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假

請假

雲從霜兩眼通紅,久久無言。他用力地捧著碗沿,哽咽著灌了自己半碗湯。

彷彿氤氳的熱氣可以把眼淚蒸發掉,這樣就不會哭出來。

他低垂著眉眼,很小聲地說,「我們藍藍是世界上最棒的小孩,叔叔也是很友善的大人,你們一定能相處得很愉悅,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媽媽相中的人一定沒問題。」才怪。

藍司空真誠地向他表態,「要是你真的決定和他試試看,我很期待和他見面。」

「那就這麼說定了?下周六,我讓叔叔安排一下。」

「只有叔叔一個人嗎?」

他的兒子呢,被他的omega帶走了?

「暫時只有他一個。」雲從霜無奈地笑了下,「他兒子對他離婚的事情很抗拒,正和他鬧彆扭,應該不會來。」

「那行,其餘的事情後面再談,周六我先幫你把把關。」藍司空一副小大人的語氣,逗得雲從霜忍俊不禁。

他一連在外面浪了兩天,落下許多功課。於是快速地吃完飯,非常自覺地坐在書桌前刷題。

等他把家庭作業做完,又溫習了一遍錯題集,時間已然接近凌晨十二點半。

雲從霜忍不住催促道,「藍藍,作業還剩多少?要不然今天先睡覺,剩下的明早去學校做?」

「已經做好了,馬上就睡。」藍司空說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而後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他把課本悉數裝在書包里,方才打開手機運營商數據,必有我師群靜得反常,只有短短十來條信息。

