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上)

十年(上)

盛德二十年·京城·盛夏

時光悠悠,日月如梭,一轉眼時間就過去了十年。

這十年這是沐彥卿人生中的頂重要的十年,因為在這十年中他掌握了豐富的知識和許多為人處事的技巧,這些都是他前世不曾接觸過的,也為他以後的人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當沐彥卿老了,回首往事,他發現自己的一切幾乎都是從這十年裡獲得的,包括忠心的下屬和真心相交的朋友。

十年間陳朝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十年前的那場曠世的雪災已經被人遺忘在了身後,建築推倒又重建,完全沒有了原來的痕迹。曲山祭壇已經舉辦過數次大型的祭祀活動,一次比一次成功,再也沒有人提起它建造時候被傳揚成不祥,而且甚至有人以它為名義發起了一場失敗的宮變。

宮變失敗,皇宮因此大洗牌,陳太后深居後宮不再過問宮中之事,曲太妃風生水起,雖然沒有名分但卻儼然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太後娘娘。

與之相對,沒有了陳太后的幫助,皇后在宮中舉步維艱,不過她的兒子還穩居太子之位。席貴妃風頭還是強勁,不過世人皆知她沒有後嗣,所以不足為懼。賢妃後來居上,三皇子賢明傳天下,不過也因此卻成了皇后和太子的眼中釘,處處針鋒相對。

十年間京城人事物變化都很大。

十年前王嘉麟之是朝堂新秀,現在的王麟之已經官拜二品,任戶部侍郎,雖然明面上是戶部的二把手,但是因為當今戶部尚書已經進入內閣,所以戶部的事情一般都是由王麟之一手處理,可謂是權力極大。

十年前王麟之一枝獨秀,風頭一時無兩,十年後京城湧現六位後起之秀,百花齊放。

其中最受矚目自然就是沐彥卿和席瑜,因著他們是孟先生的學生,世人本來就對他們抱有好奇之心,也對他們多有推崇,但是他們真正成為人們口中前途不可限量之人,卻是因為兩年前的一件事情。

兩年前,西蒙國派使臣前來朝貢,明面上是歸順,實則挑釁,他們派出了精通漢文化的幾個年輕人當朝挑戰,本來皇朝根本就沒把他們這些野蠻之人放在眼裡,直接從城南書院拉來品學兼優之人應戰,要知道這些都是上好的苗子,結果竟然一敗塗地,面對西蒙國,己方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

這件事情震驚朝野,別人挑釁上門,整個陳朝這麼多讀書人,竟然挑不出能應戰之人,這是何等的丟人,簡直是貽笑大方。為了不輸給西蒙國,朝中甚至有人出餿主意讓戶部侍郎王麟之前去應戰,畢竟王麟之的學識頗豐天下共知,這話一出滿朝文武都覺得臉上無光,別國帶來的只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大陳朝竟然要找青年人應戰,實在是……而且如若王麟之出戰,就算最後贏了,又有什麼可歡喜的。

最後就有人想到了孟伯泀孟先生,雖然聽聞孟先生手下有倆弟子,從小就收在身邊教養,但是朝中除了李、徐兩位大人之外,就沒有人真正見識過這兩位弟子的風采,不過出於對孟先生的信任,他們最後終究是請了沐彥卿和席瑜出場。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沐彥卿和席瑜從小接觸的就是陳朝的頂級名師——孟先生,他們兩人又是悟性極高之人,學起東西來比別人快四五倍都不止,而且近十年來他們都心無雜念,一心只讀聖賢書,有天分還努力,這樣的情況下,西蒙國那邊自然是一敗塗地。

至此,沐彥卿和席瑜一戰成名,這之後京城凡是評選公子少爺一類的都少不了他們兩個的大名。

其次就是陳宇柒,是的,陳家並沒有就此沒落,陳宇柒就是陳太尉的嫡長子,當初梁王逼宮一戰,陳太尉及時止於止損,避免了兩軍對壘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並主動率兵投降,所以一直以來都深受盛德帝的信任,一直到現在陳太尉都手握重兵。

當然這都是明面兒上的說法,之前梁王反叛的事情都是提前設下的局,想也知道陳太尉只是盛德帝手中的棋子,這樣一想的話,陳太尉受重用也能解釋了。現在的陳宇柒子承父業,作為少將軍統領皇宮大內侍衛禁軍,可以說權勢不小,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再來還有紀方銘,他現在在翰林院就職,說他是後期之秀,其實勉強的很,因為他比前面幾位的年紀要大上很多,不過因為他是真正平民出身,走科舉考試才走到今日這個地位,憑藉自己的本事得到了盛德帝信任,著實是不容易。

