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殺機隱隱

第十五章 殺機隱隱

焚香、點茶、插花與掛畫,素來是後宮女子間的四大雅事,閑來無事便以焚香為樂。漸漸的有些關於宮裏嬤嬤不堪的流言傳入我的耳中,這些嬤嬤大多為先帝后妃的親信,基本上都是妃子出嫁時帶過來的侍女。待太妃去世后便滯留在宮中,她們對皇家的禮儀與宮規爛熟於胸,待人接物也很有皇家的氣度,因此大都做起了教習禮儀的嬤嬤。我與她們雖然有着主僕之分別,但依照我的性子,素來對宮中上了年紀的嬤嬤寬容些。只是聽扶崧說最近宮裏的嬤嬤們不太安分,這些老嬤嬤總是一心想着要多沾些便宜,為此總與後宮的丫鬟起些嘴角爭執。而且她們年老色衰,對於我宮裏安分守己的侍女們,看不到她們的慈心愛意,反倒嫉妒變為常態,尋着個譏諷的機會更是不能錯過。

聽得她講,猶如陡然在殿上響起的琴弦,在我心裏激起道道漣漪。我心想定要徹底剎住這群嬤嬤們驕狂自大,目無尊卑之心。尋了個機會嚴厲訓斥了陪我一同入宮的教習姑姑鶴軫,另外又處置了一批嬤嬤。眾人見我對鶴軫都尚且如此,日後益發小心不敢再生事端。

自哥哥被皇帝下旨剿除福建一切匪患,這顆心始終就懸著。又因炎炎暑氣來襲,這幾日食欲不振。卿黛特地去請了宋朝生來為我把脈,只聽宋朝生道是葯三分毒,又逢夏日正值乾卦,陽盛陰衰,較女子而言更易耗傷心氣。所以近幾日總是煩躁不安,倦怠懶散。他建議我不如往素日裏焚燒的玫瑰香中加一些山萘,聞得久了有開胃消食的作用。再加一味靈芝孢子粉用以安神。只是山萘和孢子粉焚燒時的味道有些辛腥,卿黛又加了些白芍去腥。一來二去,我這香爐里焚燒的竟全是些中藥。嗅的久了,果然使人胃口大漲。

而且宋朝生知道我素來愛吃甜食,非但給我煲糖水用的食材選擇廣泛,連搭配也都沒什麼界限。基本上,只要菜里出現的食材他都可以隨便混搭。還教着我宮裏的奴才用冰糖、無花果、雪梨、桃膠、雪耳,彙集成一煲清熱養顏的靚糖水!雖然這款糖水前所未聞,但是信任一個人到一定的地步,又基於宋朝生的高超醫術,我們都一致的認為,這些食材出現在糖水裏都是合情合理的!

我不禁讚歎宋朝生的醫術造詣,有這樣的人在身旁伺候也放心些。卿黛不時望向我道,「這段時間,宋太醫日日陪在小主身旁,再這麼下去,怕是皇上要吃醋了。」

這日端坐在案幾前單手支撐著下顎,扶崧用梳子細細理着我的髮絲,娓娓笑道,「小主,司設監的人已經將地窖打開,不消一日便可將沁涼的冰塊送至,且再忍耐些日子吧。」

為了避暑,我教人把針線挪到院子裏的林蔭石桌上,自顧自的坐在石凳上繡花。忽而背後傳來一陣笑聲,「小主快看誰來了。」

我一瞧是姚姐姐來了,笑着邀她上前落座,又命人奉了茶水上來,展顏道,「姐姐快過來坐着,咱們姐妹好久沒有坐下來說說話了,難得今個有空。」她正要欠身施禮,我忙擺手道,「你我姐妹情深,何必拘於這些禮數。」

她硬是朝我恭敬了的行了個禮,「姚淑女見過珍貴人。」

我置下手中的針線,急忙托她起來,「姐姐何必這般謹慎,你我以姐妹相著,何來高低之分。」

當下我二人相視一笑。她朝我欣慰的點了點頭,「我果然沒有認錯你這個妹妹,不過宮中不比府邸,凡事小心為上,該有的禮數可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見姚姐姐身着一襲蠶絲織成的錦羅,皆以素紗為里,這款式樸素淡雅倒教人耳目一新。我將石凳上的針線挪到桌面,騰出一個石凳來讓她坐下,笑問道,「姐姐怎麼有空來我這了?」

她拂了拂裙擺,緩緩坐下道,「一來是來恭賀妹妹晉封為貴人的,前幾日妹妹宮中來往恭賀之人甚多,我估摸著大抵都是說些場面話來恭維妹妹,咱們之間也不好說說貼心話。還不如另擇空閑的日子,特地拿了些佳肴來讓妹妹一品。」

我親自斟了一杯黃山的毛峰遞到她的跟前,方要拾起筷子一品,便被她攔下了,「先等一會。」說罷拔下頭上的一支簪子,用手絹仔仔細細的上下擦拭了一番,這才插到菜里一道道的試毒,朝我略帶局促的一笑,「妹妹莫怪,如今從我宮裏做出來的飯菜,我也不能完全信任,所以只能用這個法子試試有沒有毒。」

我驚嘆道,「這簪子是銀制的?」

姚姐姐抬手一捋鬢髮,皓腕上的金鑲累絲手鐲與一副蒼白的面容形成鮮明的對比,不禁憔悴道,「是啊,不瞞妹妹,如今我在咸福宮如履薄冰,素日裏離不開這個簪子。」

我心中一怮,「難道有人要加害姐姐?」

姚姐姐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面帶幾分難堪,「前幾日含了口烏雞白鳳湯,頓覺得渾身瘙癢難耐。」

我自小與姚姐姐交厚,她的飲食習慣也瞭然於心,姚姐姐不喜溫辣之物,只喜歡清淡些的湯匙。這一份烏雞白鳳湯獨是從小愛喝的,從未出現過這般情形。我急忙問道,「想來定是過敏所致。」說着略一思忖又道,「姐姐不是向來只對烏頭過敏?」

她眼神中透漏不出的黯淡,「你也知道了!」

只覺心內一顫,重重將茶杯撂下,強壓怒火道,「烏頭可是毒物,經常食用可使人心律紊亂,身心憔悴而亡。」心頭一陣憤懣,怒斥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荼毒皇上的淑女?」

一旁的瓏湖呢喃道,「還不是儲秀宮的那位。」

我心裏大概有數,不住搖頭道,「能不動聲色地把壞事做了,又叫人無可指摘的,唯有魏玲沁。況且她的儲秀宮距咸福宮僅一牆之隔,若是下手定然比別人方便些。」說着又問道,「可有證據?」

她慘淡的笑了笑,「找不到的,魏玲沁為人雖然跋扈,做事卻滴水不漏,太醫來看過了,湯匙里的用量細微不會使人察覺,長期食用卻會傷人心脾。若不是我對烏頭過敏,險些被她蒙蔽過去,現如今能保住性命便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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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城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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