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布置
段譽人雖然經常變得痴痴傻傻的，卻是有福之人。
同樣是冬日的早晨，大理國卻是清爽怡人。辭別了母親，踏上歸程的段譽，正與一個噩夢中經常出現的傢伙爭辯著：「我已經有師傅了，我不能拜你為師！」
把他提在手中的岳老三聽了笑道：「這話你說了許多遍了，我問你師傅是誰？要同他較量較量，你又不肯說！多半是想騙老子，老子才不上你的當！你的後腦勺長得跟老子一模一樣，一定要做老子的徒弟！嘿，到了，你在這裡等著，老子去殺那幫小子幾個人，再回來跟你說！」說完點了段譽穴道，把他放在地上。悄悄潛向山腳下虛竹的隊伍。
段譽躺在草叢中，無奈的雙眼望著天空。須臾，一陣喊殺聲起。岳老三又轉了回來，兀自大笑著：「哈哈哈，這幫小王八蛋！還不是讓我又殺了兩個？徒弟，咱們走了……」
寶慈宮中，趙佣仍然在跟高太后磨著嘴皮子：「奶奶啊！你看如今我年紀還小，不如，再等個幾年再說？」
高太后眯著眼睛取笑道：「剛才是哪個在哀家面前，把那大理的公主給誇得是天上有，地上無的？怎麼現在又不著急了？這麼好的姑娘，怎麼能不早點去提親呢？」
原來趙佣磨破了嘴皮，堅持要娶王語嫣，無論她如今算是什麼身份。如此堅決，惹的高太后眾人也對此女好奇得很，便由朱德妃提議，把所議眾女，全都召進宮來，讓她們看看，也算是眼見為實，非是趙佣口中說的那盲婚啞嫁。至於要娶誰家的女兒，當然是看了再說。到時這些女子就算不能都嫁給趙佣，皇室與貴戚的適齡男兒也不在少數，作為賜婚的備選，也是好事。
朱德妃的提議得到了幾個貴婦的一致同意，因此便要選派大臣去那大理國求親。反正看趙佣如此堅持，這個女子是鐵定要娶回來的了，至於到時這身份地位的問題，倒也不急著定下。
趙佣聽到要派使臣去大理，如何不急？他這裡把王語嫣身世泄露出來，人家自己卻是半點不知。而且王語嫣住在姑蘇，只要自己一說出來，立馬就會引出無窮的麻煩問題。比如這姑娘怎麼又姓王了？為什麼住在姑蘇，不是大理么？到時自己又需要大費周章的去解釋，還不見得能讓這幾個長輩滿意。如果再把王夫人的情況一說，只怕更是沒戲了。因此，他是百般攔阻。
此刻趙佣聽高太后如此說了，他也覺得自己的確沒有道理。心中著急，卻又不能當真公然違逆這個奶奶的旨意。轉念間，又想起自己還有青龍會這手暗子，雖然被段延慶帶走了大部分，但還有些人仍未動用。不妨就用這些人來暗中操作好了。
趙佣打定了下暗棋的主意，也就胸有成竹的裝出無可奈何的樣子，與眾人道了別，出宮來尋葉二娘這個留守青龍會總部的負責人。
葉二娘自從尋回兒子后，也勉強算是去惡從善了。青龍會絕大多數是段延慶招攬的亡命之徒，行事手段無不狠辣兇殘，惟有葉二娘還算是稍微慈悲點的了。這事交給她辦正合適。
趙佣找到她后，開口問道：「如今我們青龍會，在朝廷大員家中安插眼線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葉二娘恭謹的答道：「稟殿下，因為此事當初段老大並未安排，是在他這次回去奪位前才開始進行的，所以目前的進度並不算快。那些已經打入的人，現在大多並未受到重用，所以能夠起到的作用並不大。」
趙佣一擺手道：「無妨，這次並不需要他們有什麼動作，只需要他們傳遞消息而已。你聽好了，我現在要他們做的是，收集各家與之交好的親朋好友名單。然後，然後……」他想要作的，是開始著手調查整理大宋官員目前的結黨情況。這類事，本來是由段延慶處理的。但是他當時主要是針對大理進行調查，而且顧忌到他自己的身份，並未對大宋展開這項工作。所以現在趙佣開始要做這件事的時候，一時找不到可以頂替段延慶的人了。由他自己來做的話，最多是一時之計，所以躊躇起來。
趙佣想了一會，覺得實在有必要找個對朝廷熟悉的人來做這事，不能讓這些江湖人來處理。看來回頭還得和官家商量一下，才能定下這事，於是說道：「先收集起來吧，回頭我再告訴你，交給誰來整理這些情報，編輯檔案。」說完想了一想，又問道：「段先生那邊，有消息傳來么？」他這幾天光顧著去與韓嘉彥商討改制的事情了，實在沒空關心大理的局勢。
葉二娘微微一笑道：「大理有最新的情報傳來。段老大已經剿滅高氏餘黨，平定善闡。想必很快我大宋的兵馬就要撤回來了。」她臉上滿是興奮神色，趙佣自然明白那是因為知道兒子就要回來，所以高興。
