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夜襲
趙佣的計劃很簡單——突襲，借著夜色摸到城牆的一個角落後，分批用飛索攀爬而上。之後直接突擊到皇宮，那時再看情況決定行止。雖然強攻非常危險，但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如果不做，一旦段延慶有個不測，那他這麼多年的心血可就付之東流了。
洱海的金月亮今晚依然如故，可是也只能映照那蒼山的古雪，卻無法讓在地上匍匐前進的宋軍顯形。
虛竹自從跟隨母親葉二娘離開少林寺后，便來到了狄詠麾下。初始葉二娘不捨得他，想一直把他留在身邊。但與生具來的那份熱血，終於促使虛竹加入了這支全由少年組成的軍隊。那時徵召的人還不象如今這麼多，所以如今他也算得上是個「老兵」了。同是少年人，但因為自幼生長於寺廟中，所以這軍營的紀律生活，他比旁人更為容易的融入了進去。加上他本性溫和老實，又有葉二娘的關照，所以人緣非常的好。因此，被選為了十都頭之一。
幾年來的殘酷訓練，如今的他，早忘記了當年師傅所說的什麼「三皈五戒」、「普渡眾生」。匍匐在地上，仔細留意著城牆上巡查士兵的一舉一動。儘管處死過不少死囚，但此刻的他，心中卻仍然是砰砰亂跳。
大理雖然面臨著又一場內鬥，但士兵們大部分卻仍茫然不知。而且此前剛剛經過了一場政變，一個個心裡都不自覺的有那麼一絲莫名的疲憊。
谷鵬現在就感覺非常得累。往日里，站個半宿也不覺得倦，換了崗還有心思去賭錢玩女人。可是這幾天，站上個把時辰就覺得膩味了。轉頭悄悄問一旁的賀小三：「小三兒！小三兒！今天有什麼消息沒？」
幾步外的賀小三雖出身望族，可惜是旁支末葉了，不然也不會只能當個普通兵士。他自然知道谷鵬問的是皇宮內的消息，低聲道：「沒有啊！唉……宮內也禁足了，我都兩天沒見到阿雅了！」
谷鵬還想再說，卻傳來一聲大喝：「閉嘴！這些事也是你們該議論的？」卻是被什長熊毛聽到了二人的私語，「老老實實站你們的班，都給我把眼睛睜大點！不然小心老子拆了你們的肋骨！」
賀小三卻知道這傢伙不過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嬉皮笑臉的道：「老熊，別咋呼了！我們倆加起來都比不上你一人的嗓門！你自己小心被將軍聽到才是正經。嘿！沒收到什麼風聲？最近這是怎麼了，又得封城啊！」
熊毛大嘴一咧，壓低了嗓門：「我聽說啊，好象新皇上要殺高侯……啊，不，高王爺！」
谷鵬張大了嘴巴：「不，不會吧？高王爺可是有擁戴大功啊！」
「你懂個屁！我聽說是因為高王爺圖謀不軌！你沒見他已經把原來的皇爺都趕到天龍寺出家了嗎？」賀小三一邊說，一邊警惕的打量著四周動靜。
熊毛也忘記了自己的職責，湊近來問道：「那，不知道我們將軍會幫誰啊？」
「那還用說，當然是幫皇上鋤奸了！」
「屁話！咱將軍可是高小侯爺，啊不，是高小王爺的同窗！」
……
上百條飛爪如地府飛出的無常奪命索，倏然出現在城牆的垛口上。隨著守城士兵的喊叫聲起，一排密密麻麻的箭矢也已緊跟著沖了上來。一輪過後，緊接著又是兩輪。隨著箭矢的減少，趙佣已帶領著虛竹這一都，近百名輕功最好的年輕人攀上了城頭。
虛竹的口中，沒有吶喊聲，只有時而出現的粗重喘息和偶爾的一兩聲暗號。隨著兵刃揮舞時的風聲響起，配合著早就演練得無比純熟的陣勢，與戰友們三五人一組，擋住了潮湧而上的守城軍。
