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吃不了油膩

廚房裏，張玉正忙着手裏的活，看到婆婆來，不由的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娘醒了，我在炒澆頭，早飯馬上好。」

林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腦袋瓜子還未清醒，她抬頭望向空中的月亮，不由的搖了搖頭：「天還沒亮啊。」

「娘，早啊！」

李清文神情疲倦的走向林妍，經過她身旁時特意拍了拍她的肩，林妍揉了揉眼睛。

「這是什麼情況！太陽還沒升起，清文就起床了！」

李清文癟著嘴，悶悶道：「娘，你說的什麼話，搞得我平時很懶的樣子。」

本來就很懶，還是個飯桶。

林妍從井裏打了盆水，井水潑在臉上，人瞬間清醒。

天微朦朦亮起，村子裏的公雞一家接着一家叫，咕咕咕的聲音，喚醒睡夢中的人兒。

張玉端著兩碗澆頭面放到桌上：「娘，清文，早飯好了。」

林妍坐下身，現炒的澆頭香味撲鼻而來，拌著Q彈筋道的麵條，她大口吸入，連連點頭稱讚。

李清文盯着眼前的拌面，絲毫提不起興趣，他昨晚一夜沒睡，書也沒看進多少，心中生了些煩躁。

「大清早，吃的這麼膩，你是故意吧！不知道我昨晚沒睡嗎？趕緊換個清淡的！」

張玉端著清湯麵愣在原地，縮了縮脖子，不敢發言。

林妍放下筷子，笑着說：「吃不了油膩嗎？那就交換一下。」

她走到張玉身邊，拿走她手上的清湯麵端到李清文面前。

「吃吧，夠清淡了吧。」

張玉畏畏縮縮的走到桌前，礙著婆婆坐下，不敢抬頭看李清文的臉。

林妍將那碗被『嫌棄』的澆頭面推到她面前。

「小玉，辛苦了，快吃吧。」

她夾了根麵條，顫顫巍巍的吃着。

李清文盯着面前的清湯麵，夾了一筷子送入嘴，不由的眉頭緊皺，這沒味道的白面是給人吃的嗎？

他直接奪走張玉手中的面，眼神得意的看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吃一口，頭頂就傳來一陣暴擊。

「嫌棄油膩的是你，吃不了白面的也是你，她是你媳婦，不欠你的！」

林妍連着給了他幾個『糖炒栗子』，覺得不解氣，便拎起他的耳朵扭了兩下。

李清文捂著頭，滿臉不憤道：「娘，我看了一晚的書，還不能提點要求嗎？」

林妍沒好氣道：「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外頭買來的粗使丫頭，你要是個男人，就好好努力，賺錢養家，而不是成日指揮她做這做那的！你也不是第一次科考，至於看一晚上的書嗎？老實說，是不是自己心裏沒底。」

李清文被說的紅了臉，手牢牢的捧著面，怕娘親生氣把面奪走。

林妍無奈的搖搖頭，將自己碗裏的澆頭分了一半給張玉。

「以後不必委屈自己，你吃啥，我們就吃啥，不必搞特殊化。」

張玉弱弱的說了一聲：「謝謝娘。」

吃完早飯，林妍順手洗了碗筷，太陽漸漸升起，光照下，山間的霧氣層層消退，露出了小山村原本的模樣。

今日書院放假，李清文難得在家休息，他站在院子裏，向天空伸了個大懶腰，接着扭了幾下屁股，放了幾個連環屁，轉身回到屋裏睡起了回籠覺。

瞧著大兒子的模樣，林妍只覺得好笑，果然還是個孩子。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想到昨晚李清文下的決心，林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哪有人複習這麼急功近利的。算了，這輩子不求他陞官發財，只要他身體健康，不到處沾花惹草就足夠了。

「娘，你見到天明了嗎？」張玉突然問道。

往常這個時候，葉天明早已出門幹活，今日倒是奇怪了。

林妍走到小兒子的房間，空蕩蕩的房間，除了一張破舊的木床，連張椅子也沒有，被褥也是洗的褪了色，上頭還打着幾個補丁，床上放着他平日穿的舊衣衫，床的角落裏兩件摺疊整齊的衣裳顯得格格不入，她鼻頭不由得一酸。

「屋裏沒人。」

張玉疑問道：「沒見他出門啊，這孩子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林妍心中不安，顧不得許多，轉身便出門尋找。

清晨的山路有些難走，霧氣擋住了前方的路況，林妍邁著小步行色匆匆的走着，沒一會兒，頭上的秀髮被霧水弄濕，夾着汗水黏糊糊的。

她走的急，許是年紀大了，眼神也有些不好，一個不注意就和行人撞上。

「哎喲，我的腰。」

林妍與大地直接來了一個親密接觸，她一手撐地，一手扶著酸痛的後背，忍着疼痛想站起身，卻怎麼也動不了。

「林嬸？」

來人聲音有些耳熟，待林妍仔細查看，發現是劉偉。

「劉偉？快扶嬸子一把。」

劉偉伸手將她扶起，面色愧疚道：「林嬸，你沒事吧？我……」

林妍扶著腰，也不想與他計較，可她現在走一步路，腰間便會增加一份痛，站在原地，她陷入了沉思。

「孩子，我昨日瞧你和天明關係不錯，天明人不見了，你能幫嬸子找找嗎？」

劉偉憨厚的拍了拍胸脯，道：「嬸子你放心，我與天明常年作伴，知道他的習慣，我現在就去找。」

他說完，便扛着鋤頭往山上走去，身影消失在迷霧中。

「這孩子，真是一根筋。」

林妍也很懷疑，趙寡婦那樣潑辣的性子，怎麼教出這麼聽話孝順的兒子，靠打罵嗎？

她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直到山間的濃霧消退，腰間的疼痛才稍微好轉。

路兩旁有許多廢棄的樹枝，林妍尋來一根較為粗壯結實的，靠着樹枝借力慢慢走到家中。

兒媳張玉見到馬上放下手中的活，攙扶她躺到床上。

「娘，要不請許郎中來瞧瞧。」

林妍搖搖頭，道：「沒事，躺上一日就會好，你去忙你的，天明回來了告訴我一聲。」

張玉很擔心，奈何婆婆發了話，她不得不遵從，轉身離去。

林妍躺在木床上，望着高處垂下的床幔，一遍遍反省著自己最近的行為。

是她說錯話了嗎？是她做錯事了嗎？還是昨日趙寡婦的話刺激到了孩子？

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她喘著粗氣，臉色逐漸蒼白。

不行！

她緩緩坐起身，扶著牆走到堂屋的椅子前坐下，望着屋外的山路，等著那人的身影。

一刻鐘，兩刻鐘，三刻鐘······

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還沒等到葉天明的消息。

林妍閉上雙眼，腦中浮過原主記憶里的葉天明，瘦小的身子，蜷縮在角落，咬着牙默默受着林嫣的辱罵和挨打。

「我我已盡了全力，若還是不能改變……」

院子裏傳來一陣嬉笑聲：「娘，天明回來了！」

林妍睜開雙眼，眼裏佈滿紅血絲，她扶著腰走到屋外。

葉天明臉上帶着罕見的笑容，一陣小跑到林妍面前。

「娘……」

啪！

話還未說完，臉上火辣辣的疼，幾道指痕印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