點了點頭，趙佣才道：「你也不要太高興，我派虛竹去取東西，並未參加這次的大部隊行動。雖然沒有什麼危險，但是可能會回來的晚些。」
葉二娘搖頭道：「屬下只是高興大理局勢穩定，不會再發生戰事，我那兒子不會有危險了。回來晚了點，卻是無妨。」
趙佣聽了，也頗為她這份對兒子的關愛感慨，笑道：「好了，好了，早就知道你是慈母了。大理還有沒有其它消息？段延慶找到段譽了沒有？」
葉二娘聽了，又笑起來：「還沒有段譽的消息。而且老大大概也是疏忽大意了，還讓那個段正淳也給跑了。根據情報，當時有很多女子，趁宮中高手不多，進去把段正淳救走的。應該是曼陀山莊的人所為。」
「曼陀山莊？」趙佣挑了挑眉毛，「這個王夫人啊，還真是衝動，只怕是她親自去了大理……不過這樣也好，最少語嫣這個父親是保住了！」想到這裡，隨即想起自己的麻煩來，又感頭疼，問道：「葉二娘，你說說看，這被家中的長輩，逼迫成親，該怎麼辦？」
葉二娘一楞，笑著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我說怎麼殿下這麼急著找我？原來是殿下有了這種麻煩！這事好辦啊，咱們派出人去，把那個太后和皇后她們相中的女孩子，給劫了出來。殿下豈不是就沒了這個煩惱？」
趙佣聽了險些栽一跟頭，擦了一把毫無汗漬的額頭。心說這叫什麼主意，怎麼聽怎麼覺得象已經成了廢物的雲中鶴才能想出來的。於是抱怨道：「你這主意也太損了點。這麼多的姑娘，怎麼能都劫出來？唉，也怪我，沒跟你說清楚……」於是把事情簡短的一說，葉二娘才弄明白究竟。
她也笑道：「殿下早說清楚嘛，就不會有這種誤會了。如果知道是從眾女中挑選，我也不會出那絕戶計了。哦，如今殿下的麻煩是兩個：一是那王姑娘的身世不能曝光，要做掩飾；二是要確保讓那王姑娘被太后她們選中。只要做到這兩點，那麼殿下的難題就迎刃而解了。」見趙佣把頭連點，又繼續道，「殿下你就死心吧，要瞞住那王姑娘的身世不難，咱們青龍會應該可以做到。但是要決定太后的心意，可就難了！我看，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先躲起來也是個法子。」
趙佣眼睛一亮，這的確是個法子。反正自己有青龍會傳遞消息，隱身暗中，影響也不大。轉念一想，卻又覺得不妥，不說自己如今要策劃官制的改革，隱蔽起來多有不便。而且就為了這舊黨的一個還在醞釀著的美人計，就藏頭露尾的，實在有點讓他心裡不舒服的很。仔細盤算了一下如今形勢，才開口道：「躲起來是不行的，我又不能躲一輩子。這樣，你派人加大力度，找到段正淳，那王夫人應該就在他身邊陪伴。然後只要他們和語嫣會合一處，我的麻煩就算解決了一半。到時只要引著太后的使臣去尋到他們，無論他們答允與否，我再見機行事就是。」
葉二娘點頭答應著，卻又問道：「如果到時他們二人不同意親事，沒把王姑娘送來，殿下打算怎麼辦？」
趙佣往椅背上一靠，哈哈大笑：「如果到時語嫣來不了，我就接著和太后她們磨嘴皮子去。只要我堅持，必然會派人二次甚至三次的去求親，拖得越久，對我卻越有利。」
葉二娘搖頭道：「殿下只怕想岔了，如果到時那王姑娘不來。只怕太后正好以此為借口，要你立她們中意的人為妃。」
趙佣聽了，眉頭又皺到一處，微微點頭：「的確可能會這樣……總之，我是肯定不會娶一個來給我掣肘的女子的，該怎麼辦才好呢？」
葉二娘微微一笑：「殿下怎麼糊塗了？一個女子，怎麼會給你造成掣肘呢？」
趙佣卻把頭輕搖：「怎麼不會？我如果娶了她，就會對她的家人多有遷就。如此一來，難免會受到影響，有些事就不能達到預期效果。就好象當年官家在實行那些變法時，遇到的阻礙，很多都是依仗勢力，陽奉陰違的破壞了變法的傢伙所為。而官家卻總是被太后和皇后這些親近的人所動搖，難以下決斷，沒有把那些該殺的傢伙給殺掉。如果我受到這種影響，只怕也會同他一樣。到時該除掉的人，猶豫不決，豈不釀成禍患？所以，我要娶的，一定得是不影響我今後行事的。」
葉二娘對這些並不完全明了，但卻明白他所說的意思。點頭道：「明白了，屬下立刻就去辦。一定讓那王姑娘應詔入宮待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