之後還有詹士朝、呂子期,也都是未來可期之人,不過名氣比上面幾位小的多就是了。

不管怎麼說吧,十年間世事變化,但沐彥卿還是那個沐彥卿,席瑜還是那個席瑜。

時值盛夏,今年京城的夏季非常的炎熱,尤其近半月以來,可以說是酷暑難耐,出去走兩步再回房衣裳就會被汗水踏濕,日常身上也都是黏膩,總之讓人非常不舒服。

盛德帝非常有先見之明,今年比往年提前了半月前去承德避暑,算是完美錯過了這煎熬的夏季,不過,京城大部分人還是要忍受這份炎熱就是了。

榆錢衚衕沐府,時辰將將到寅時正(大概凌晨四點鐘),沐彥卿就像往常一樣穿衣起身,十年來他都是這個時辰起身,現在已經形成固定的生物鐘,倒是沒感覺到難受。

時間匆匆過了十年,現如今的沐彥卿即將要踏進十六歲的圈子。十五歲半的沐彥卿,比起同齡人,少了幾分少年的活潑,多了幾分沉穩,其實沐彥卿的長相併不是溫和的類型,在樣貌上他更多的隨了薛家人,英挺的眉、削薄的唇、稜角分明的輪廓,總之生硬的很,一如他的性子,但是他卻長了一對溫柔的眼眸,中和了他所有的冷硬,也將他骨子裡孤傲的性子隱藏了個徹底。

外面還是漆黑一片,這大概就是俗話所說的黎明前的黑暗,不過雖然天沒亮,這氣溫卻已經慢慢上來了,沐彥卿出房門的時候感覺到一陣熱氣,不過還可以忍受就是了。

「爹爹已經起身了?」沐彥卿開口問道。

經過十年的磨練,沐世規已經朝廷的三品大員,雖然就是普通的文官,但是官職在那擺著,現在誰也不能輕看沐家就是了,因為要趕早朝,爹爹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起身了才對。

雖然說當今聖上因為避暑去了承德,但是臨行之前留了太子監國,太子倒是勤勉,這早朝一日都沒有間斷過,和盛德帝在京中的時候一個樣,也不知道表現給誰看,朝中大臣看起來都樂意的很,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正院還沒有動靜,今日老爺休沐,想來是要好好休息的,」青睢回道。

「休沐?」沐彥卿心中算了算時間,今日應該不是爹爹休沐的日子啊。

「前日王首輔早朝告假,說是勞累過度,昨日多位大臣接連告假,用的也是這個理由,所以昨兒晚上,宮中來人說今日休沐,讓眾位大人好好休整一番,明日繼續,」青睢回道。

沐彥卿點了點頭,剛還在想能堅持多久呢,沒想到現在就聽到結果了。要沐彥卿說,太子爺確實是表現過頭了,盛德帝在京時,這早朝也不是每日都舉行,偏偏他一個建國太子搖擺架子,這群老臣心裡沒有意見才怪,這身居高位久了,總有些是看不慣的。

知道自家老父親還在休息,沐彥卿沒有再說什麼,沐府沒有晨昏定省的規矩,所以他爹娘隨意一些,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主僕兩個直接去了練武場,練武場位於沐府的東北角,是沐彥卿專門圈出來專門供手下人鍛煉的地方,因為距離卧房甚遠,所以不用擔心會吵到誰。

沐彥卿和青睢一早過來是來打拳的,這個習慣沐彥卿也已經堅持了十年,本來是青睢和青佲訓練木順,他在一旁瞎比劃,後來覺得強身健體就一直堅持下來了,總體的效果還不錯,起碼沐彥卿現在雖然不能扛刀拿劍上陣殺敵,但也絕對不是一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青睢站在一旁看沐彥卿在木樁子上比劃,汗珠隨著他的動作揚灑,但是他卻也沒有停下,其實只是打拳枯燥得很,但是自家主子卻已經堅持了近十年。青睢自認為沒有佩服過什麼人,但是他家主子不一樣,這是一個頂有毅力和耐心的人,凡是他做的決定,青睢還沒有見他在成功之前放棄過。

其實說實話,剛開始被指派到沐彥卿身邊的時候,青睢雖然不至於喪氣和不滿意,但是到底是有些失望的,他們『青』字輩的這些人,從被冠以『青』開頭的名字那一刻起就知道今後自己會有一個主子,命運自此也會與主子緊密聯繫在一起。

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們自然希望自己的主子先贏在起跑線上,但是無奈,當時怎麼看自家主子的情況都不如同時期的席家大少爺。但是漸漸的,青睢和青佲就發現自己錯的離譜,自那之後,他們就一直忠心耿耿的跟在沐彥卿身邊,一直到現在,他們已經成為沐彥卿身邊最受重用的護衛,替沐彥卿處理著各方面的事情。