賀小三懵了片刻，直到熊毛給了他一巴掌才明白過來。躲過幾輪箭雨後，驚喜的發現自己居然沒事。忙一緊手中的長槍，沖了上去。
趙佣全神貫注著整個戰場，只是偶爾以閃電般的手法，飛出幾枚「透骨釘」，把威脅到己方兵士的隱患排除。
熊毛帶著自己的幾個弟兄，已經與敵人正面接觸上了。雖然長槍與敵人的單刀等兵刃相比，略佔優勢。但敵人居然個個身手高強，只兩個照面，熊毛忽然覺得手中一輕，居然被對方削斷了長槍。好在他反應還算快，連忙撤步後退。卻突然覺得左肩上一痛，轉頭望去，竟然多了一支箭矢。
隨著登上城牆的弓弩手的增多，守城軍的衝擊開始被強大的「火力」所壓制，不住後退。當趙佣聽到一聲：「報！登城完畢！」后，當即下令：「刀手開路，八點方向入城！弩手掩護！」同時一抖手，兩枚煙花飛上了天空。
煙花炸開，絢爛奪目。但戰場上無一人理會。
望著煙花在高空上綻放出的絢爛色彩，高升泰驀然打了個寒戰。卻在轉瞬間恢復了鎮定，沉聲吩咐：「開始攻擊！」
大理皇宮中，段延慶也深吸一口氣，說道：「出發！」
隨著趙佣的命令聲，虛竹一刀劈開了面前一個守軍的面頰。舉刀高喊一聲：「錐形陣！」帶領身邊的戰友們開始了衝擊。隨著隊伍的進程，虛竹只覺得身邊的敵人越來越多。一個側身，避開對面刺來的三桿長槍，卻突然覺得身邊壓力一輕，右側的兩個敵人慘嚎著倒了下去。扭頭看去，卻是趙佣也沖入了開路的刀手群中，拳腳並用，屠戮著堵截的守軍。
谷鵬把受了箭傷的熊毛推在了身後，不停的刺擊著敵人。熊毛是他的什長，也是他的大哥。雖然被逼退了一大截，但紅著眼的谷鵬，在拚命挨了兩刀之後，終於把手中的槍刺進了一個敵人的小腹中。卻在同時覺得頸側一痛，就此栽倒在了地上。
熊毛在後看的一清二楚，谷鵬被敵人一刀砍在了後頸上，多半是不活了。暴喝一聲，把手中失去槍頭的長槍當作棍棒，亂打過去。同時，耳中也聽到了後方傳來將軍高亢的嗓音：「前面的給我頂住，弓箭手開始射！」
大理守軍畢竟也不是軟蛋。在經過短暫的慌亂后，此時已由將官調配齊整，開始一**發動起攻勢。隨著稀疏的箭支落下，不斷有宋軍與守軍被射翻在地。
趙佣眼見形勢不妙，一肘打斷了一個大理兵士的脊骨后，高聲下令：「注意，手雷，第一輪！目標弓箭手！」
賀小三早被人流刀海沖得看不到熊毛等人了，只是盡量配合著身邊的同袍們，奮力阻擋著如瘋虎般的敵人。
忽然間，對面的敵人紛紛扔出了大堆烏黑滾圓的小球。賀小三與眾人一樣，對這未知的小球，紛紛避讓開，隨即繼續揮刀砍殺。卻突然聞得身後一連串巨響轟鳴，便似那雷公就在身後擂鼓一般。賀小三隻覺後腦一痛，似乎被小石子擊中，隨即便再也什麼都聽不到了。
這巨大的響聲，使大理的士兵大多處於了短暫的失神中，連對面敵人砍來的刀斧，也忘記了閃避。隨著連綿不絕的慘叫聲響起，第二輪手雷也爆炸開來，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沒命的奔逃。
虛竹身先士卒，揮舞著單刀，終於撕開了一條口子。抹拭了一把快要糊住雙眼的鮮血，抬眼望去，不遠處，已是低矮的民居了。
趙佣把握著機會，終於指揮部隊突出了重圍，進入到街巷中。一邊命令輕功高強者上房，以弓弩阻擊追兵，一邊辮清了方向，指揮部隊快速向皇宮前進。命令剛出口，卻見皇宮方向火光閃動，人聲鼎沸起來。
正是高升泰事先布置好，包圍皇宮的軍隊接到命令，發起了進攻。與段延慶事先調進宮中的那些忠於他的兵士，展開了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