子以前的所做,和以後的所為,於情於理,趙堰在現在解決掉她,只能說是根絕禍害,無論如何都不算是一件錯事。

他甚至無法用任何理由去阻止趙堰這麼做,反而,這樣一個人物命喪此地,他還應該拍手稱快。

就是有些不忍……沈滄舟默默背過了頭,選擇不看向那邊。

隔了一秒鐘他還伸出兩隻手來,把耳朵給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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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反派互換靈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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