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大理

湖面上，趙佣獨自划著小舟，但覺夜色竟然如此動人，天上的星彷彿也如她的眼神般明亮。

星光下，王語嫣只覺得似乎那一吻仍然停留在面頰上，臉上彷彿還能感覺到他粗壯灼熱的鼻息，不免撫摩個不停。

官道上，趙佣但覺夏末的太陽也並沒有多麼讓人難受，倒是好象她嗔怒時的眼神一般，雖奪人心魄，但依然妖嬈。

卧房中，王夫人看著女兒楞楞的想著心事，不時撫摩面頰的表情。想起趙佣的留言：「大理政變，段王爺有難。吾自會設法保全，但請寬心。唯望夫人省及自身所遇，對令愛多行慈道。使她常有歡顏，吾願足矣！」心裡嘆息，看女兒這模樣，多半與那皇子殿下發生了什麼事，只希望不要象自己當年一樣，成就一段孽緣就好。苦笑了一下，心思卻又飄向了大理，喃喃細語：「段郎，你還好么？可無恙么？」

段正淳如今不算好，此刻正帶著四大侍衛在烈日下苦苦等待，等待秦紅棉。起因是昨天他收到一封信，信上說秦紅棉來到大理，欲刺殺刀白鳳。雖然來信並未署名，又來得突兀。奈何段正淳關心則亂，所以帶了人苦勸刀白鳳回府不果后，只好守在玉虛觀外。

他自然不知這是段延慶得趙佣指點后所設計策。此刻正與朱丹臣商議，如何才能使王妃迴轉。那朱丹臣雖然文武全才，心思敏捷，但這等家務事他也是一籌莫展。不過雖然沒什麼好法子，倒真讓他憋出了個主意。只聽他說道：「王爺，如今王妃仍在與您賭氣。我看不如讓小王爺來勸勸她，或許她會聽呢？」

段正淳雖然覺得有點失面子，但仍點頭同意了這法子。

他此舉正中段延慶下懷。段延慶來到大理已有些時日，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暗中查探鎮南王妃刀白鳳的蹤跡。得知她隱居玉虛觀后，即刻便去相見。二人會面后，刀白鳳自然認得出段延慶，畢竟他形象獨特，令人一見難忘。在段延慶苦苦哀求，坦言自己聽聞有個兒子，希望刀白鳳加以證實后，刀白鳳惟有點頭承認。但也同樣懇求段延慶不要前去相認，以免使段譽富足安樂的生活受到無謂的滋擾。段延慶心情激動下，先是假意答應了。卻秘密聯絡高升泰，設下了針對段正淳兄弟的計謀。

當得到埋伏王府的眼線報告，段譽離府，趕往玉虛觀時，段延慶略一盤算，便決定先把段譽母子掌握在手中。所以當段譽見到父親，正聽他吩咐時，卻忽然發現自己等人連同玉虛觀被百多個漢子給包圍了。

為首的一個黃袍漢子，長得大頭小眼睛，鋼髯若戟，嘎嘎怪叫道：「老子是南海鱷神，老大派我來抓你們，還不快點扔掉兵器，免得老子多費手腳。」

段正淳微眯雙目，打量著周圍形勢。但見這百多人都是好手，只幾個照面，已把自己帶來在周圍巡查的兵士殺傷大半。眼下自己這邊只有四五十人聚攏在門前，雖四大侍衛武功不錯，但多半不是為首幾人對手。暗暗心驚之餘，也有點奇怪，大理境內何時有了這樣一股勢力，擁有如此多的好手。他沉聲問道：「你受何人指使？為何圍攻我等？可知我乃大理鎮南王，你此舉便是與整個大理國為敵！」

他色厲聲茬，對方絲毫不為所動。另一個極高極瘦，便好似竹竿兒一般的人陰聲一笑：「嘿嘿，咱們老大正是要找你這鎮南王的麻煩！動手！」一百多人一擁而上，圍攻段正淳等人。

外邊如此熱鬧，刀白鳳早出來觀看，此時也加入戰團。那竹竿兒般的雲中鶴見到美人，忘了段延慶囑咐，當即甩了與之纏鬥的褚萬里，欲來擒刀白鳳，口中兀自怪笑：「好美的娘兒，今日運道不錯！」卻不妨段正淳早在一旁照拂，一指點來，正中他腿上，頓時一個踉蹌，倒在地上。刀白鳳拂塵揮出，恰掃中他面頰，把他擊暈了過去。好在此時激戰不休，無人有暇再來補上一記，結果他性命。