打了兩刻鐘拳,沐彥卿帶著青睢走回院子擦洗換衣,然後進入書房開始習書。

比起外面,書房裡更是燥熱,沐彥卿一進門就皺了皺眉,木順趕緊端來了幾盆井水,雖然沒有冰盆吸熱快,但到底更健康一些,慢慢開始的涼爽也更讓人舒服。

沐彥卿一旦進入狀態,外界的一切都漸漸離他遠去,就比如現在,他全身心都在書冊之上,其實,沐彥卿的記憶力很好,幾乎到了過目不忘的程度,但是書讀百遍其義自見,每一次沉下心去領會,總有不一樣的見解,他喜歡研究這些,所以也不感覺枯燥。

卯時正,外面的天兒已經大亮,合福堂那邊就有了動靜,又這樣過了半個時辰,正院那邊有了聲響。

合福堂住著的是老太太鄭氏,嫡長子養老是傳統,沐家自然也不會例外,不過因著這些,大房這邊就得時不時和二房三房打交道這方面有些惱人就是了。

其實十年前,沐彥卿一家要搬來榆錢衚衕的時候,鄭氏並沒有跟著,說是陌生的地方住著不習慣,反正住得近想看就能來看看云云,總之有很多借口,說到底還是挂念二房和三房。

不過雖然鄭氏是想幫襯二房和三房,吳氏和紀氏卻並不這樣想,要知道在之前分家的時候鄭氏手邊的銀子已經兌給了大房,現在她手裡雖然還握著自己的嫁妝,但是這些不到萬不得已鄭氏不會撒手,這樣的情況之下吳氏和紀氏當然會覺得鄭氏是個累贅。

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了這麼個想法,就無法在遏制,於是只要大房回老宅看望鄭氏,吳氏和紀氏就在一旁旁敲側擊,大房自然是過耳就忘,不然還能怎麼辦,老太太自己不想走,他們難道還能強制不成?

然後就這樣過了幾年,一直到三年前的中秋節,同樣的事情再次上演,事情鬧得有些大,鄭氏終於鬆口要過來榆錢衚衕同大房一起住,怕老太太出爾反爾,當日晚上沐世規就領著沐彥卿把老太太接了過來。

大概是因為之前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搬到榆錢衚衕之後,過得非常舒心的老太太總算是想清楚了,所以老人家現在對兒女是諸事不管,只要事情不鬧到她眼前,她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不知。

沐彥卿覺得老太太這樣的狀態不錯,總歸她還有三個兒子在,現在來看是一個比一個有前途,怎麼也餓不著她,人老了老了何必管那些煩心事,自己過的開心就行了。看現在不就挺好的,整天樂呵呵的,自己舒心,兒女也放心。

正院住的自然就是沐世規和薛氏,即使過了十年,他們夫妻兩個感情還是一如既往,現在沐彥卿是很不願意單獨杵在爹娘之間,這樣他老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偏偏沐世規和薛氏不自知,所以一遇到這樣的時候,沐彥卿就躲。

卯時正,太陽已經開始炸眼,沐府終於擺上了早食。

沐彥卿現在已經算是個半大小夥子了,不過每日的早膳,他還是陪著祖母母親一起用,總歸平常家裡也就他們三個人。

沐彥卿到合福堂的時候,祖母和爹娘已經上坐了,「祖母,爹,娘,」沐彥卿行禮問安。

「快坐下用膳吧,早上起這麼早,腹中恐怕早已經空了,」鄭氏趕緊說道。

「孫兒已經習慣了,」沐彥卿笑了笑,依言坐下。

「今日要去先生那兒?」薛氏給兒子加了一筷子千層餅,關切的問道。雖然時間已經悠悠過了十年,但是薛氏卻一點都不見老,怎麼說呢?薛氏無疑是幸運的,她身邊有愛她的夫君,不用大費心的兒子,和現在尤為好說話的婆母,總之她的生活可以說是一帆風順,在這樣的環境之中生活的女子看著自然是要比她的實際年齡年輕一些。

「嗯,昨日先生沒說不讓過去,想來今日有時間指導我們,」沐彥卿應道,孟先生今年要為明年的春闈出試題,選拔人才是朝中大事,所以最近一段時間先生忙得很,幾乎每日都要和國子監的監生夫子們商議試題,根本無暇顧及他和席瑜。

