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怪怪的

對於方老太爺要帶秦述進宮，劉氏是一肚子的擔心，注意事項叮囑了一遍又一遍尤嫌不夠，還專門把好不容易有點空閑的方翎請來，讓他為秦述講進宮之後的禮儀。雖然覺得過於隆重了些，但俗話說有備無患，劉氏唯恐秦述出差錯。

依著秦述的身份，對進宮禮儀本應該是極熟悉的，不過他少年在邊關長大，被秦大將軍接回西京城還沒等他熟悉這裡的一切，秦大將軍人就沒了。之後秦家對秦家不重視，有進宮的機會也不會帶他，再之後秦家每況愈下，老爺子退下來之後連進宮赴宴的資格都沒有，秦述自然更沒有機會進宮。

所以說這次是秦述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進宮，劉氏說起這些的時候語氣中是難以掩飾的傷感，方霽……嗯，之後再看到他娘對秦述諄諄教導，就只當自己是布景板，不讚揚不批判，默默看著他們來回忙活。

「伯母，請方大少爺過來太過興師動眾了些，這兩日聽您教導，我已經大致明了入宮禮儀，到時候還會與太傅同行，肯定是不會出錯的，」秦述得知此事後趕緊回絕，不知從何時起，他的臉上的笑容總是會不經意露出來，為他淡漠的氣質增添了幾分柔和，就像現在雖然是拒絕，話說的卻溫和漂亮。

悠閑的翻了新頁，方霽背靠枕頭，看似心無旁騖的識字，心中卻撇了撇嘴，對秦述的話不置可否。據他這兩日的觀察，他敬愛的母親雖然沒有做人老師的天賦，安慰人這一條也勉勉強強，不過在堅持己見上卻一騎絕塵，秦述根本不是對手，最後妥協的一定會是他。

果然——

「無事，述哥兒不必感到負擔，進宮這事兒翎哥兒有經驗，你聽他講講長長見識也好，再來你們年紀也差不了許多，多交流交流總是好的，」劉氏笑的殷切。

看劉氏態度堅決，秦述不再堅決的拒絕，「如此這般，那就謝過伯母了。」

「你既稱我一聲伯母，說話就不用這般客氣，」劉氏笑眯眯的表示道。

「是。」

和他想的一樣，方霽抬頭看了一眼尚自樂在其中的兩人，低頭，這第三個字怎麼念來著？

要說劉氏如此這般殷勤的張羅，道理其實比大家想的都簡單，單純就是善意使然。

劉氏同意秦述住進來的初衷，是為了給她阿狸找個伴，效果在劉氏看來還是不錯的，從最開始的陌生到現在兩人之間的已經有了些默契，做娘親的只有欣慰。

但是有一點，兩人都太悶了。在她面前的時候都還好，對晴兒也都親切的很，但兩人獨處的時候，往往半個時辰一個時辰都沒有一句話，這事兒劉氏沒發現，是從青荷那邊聽說的，之後她特意觀察了一番，才發現確實如此。

要是其他的父母發現這種情況，肯定是以教育自家孩子為主，但劉氏不一樣，她阿狸自小就安靜，這次昏迷醒來之後還算好一些了呢，而且雖然兩人不怎麼交流，氣氛卻並不僵硬，劉氏暗地裡已經滿足。

不過秦述的情況有些不一樣，這孩子是後天養成的孤僻，雖然劉氏沒和小時候的秦述接觸過，但秦述以前的調皮在整個西京城都很有名，現在變成這樣，劉氏心中總不是滋味，心思所至，就想著讓他在方家交幾個朋友，也不枉在方家住了一遭。

思來想去，整個方府與述哥兒年紀相仿，並且人品道德樣樣出眾還好相處的，也就只有方翎一個人選了，兩人要是相處好了，以後對雙方沒準都是份助力，是的，劉氏想法里還帶著撇不去的市儈。

劉氏專門挑揀方翎在府上的時候派人去請。

府上的事情方翎不說瞭若指掌，但大致都是知道的，秦述之事鬧得滿朝皆知，對外作為一方當事人的他自然清楚明了其中的道道，劉氏派人請他的時候說清了緣由，這事對他來說不難，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再加上對秦述微微有些好奇，所以沒怎麼猶豫，方翎就答應下來了。

方翎和秦述湊到一塊，怎麼說呢，場面讓方霽感覺頗不適應，兩人的氣質天差萬別，本該是互補的性子，不知為何卻隱隱有些相斥。方霽還發現秦述說起話來，不若和他在一起的隨意，不若和劉氏說話時候的親近，也不若和晴兒說話時候的溫和耐心，就只是客套，感覺怪怪的。

「聽說六弟身子好了不少，昨日沈太醫過來已經鬆口讓六弟下地了？」方翎笑著說道。

方霽本來以為對方在和他說話，抬頭髮現對方根本沒看他，下一瞬就聽到了秦述的回答，「是，沈太醫說阿狸恢復的很好，現在已經可以適當動動，不過長時間是不行的，不過這已經讓伯母很高興了。」

「想來也是，二伯母最關心六弟的身子，六弟能好，她肯定是最開心的，」方翎笑著附和。

「這倒是真的，伯母初聽到消息的時候差點昏過去，把青荷姑姑嚇得不輕，」何止事情青荷，方霽和他心也跳到了嗓子眼，不過雖然受驚一場，所幸得到的是好結果。

聞言，方翎面上也掛上了些笑容，比起剛剛的客氣疏離，他身上多了幾分人情味。

方霽卻笑不出來，明明是他們兩人交流感情，誰能說說為什麼話題中心是他？看他們一個一口『六弟』，一個一口『阿狸』，不知道還以為他們有多親近呢，天知道他與這兩人都不大熟悉。

不著痕迹的翻了一個白眼，方霽把視線收回來再次投射到書冊上。

兩人之間的『友好』交流，或者說『友好』的關於方霽近況的交流，最後在劉氏慈愛的眼神注視下結束的。為了了解成效，還專門找秦述談了好一會兒心，得出的結論劉氏很滿意。

之後兩日，劉氏又提了幾次趁著方翎空閑再把人請來，不過均被方霽岔開話題應付過去了，這兩人見面他是沒有意見的，但請來西側院就不必了，他可不想再聽到兩個一身心眼兒的傢伙當著他的面討論他，無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實在有夠糟心。

方霽的行為並不明顯，反正劉氏是沒看出來的，不過秦述卻早已經洞察明了，每當方霽暗言勸阻的時候，他都會和善的笑笑，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

方霽只當做沒看到。

在秦述進宮之前，方霽有幸接觸到了秦家人，都說『人活臉樹活皮』，秦家人鮮明的事例告訴他，只要心中沒有這句話，他們就能活得比誰都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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