段正淳等人以多戰少，終於漸漸不敵。四大侍衛等拚死衝殺，卻也護著主子殺開了一條血路，可惜已陣亡其二，惟有朱丹臣與傅思歸尚在，而段正淳也身受七八處大小傷勢，倒是刀白鳳與段譽被眾人護住，毫髮無傷。段譽眼望著眾人捨生忘死的搏殺，父親幾次為保護自己而受傷，偏偏自己無力相助。不由對往日里拒絕習武大為懊悔，暗罵自己迂腐。心中只期盼這次能安然無恙的逃脫此劫。

眼見得已有了一條生路，忽聽得一個聲音幽幽傳來：「往哪裡跑！」一個身著青泡，面如殭屍的人，雙手持兩根鐵杖，出現在那缺口處。鐵杖揮舞間，已把段正淳逼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正是段延慶，但見只四五招間，五人又已被團團圍住。

段正淳本就武功不及，又已受傷多處，段延慶只用了三十招左右，終於一杖點在他胸口處，將他擊倒。卻也並未追殺，只拿一對眼珠定定的看著段譽，半晌也不說話。

刀白鳳渾身顫抖，她猶豫不決，但終究沒有開口。段正淳卻怒睜雙目，知道眼前之人多半就是今日之事的主使了，寒聲問道：「你是何人，究竟為何要殺我？你怎麼居然也會我段家的一陽指？」

段延慶目光轉向他面上，已變得複雜無比。片刻后，方道：「老夫段延慶！」

「段延慶？」段正淳也豁然開朗，「延慶太子？你，你居然尚在人間！」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哼！我今日落在你手，也無須多說，你動手就是。只是你若以為殺了我就可登上皇位，未免過於痴心妄想！」

段延慶搖了搖頭：「那小子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個草包王爺！膚淺得很！真難為你當了這麼多年的鎮南王了。」伸出鐵杖，就要下殺手。

刀白鳳不由得叫聲：「不要！」

刀白鳳滿臉的關切神色，都落在段延慶眼中。他心下躊躇一番，轉頭卻對刀白鳳傳音道：「我可以不殺他，但你要把事情真相告訴兒子！」

見刀白鳳把頭連點，段延慶才道：「段正淳，我無意取你性命。你如束手就擒，我自當留你等眾人性命！」

段正淳眼見部屬傷亡慘重，無奈之下，只得聽段延慶擺布。自此段延慶終於開始掌控住局勢。直到趙佣趕到大理的前一天，他已聯合高升泰，成功奪取皇位。大理一眾高手中，四衛減半遭擒，三公只巴天石一人靠著卓越的輕功逃脫，不知所蹤。段正淳一家被俘，段正明重傷之餘逃到天龍寺，本指望寺中眾高僧能出手相助。卻因為段延慶的上德帝太子身份，眾僧不聞不問，只是阻止了段延慶的殺戮，使得段正明被迫在天龍寺出家為僧。高升泰大權獨攬，奉段延慶為帝之後，倒也並未有什麼舉動。

這點卻出乎趙佣的意料，略思忖一下，卻也明白過來。高升泰此時既然已大權在握，倒也不至於做那篡位的蠢事。當下來到宮中，與段延慶會面。但見此時的段延慶坐在龍椅上，卻仍是青袍一襲，只獃獃的瞪著那龍袍出神。趙佣輕笑一聲：「陛下重登大位，可喜可賀啊！」

段延慶見是他來了，點了點頭，吩咐眾人都下去了，嘆了口氣道：「晉王殿下來得正好！嘿嘿，如今我大願得償，竟然毫無興奮之意……正想找個人來聊聊。」

趙佣與他相交多年，略一尋思，已猜到幾分，問道：「莫不是因為令郎之事？」

段延慶也不瞞他。原來這些時日中，段延慶多次去見段譽。段譽雖被母親告知真相，但仍轉不過彎來。見到段延慶總是引經據典痛斥一頓，要說認父，那是門兒都沒有。偏偏段延慶除了對他不會武功略有不喜外，對這個兒子是越看越愛，根本下不了狠心懲戒。

趙佣摸了摸頭，笑道：「陛下，這個我卻也沒有法子。不過據我所知，段譽心地頗善，極重感情，很少仇恨某人。如今陛下並未壞了段正淳兄弟及家人性命，我想只要待之以誠，動之以情，年深日久，他自然會對陛下改觀的。」

段延慶長嘆一聲：「但願如此吧！」

趙佣繼續道：「哈哈，陛下儘管寬心……」

卻在此時，有內侍奏稟，高侯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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