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質問

第三章 質問

「你若識趣就趕緊搬出暖芳閣!」她大聲嚷嚷。

許月如到底是嫡長女,許家對她的培養是花了大心思的,她向來在京城頗有美名,許月蓉的蠢笨在她身邊就被襯托地越發明顯。

許月蓉是許家庶出的四小姐,自小養在鄧氏身邊,一直和許月如待在一起。

許月如想要做什麼事情,從來只需要說幾句話,許月蓉就會自告奮勇地代她去做,也因此在京中得罪了不少人。

最後在許家被抄斬的時候,許月如想要逃跑,拿許月蓉擋了刀。

「別這麼說!三妹妹,長姐和四妹來看你了。」許月如溫柔的聲音在門後面響起。

「大小姐,四小姐!」她行了一禮。

「司琴,你越來越漂亮了!」許月如微微訝異,隨後笑着說。

「多謝大小姐誇獎。」司琴語氣有些雀躍,從前大小姐對小姐就很好。「你下去吧,長姐和我有事情要跟她說!」許月蓉不耐煩地說。

司琴一怔,看向楚嬌。

楚嬌點點頭,司琴猶豫着出去關上了門,卻守在門口並未走開。

「三妹妹,多年不見,你如今出落地越發好看了。」許月如溫柔地笑着,「父親不是那個意思,四妹脾氣就是集了些,你別見怪!」

楚嬌一言不發地盯着她們,神色有些冷淡,不自覺間前世為帝的氣息又隱隱地散發出來,讓屋內的兩人莫名覺得有些心悸。

許月如竟然會覺得眼前的少女有些害怕,可是她不過是個剛從冀州回來的野丫頭罷了,她定定神,笑容不變。

許月蓉不樂意了:「喂,長姐跟你說話呢,你聾了嗎?」

楚嬌卻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淡淡道:「什麼事?」

「什麼事?你還好意思問……」許月蓉聲音有些尖銳,「你要不要臉,你知不知道暖芳閣本來是母親準備給長姐的?」

楚嬌唇角微勾:「所以,大夫人沒打算讓我住在府中?」

許月如的眼皮跳了跳,許月蓉剛想開口諷刺楚嬌,她趕忙打斷:「三妹,四妹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

楚嬌輕輕嗤笑一聲:「那是什麼意思?」

許月如顯然沒想到楚嬌會是這個態度,一時間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許月蓉氣哼哼地道:「你別以為長姐性子溫軟你就可以隨意欺負,長姐是嫡長女,什麼東西不是要最好的,你有什麼資格和長姐爭?」

楚嬌冷笑一聲:「大小姐,你怎麼說?」

幾天前她還是主宰江山的大齊女帝,現在居然在這個小小的衛國公府和一個庶女吵架,楚嬌眼中冷意森然。

許月如的心底狠狠一顫,抑制不下去的畏懼讓她覺得有些丟人,可到底面對的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她很快安定下來。

笑了笑:「四妹就是這性子,三妹不要跟她計較,大家都是一家人,做什麼分那麼清楚。」

「這暖芳閣原先母親的確是想為我造的,一應格局擺件也都是按照我的喜好來,只是沒想到三妹這麼快回來,這些年府中院子一直都有打掃,三妹住進去,收拾一日也就夠了。」

「三妹回來也沒派人通個信,這才讓三妹住在暖芳閣,只能先委屈一下三妹了。」

楚嬌看着她,不愧是許家嫡長女,許銘和鄧氏對她的培養也總算沒白花心思,字字句句都在表示暖芳閣是她的,而她沒地兒住,也全是咎由自取,犯不着從許家人身上找原因。

「長姐客氣了,暖芳閣既是為長姐新準備的,也當是十分好的,妹妹在冀州日子清苦,住這樣的屋子怎麼能是委屈,多謝長姐割愛。」楚嬌狀似誠懇地說。

許月如的氣息有些紊亂了,捏緊了手裏的帕子,半晌才說道:「三妹客氣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麼割愛不割愛的。」

「妹妹連日奔波,有些勞累,今日就不留長姐和四妹敘話了,咱們來日方長。」

這句「來日方長」別有韻味。

許月如維持着大方得體的笑意,拉住還想說什麼的許月蓉出去了。

「長姐,你為何不許我跟她說?」許月蓉看楚嬌實在是喜歡不起來。「四妹,你不該如此說話,三妹妹喜歡,便給她好了,四妹你若是有什麼喜歡的,長姐也會給你。」許月如拉着她的手溫柔道。

許月蓉反握住她:「長姐,你就是性子太好了,楚嬌今日敢搶你院子,明日就敢更過分。」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來我院子裏吃點心。」許月如笑着哄她。

