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竹馬（5）
至此心中猛然一驚，忽而睜開雙眸。
「藤月！」
受驚醒來睜開雙眸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阿娘充斥憔悴擔憂之色的面龐，隨之漸而平靜。
「阿娘……」
見我醒來，阿娘長呼出了一口氣。
「凝兒，你可算是醒過來了。」
「阿娘，藤月他……」
阿娘聽及我詢藤月境況后，面色沉下了幾分，神情凝重，輕握住我的手。
「凝兒，如今且先不說那藤月如何，你可知折損一命的後果為何？又怎可如此輕易便使用那召喚之術？」
「但……那時藤月他……」
「你先莫要擔心他了，倒是先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樣。」
阿娘輕嘆一聲氣后，緩緩執起銅鏡放在我眼前，此時，於銅鏡內映入我雙眸之中的，是全然變了一副模樣的自己。
曾經的如墨三千髮絲，而今已全然映出了妖冶的暗紅赤色，額間生有的九瓣赤色花印記，也已幻作了八瓣，輕撫額間，失神久久凝望銅鏡中的自己。
「你不僅折損了一命，還受到了召喚之術的反噬，扶風為你渡了百年修為，方才護住了你的元神同心脈，凝兒，你要知道，阿娘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日後可不許再此般以身犯險了，你可記住了？」
阿娘語畢后，我輕緩點頭應著阿娘，忽而心覺酸澀非常，阿娘自幼便萬分疼愛於我，而今見我重傷如此，她心中定然是萬般疼惜的。
但此刻，我心中也著實憂心藤月如今究竟如何，隨之便想要起身去尋藤月，卻未料周身竟全然動彈不得。
「凝兒，你便在這清羽洞中好生休養著，莫要再任性。」
「阿娘……可是藤月他……」
「這定身術法三日後自會解開。」
「阿娘……」
縱然聲聲喚去，阿娘也並未有所動，喂我吃下幾顆綾羅丹后，見我已無大礙，便先行離開了清羽洞，心中此刻雖萬分焦灼擔憂，可於阿娘的定身術法前也無計可施。
於床榻上動彈不得的這三日中，大哥沉顧，二哥阡墨同三哥扶風接連來過幾次，餘下大多時候，皆是我獨處於這空蕩寂靜的洞中，因動彈不得，只得失神望向洞頂，耳畔時而會迴響起藤月於饕餮林中曾同我所說的那句話。
「阿覓，如若今日你我可安然出這饕餮林，嫁與我可好？」
而今我確是萬分擔憂藤月的安危，也著實盼他醒來，可如若他醒來之後，再提及此事，我卻著實不知該做何回應，同他成婚，是這百年來我想都未曾想過的事情。
三日期限一過，阿娘施於身上的定身術法果然自行解開，我即刻匆忙起身，疾步走出洞口，方才出洞，便見及矗立於洞前不遠處的三哥扶風，見他的神情，似是已然候了我多時。
「三哥，你怎會……」
「我便知曉，以你的性子，醒來后的第一件事，便定然是要去尋藤月。」
「三哥，藤月而今如何了？」
「阿凝，你也知曉三哥的醫術如何，我已然盡了全力，但卻也無法保他毫無性命之憂。」
聽及三哥此番所言后，彷彿墜入深淵一般，淚滴泛起，眼前愈漸模糊，三哥見我如此，隨之輕嘆了一聲。
「倒是有個法子可讓他保住性命，只是這法子……」
恍若於無際黑暗之中望見點滴星芒一般，雙眸之中頓然盛起希冀之光，定睛凝望三哥。
「是什麼法子？」
「便是九命貓妖族中，以命換命的禁忌之術。」
「這術法……我怎的從未聽旁人提及過？」
「那是於你年紀尚幼時族中發生之事，族中有一痴情男子，因摯愛之人身亡，萬般不舍，便擅自催動以命換命的禁忌之術，令那女子死而復生，催動術法后，這痴情男子便墜入了半妖半魔之道，遂被驅逐出了族外，自那之後便極少有人提及這禁忌之術了。」
「以命換命……」
「阿凝，三哥是看著你長大的，太過知曉你的性子，這藤月捨命救了你，你便定然不會棄他於不顧，但阿凝你要知曉，這以命換命的禁忌之術，是乃下下之策。」
望向三哥，輕緩點了點頭，我心中萬分清楚，三哥之所以同我所言此番話，是因怕我再莽撞行事，就算三哥今日未告知於我，若說要尋到此術法，也不過僅是時間問題罷了。
如若這以命換命的術法當真能救藤月，我便定然會催動此術，畢竟，藤月為護我而捨棄的，是他那唯一的一條性命。
若去詢三哥這以命換命禁忌術法的咒法同催動之術，他斷然不會告知與我，正值思酌之際，猛然想起，三哥的榮蕭洞中存有諸多族中古籍同法術典冊，這以命換命的術法雖為禁忌之術，但也應當是會被記錄在冊的。
翌日一早，我便動身前去了三哥的榮蕭洞，三哥每日清晨至正午時分，皆會於杏花林中釀酒，我擇此機會，從而溜入了榮蕭洞中。
於榮蕭洞中四下尋覓，洞內並不算大，也並無過多彎彎繞繞之處，未過多久，我便尋到了存放古籍典冊之處，不過，與其說是存放，不如說是雜亂堆砌更為妥帖，不知之人，還以為這雜亂堆放的，會是一堆無用雜物。
而後我便即刻開始翻找有關法術記載的古籍同典冊，但無奈法術記錄在冊的古籍數量太過龐大，這一堆又一堆的書籍又太過雜亂無章，尋了許久，也仍舊未能覓到一絲頭緒。
於此便起身想要另覓他法，轉身邁步離開之時，腳下卻不知被何物所絆，不小心踩到裙擺，撲通一聲，跌倒在了堆成小山的書堆旁。
心裡默默念著倒霉，扶身而起時，指尖不經意觸及到一隻長條木盒，席地而坐將其拿起，輕拂去木盒上的灰塵，這木盒雖略有陳舊，但其上卻鐫刻有精美絕倫的花紋，十分别致。
漸緩將木盒打開，其內存放有一卷絲綢所制的捲軸，將其取出方才展開，「以命換命」四字便映入眼帘。
不知已入榮蕭洞中多久，怕三哥將要回返洞中，便未再細看，將捲軸放回木盒內，緊抱於懷中，疾步而奔，速速回返了清羽洞。
回返清羽洞后，取出捲軸，細細端看，其上確是記錄著以命換命術法的咒法同催動之術，另還記錄著施此禁忌之術所需付出的代價。
其代價便是——「折損己之一命換需救人之命，另會折損修為百年數載，承元神撕裂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