因為知道這個情況,所以薛氏才有此一問。

「在家也好不在家也好,這做學問也要懂得適可而止,看你這半年來都瘦成什麼樣兒了,趕快吃些東西補補,」鄭氏把雞蛋羹給長孫推過去,心疼地說道,大孫子這半年來為了準備科舉考試可以說用盡了心力,讓她這個做祖母的看了心疼的很,這孩子太懂事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祖母,我只是長得快了些,」沐彥卿無奈,其實他並沒有消瘦,主要是這半年來他的個子躥高,營養一時之間沒有跟上而已,慢慢就會好了,這事兒他已經解釋了好幾次,但是祖母她老人家還是固執己見,到現在他已經沒有了解釋的慾望,反正老人家也不會聽,總之就聽長輩的把東西吃了就沒事了。

「科舉之事,切不可功利心太重,總歸機會多得是,你和阿瑜都還是第一次,要抱著不中的心態去才行,」沐世規說道,每年這麼多學子參加科舉考試,但是中試的不也只有寥寥幾人,所以也不能太苛求自己。

「我知道,」沐彥卿三兩下把雞蛋羹消滅掉,含糊的回道。

早膳之後,沐彥卿出發去孟府,他們現在住的更近了,所以都用不到半刻鐘,他就可以從自家的書房趕到孟府的書房。

沐彥卿看著時辰出發,出了門卻並沒有直接進孟府,而且靠著自家牆壁開始發獃,看狀態應該是在等人。

毎多大會兒,榆錢衚衕口和往常一樣,出現了一個少年。少年一襲杏白鑲金邊的衣袍,髮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自帶一種靈動氣質,讓人一看就陡然生出好感,總之是和沐彥卿的冷然很不相同的一種魅力。

「我過來了,進去吧,」少年笑著說道,然後伸手搭上了沐彥卿的肩膀。

這少年自然就是席瑜,經過歲月的歷練,當初那個歡樂愛笑的席瑜到底是好好的長大了,至少,在外人眼裡他是好好的長大了。

「你今日比往常要早一些,」沐彥卿陳述事實。

「鋪子那邊出了些事兒,我今日早起去看了看,事兒辦完救過來了,」席瑜解釋道。

「鋪子出事了,沒有什麼大問題吧?」沐彥卿皺眉問道,鋪子也有他的一份,既然說到了這裡,他自然是要問問的。

「沒有什麼大事,不過是有幾個看不過眼想搞事兒的罷了,」席瑜淡淡的說道,顯然並不是什麼大事兒。

沐彥卿也稍微放下了心,他們現在所說的鋪子名曰『明月齋』,是三年前他和席瑜合夥開的胭脂鋪子,本錢是雙方長輩的資助,盈利虧損都五五分成,本來他們就想試試看,沒想到之後一發不可收拾,這樣說有些虛,應該說他們是有野心的,但是收穫甚至在他們野心期待之上。

三年前,沐彥卿和席瑜都還是半大少年,每日大部分時辰都跟在孟先生讀書,但其實孟先生平常並不喜歡拘著他們,相反,要是他們整日的坐在書房,孟先生還會往外趕。

這樣的情況下,師兄弟倆就籌劃著做些什麼,少年意氣,自然說什麼做什麼,風風火火的,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擔心,短短兩日的時間,他們就找好了鋪子,不大,但是地界還不錯。

這時候,他們才想到自己並沒有籌劃好具體要幹什麼,苦惱了幾日之後,最後沐彥卿敲定了注意,有道是姑娘太太們的銀子最好賺,這在哪朝哪代都是不變的道理,然而,他們在觀察了京城各大街的情況之後發現,胭脂水粉鋪子雜糅,成衣布匹要有貨源,總之哪個都不好做。

不過,沐彥卿隨後就發現京城的胭脂水粉鋪子雖多,但這質地卻實在不怎麼地,粉撲在面容上跟抹了一層白面似的,就算是貴的離譜的粉也不例外,跟後世的裸妝效果實在沒法比,這樣的情況之下,沐彥卿著手開始研究較為高級的胭脂水粉。

沐彥卿雖然是個男子,但是到底有著前世的經驗,再加上前世他練習丹青,對調色這方面的事情精通的很,成名之後,為了調出想要的顏色,沒少接觸胭脂水粉,總之對這方面不算陌生。

然後,歷時多半個月,沐彥卿這邊出了胭脂的成品,給府上的丫鬟婆子試用之後,都是誇讚連連,就是月俸並不高的丫鬟也過來偷偷打探這胭脂能在哪買到,而且言下之意能出的價位超出沐彥卿的想象。

因為各方面反饋的效果還不錯,在席瑜定做了一批胭脂盒之後,沐彥卿和席瑜的鋪子正式開張了,鋪子被命名為『明月齋』。因為方子只有沐彥卿一個人知道,所以這東西產量不算大,索性剛開始他們就想試試水,因著之前丫鬟問價一事,沐彥卿給這盒胭脂定了一個天價——二兩銀子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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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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