符修文不愧是混演藝圈的少年,他像模像樣地@辜川,和他玩了幾分鐘你問我答,見藍司空沒搭腔,扔了個表情包就遁了。

23:25的時候他給藍司空發消息,問辜川找他沒有。

藍司空回:找了。

不僅找了,還一連發了好幾條新消息。

藍司空點開對話框,19:03的時候辜川問他到家沒有,過了半個小時又問他吃沒吃飯,在幹嘛。

等了十來分鐘,見他一直沒有回復,就說自己一直在,不會做的題都可以問他。

藍司空沒有馬上回復,他把手機扔在沙發上,洗漱完畢後方才說:不好意思,現在才看到。謝謝阿川的關心,晚安

左上角幾乎立馬顯示出『對方正在輸入中……』字樣,對方說:沒事的,今天辛苦了,快睡吧,晚安

藍司空退出去,又點進邊浸的朋友圈逛了一下,裡面一條新動態也沒有。他沉默著關掉運營商數據,嘆了口氣,對雲從霜說,「媽媽晚安。」

「晚安,藍藍。」

雲從霜翻了個身,軋得席夢思發出輕微的聲響。

不多時,房間里靜得能聽見兩人勻長的呼吸。

許是因為邊浸的舉動太反常,藍司空居然夢到了邊浸。夢的內容比較跳脫,是幾個拼湊在一起的零碎情節。類似於古早時期的恐怖片,畫面黑漆漆的,非常壓抑。

最初,藍司空從一片裊繞煙霧中睜開眼,他覺得自己仿若戴了個老花眼鏡,看什麼都模糊不清。身邊空蕩蕩的,天空和山水都很平,灰撲撲一片,很像國畫里特有的水墨畫。

他能感受到腳下是路,平坦得彷彿無邊無際。

他試著走了兩步,突然,身後狂風大作,暴風雨從遠方的天幕極速逼近。他拚命奔跑,不知是為了躲雨還是躲其他東西,他跑啊跑,總也找不到避難所。

直到他在夢裡跑得腿軟,被淋成一隻落湯雞,眼前驀然出現一個懸崖,邊浸站在懸崖絕壁上搖搖欲墜。

「危險!邊浸,快過來!」藍司空歇斯底里地吼叫。

暴雨的聲音太大了,驚雷閃過的一瞬間,他看到邊浸一隻腳已經踏空,整個人即將往深淵墜落。

藍司空飛撲過去,卻還是慢了一步。他死死抱住邊浸,兩個人一起在黑暗裡迅速地下墜。

他們墜進一個泥潭,雙腳陷進去,怎麼也拔不出來。邊浸像個精緻的木偶,獃獃的直視前方,無知無覺。

藍司空拚命大喊,「來人啊,救命啊!」

他喊了許久,直到淤泥即將沒過嘴唇。他啞著嗓子不住地顫抖,心想這麼可怕的事情肯定不會在現實生活中發生,他一定在做夢。

只要他『死』了就可以掙脫這無窮無盡的噩夢。

只要被泥潭吞沒就可以醒過來。

意識到這一點,藍司空更加用力地握住邊浸的手,眷念地朝他笑了一下,他憋了口氣,任由淤泥淹沒他的鼻子,認命地閉上眼,窒息的感覺持續了兩秒。

然後他醒了。

此時正好五點二十九分。

藍司空半睜著眼望著天花板,他在夢裡跑了一晚上,醒來后只覺身心俱疲。

窗外是還未破曉的天幕,上面稀稀疏疏地綴著幾顆繁星。

藍司空揉了揉太陽穴,在鬧鐘開始聒噪前把它按掉,麻木地打開小檯燈忙碌起來。

他知道辜川一定會給他發消息,約他去包子鋪吃早點。他沒辦法拒絕辜川的邀請,索性沒有打開運營商數據,眼不見心不煩。

藍司空繞道去便利店買了瓶盒裝牛奶和麵包,風風火火地往學校趕。他到的時候才六點二十分,平日里嬉皮笑臉迎接他的同桌並不在。

難道邊浸生病了?

他狐疑地打開微信,想問邊浸需不需要幫他請假。

手剛觸碰到屏幕,他停頓下來,想了想。兩秒后,他摁住手機右側的按鍵,點擊關機。

然後在政史地裡面隨便挑了本教科書,心無旁騖地複習起來。

直到第二堂課結束后的大課間,邊浸才姍姍來遲。

邊浸進教室的時候大家正在討論最近熱播的一部國產動漫,最先看到他的是崔柔。

崔柔坐在桌面上晃蕩著腿,嘴裡叼著根棒棒糖,她盯著邊浸的身影驚奇地咦了一聲,然後說,「你終於來啦,怎麼請假了,感冒了?我給你發的信息你沒有收到嗎?」

邊浸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沒說話。

崔柔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雙手舉起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嘟囔道,「好吧,好吧,我懂,alpha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

小半個教室的同學聞言哄堂大笑。

她毫不在意地揚揚手,大聲道,「有什麼好笑的?大家都是快成年的人了,不會連荷爾蒙周期都不懂吧?」

「我是beta,不需要荷爾蒙周期,謝謝。」

「我也是beta,不過我比較愛學習。崔老師,請問:書上說alpha和Omega爆發荷爾蒙周期後會變得特別色氣,整個人香香的,特別好聞。Omega只想被咬脖子,alpha只想咬別人的脖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崔柔作為一個女性Omega,在這個方面超級敢講。她白了問這話的男生一眼,鄙夷道,「真是粗俗。我謝謝你,那叫臨時標記,不叫咬脖子!香香的你個鬼啊,那是信息素!這邊推薦你重修生理課哦,親。」

男生油膩地笑了一下,猥瑣道,「beta又聞不見信息素,這東西對我們來說太抽象了。不是說散發信息素相當於性.邀請嗎,柔姐,有沒有alpha用信息素邀請過你啊?」

這個問題無異於問她有沒有和alpha發生過關係。

崔柔隨手抄了本新華字典砸向男beta身上,笑嘻嘻地說,「滾蛋,開黃腔開到我頭上來了,我看你是欠揍?」

「別呀,柔姐,我就是好奇,隨便問問。」

男beta覷了眼邊浸,小聲道,「我這不是看那誰的臉色不對,像連續嗨了兩天兩夜……」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邊浸猛地抄了本新華字典砸過來,厲聲道,「閉嘴。」

新華字典正好砸在他的右手上,聲音聽上去大得嚇人。

男beta自知理虧,忍氣吞聲地把字典撿起來,沒皮沒臉地說,「……不就是開個玩笑么,真小氣。」

「你那不是開玩笑,是無知。」崔柔的表情正經了些,「Alpha用信息素誘導Omega被動發.情是犯法的,可根據實際情況量刑。幸好你是beta,要是你是alpha,以你的『好奇心』來看,很有可能落得蹲局子的下場啊。」

「AO有什麼了不起的?」荷爾蒙周期的時候還不是像廢物一樣。

男beta小聲嘀咕,「沒有beta的話,你們去搬磚?你們去修路?你們建房子?你們肯做這些事情么?」

「對,beta最優秀,beta最厲害。」

崔柔語氣敷衍,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注視著藍司空。

她遠遠地看著邊浸走向那隻野猞猁,頹廢地坐在他的右手邊,兩人全程沒有交流。邊浸用外套蒙住腦袋,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像一隻煩躁的大貓。

——他不是生病了,他只是單純的心情不好。導致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和藍司空有關,他們很有可能會就此決裂。

不,不是決裂,是放棄。

崔柔在心裡否定上一個說法,邊浸之前一直在單方面討好藍司空,現在他不想繼續了,決定放棄。決裂是雙方的衝突,而放棄卻是單方面的遺憾。

希望他們的遺憾能夠成為她的圓滿。

她正這樣想,餘光里,藍司空忽然放下手裡的教科書,深沉地盯著邊浸蒙著腦袋的校服。

他慢慢伸出右手,想把校服揭開。手剛伸到一半,又猛地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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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卡到自閉,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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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科男友戀愛指南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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