許月蓉點點頭:「長姐早點休息,明日我去看你。」說罷就心事重重地走了。

許月如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隨後轉身離開。

暖芳閣內,司琴進來給楚嬌更衣的時候有些心事重重的。

楚嬌看出來,卻沒有說話。

半晌,司琴才像是做了什麼決定,正經地說:「小姐,奴婢有話說。」

楚嬌淡淡「嗯」了一聲。

「小姐,奴婢覺得,大小姐不是好人。」

楚嬌依舊不做反應。

司琴有些着急:「小姐,奴婢想了想,方才四小姐出言不遜時,大小姐就沒有阻止她,今天下午,咱們在府門口站了那麼久,大小姐不可能不知道,她們都不是好人。」

楚嬌眼裏有了笑意,卻還是淡淡的。

司琴頓了頓,不確定地問:「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

司琴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即便高興起來,她就知道,小姐是最聰明的。

「司琴,往後在侯府小心些!」楚嬌囑咐道。

「是,小姐。」說罷又想到什麼,「小姐,你身邊只有司琴和梅娘,侯府嫡小姐,這樣的規格是不對的呀,我看大小姐後頭跟着四個丫頭呢!」

「想來大夫人會送人過來,不過我不喜歡人太多,留幾個在院子裏做事就行了,我身邊不必留人。」

「小姐,我回來了。」梅娘推開門,手中拿着兩隻錦盒。

「小姐在冀州的衣服不能再穿了,我出去添置了兩件,至少湊活這幾日。」

「梅娘,如今我已經回了國公府,往後再不像莊子上那樣自由,京城險惡,你是江湖中人,若是想走…」楚嬌沒再往下說下去。

梅娘杏眼雪腮,闖蕩江湖,眉宇之中又有些英氣,聞言面上浮起一片哀傷:「小姐不想我留在身邊了?」

「自然不是,只是你是江湖中人,府里勾心鬥角,我實在不忍將你留在這污濁之地。」

「我的命是小姐的,沒有小姐,我七年前就死了,如今我舉目無親,只想留在小姐身邊,保護小姐。」梅娘看着楚嬌,堅定不已。

楚嬌笑了笑:「也罷,你想留就留下吧。」

晚上,楚嬌躺在床上難以入眠,她的親娘是南柏王郡主江沅。

江沅自小遠在江南養病,回京后又多半陪在皇後身邊,和江家人不甚親近,前世她稱帝后,南柏王和北淵王第一個舉旗支持,率全族投奔。

江氏將對江沅的遺憾盡數補在了她身上,可是江氏族人都死於平叛中,舅舅江漸總共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江漸和長子江瑜戰死,江璃被許家人害死。

最後只留下次子江珏,繼承了爵位,鬱鬱寡歡,直到楚嬌給他賜婚,他有了個女兒日子才好起來,可逝人終究橫在他們中間,怎麼也親近不起來。

她的重生,也就意味着有些事情有了迴旋的餘地,江家人不必再抱憾終身。

她要恢復身份,認祖歸宗。前世許家處死時,給柳氏接生的婆子說是聽到過江沅的遺言,楚嬌因此饒了她一命。

許家做得乾淨,將江沅的接生婆也殺了,江沅的遺言就只有柳氏的接生婆知道。

江沅自知活不過去那夜,讓丫鬟給南柏王帶句話,說她從未怨過江氏,來生還想當江氏的女兒,只是這句話晚了二十年,再也沒什麼意義了。

如今的南柏王是舅舅江漸,她的外公已經退位,只是時常糊塗着,外婆照顧着他,南柏王府倒也算是和諧。

四位異性王爺每年在駐地待三個月,回來三個月,再去三個月,再在京城待三個月,所有家人都留在京城,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如今江漸就在駐地。

江家人丁俱在,楚嬌要讓江家人知道江沅的心思,她想要恢復身份,真相大白,一定要有江家這樣的助力。

次日一早,司琴就來伺候楚嬌起床更衣了。

「怎麼這麼早?」楚嬌懶洋洋地問。

「小姐昨日回來的晚,沒去見老夫人,方才大夫人送了幾個丫頭婆子來,說是讓小姐留下幾個,然後去給老夫人請安。」司琴說清楚緣由。

楚嬌挑了挑眉,老夫人鄧氏是許銘的生母,從側室扶正的,而今的大夫人是她的侄女。

她是不會去請安的,不過鄧老夫人還是要見上一見,當年許銘膽小怕事拿不定主意,易子之事還是她拍板敲定的。

楚嬌出門就看見三排丫頭婆子在院中低着頭站得整整齊齊,鄧氏身邊的劉姑姑在一旁候着。

「小姐,這些都是大夫人選給您的人,您瞧瞧,按規矩,小姐院裏要有一個婆子,兩個一等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六個粗使丫鬟。」

楚嬌一一掃過這些面孔,都是熟悉的,不過跟前世不一樣,前世沒給她挑的餘地,送了幾個人就去了落院,一開始稍微親近些的都是鄧氏安排的人。

四個婆子,十五個丫頭,其中十六個都是鄧氏的人。

楚嬌的目光在一個深藍布衣的婦人身上停留了許久,這是尋芳,前世為她受過傷,後來便一直陪在她身邊,她死前的兩年病死的。

然而不知是不是楚嬌的錯覺,尋芳的眼神不似從前,居然有一道一閃而過的殺意。

楚嬌走到她跟前,皺眉低聲問:「你想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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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凰萬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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