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玉茗

二八、玉茗

此時花期已過,一眼望去,只見一片翠綠,卻沒有了那點綴其中的五顏六色。王語嫣早立在船頭眺望,船一靠岸,便急不可耐的一躍而下,高聲叫著:「媽媽,我回來了!」奔了進去。

趙佣也只微微一笑,把船停靠妥當,才意態悠閑的踱了進去。

王語嫣跑了有近百步,居然煞住身形,恢復了端莊嫻雅的神態,等候著趙佣。倒讓他一楞。卻見遠處已有一群人極快的撲向這邊。當先一個婦人口中兀自不停呼喚:「語嫣!是你么!當真是你么……你這死丫頭,早跟你說不要亂跑,卻偏要去慕容復那小子那裡!」但見她容貌與王語嫣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年紀大些,已有三十幾歲,面龐上多了些歲月的風霜痕迹和久居上位的威嚴。

王語嫣看到母親,再管不住眼中熱淚,喚一聲「媽媽!」已一頭扎進母親懷中,不住抽噎。王夫人鳳目蘊涵淚光,仔細打量女兒良久,才轉頭看向趙佣,眼中已滿是寒霜,問道:「你是何人?」

趙佣尚未答言,王語嫣已開口道:「媽媽,是他送我回來的。他,他是趙佣。就是那個趙佣!」

趙佣也只得擺出斯文模樣,抱拳行禮,一躬到地:「趙佣見過王夫人!」

王夫人驚愕片刻,已明白了女兒所指,但不免更加糊塗起來。驚疑不定中,卻也點頭道:「竟然是殿下光臨,實在榮幸得很。小茶,吩咐『雲錦樓』設宴,款待貴客。」

趙佣口中謙遜客套著,與王夫人來到樓上。這樓上陳設頗為華貴,但在趙佣眼中卻也平常。一時酒宴擺上,王夫人與王語嫣坐在下首相陪。

短短路途上,王夫人已經問明正是趙佣夜探參合庄,擒了自己女兒為質才得脫身。之後情況,女兒似乎不願詳說,只說與他在一山洞中呆了十幾日,到趙佣傷勢痊癒,才送她回來。她身為王語嫣的母親,女兒的心思豈有不知?此時見她提到趙佣時神態異樣,既不惱怒怨恨,也不似對平常人那般,倒彷彿當他自家兄長一般,毫無拘束。這種神態卻只有以往她在與慕容復一起時,才可能見到,但也無這般無所羈絆。王夫人心頭不由納悶,百思不得其解。出神下,竟忘了招呼趙佣。反是王語嫣笑著給趙佣布菜:「吃了好幾天你作的東西。你也嘗嘗我家的飯菜。可比得上你的手藝?」

席間魚翅、熊掌等應有盡有,倒讓趙佣胃口大開。要知吃了十幾天的燒烤,雖然蟒蛇野兔等山貨夠新鮮,但吃多了也覺膩味的。初時還保持著風度,後來經王語嫣不住招呼,反而放開胸懷,暢快大吃起來。

此舉倒讓王夫人一呆,轉頭悄聲問女兒:「他真的是那個皇子?」言下之意,女兒少不更事,多半是被他給騙了。

王語嫣自然不明白她言外之意,點頭道:「沒錯!就是他啊!」

趙佣已聽在耳朵中,笑道:「夫人不必奇怪,我在山中呆了好幾天,一時面對著如此佳肴,有失禮數了。還請夫人見諒!」

王夫人搖頭道:「無妨,能讓貴客吃得歡暢,正是做主人的心裡希望的事。只是殿下近日的一番作為,實在是讓民婦覺得奇怪得很。而且因此還提心弔膽這許多時日,還請殿下能夠解釋一二。哼!」那意思,如果不能讓我滿意,你就算是當今皇子,也不能與你善罷甘休。

趙佣心說當然要和你解釋,我不小心在你女兒面前露了餡,正好找你這厭惡慕容復的人幫忙補救。隨即微笑道:「此事說來有些礙難,還請夫人先取紙筆來。並屏退左右。」

王夫人依言吩咐下人取來筆墨紙硯,樓上只剩她三人時,才說道:「好了,現在沒有閑雜人等,還請殿下暢所欲言。」

趙佣遂把自己目的及其間變故一一詳細解說,王夫人也明白了事情經過。雖然仍氣憤趙佣擄掠自己女兒為人質一節,但現在人家把女兒毫髮無傷給送回來了,還連連賠罪,也無可奈何的點頭答應揭過此節。卻聽趙佣最後說道:「我知慕容氏向來對夫人不敬,因此想把他家的一部分家傳武功抄寫一份,就是我在他家『還施水閣』中所看到的。也算借花獻佛,聊做賠罪。」

王夫人聽了此話,大為歡喜,心中暗道:「當年他們誇口我『琅嬛玉洞』收藏不如他『還施水閣』豐富,從自己這裡套去了不少秘籍,惹得自己氣了足有一個多月。慕容復那小子還有事沒事的套語嫣的話,偷學武功。現在報應來了,他們家傳武功落入我手,也算出了我一口惡氣。」當即對趙佣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從此當沒有過語嫣被擄一事。呵呵,其實說來,能與殿下結識,也算得是她的福分了。」這卻不單是客套話,卻是王夫人心中動了點心思。她素來不喜慕容復,因此對女兒傾慕表哥的心思時常頭疼。今見王語嫣對其神態,琢磨著若女兒能移情趙佣,卻也算得一樁美事。畢竟趙佣年紀與女兒相仿,人長得也不差,武功與慕容復已不相上下,才學身份等更是遠勝。再加上那被傳揚天下的「對女性的尊重」,確實是難得的佳少年,只怕換了誰都樂意招作女婿的吧?

趙佣卻只當她客套,這時正心頭髮怵:「這王夫人也真夠摳門的。我奉上了慕容氏家傳絕學,還只是能讓她抹平過節。看來,不出絕招是不行了!」卻沒想到王夫人既然得了慕容絕學,自然會隱瞞他身份,以免橫生枝節。於是嘴上笑呵呵道:「哪裡哪裡,我能與王姑娘這等秀外慧中的神仙中人相識,是我的幸運。其實此次來拜訪夫人,另有一事。乃是應王姑娘之請,告知令尊與令堂的消息。」

王夫人神情一呆:「你說什麼?我的父母?你居然知道我父母的消息?」但聽「啪」的一聲,卻是她驚詫之餘,把手中酒盞跌落在地。

趙佣手擎酒杯,一口喝乾,一字一句的說道:「王夫人,乳名『阿蘿』,姑蘇慕容博妻弟王氏遺孀。父為『逍遙派』掌門無崖子,近三十年前被叛徒『星宿老怪』丁春秋毒害。現全身癱瘓,與首徒『聰辯先生』蘇星河隱居河南擂鼓山避禍。母為李秋水,『逍遙派』弟子,三十餘年前與丈夫無崖子離異,將唯一女兒託人撫養后,潛入西夏皇宮,現被尊為皇太妃,她以西夏高手為助力,幾十年來多次與其大師姐爭鬥不休。據說二人爭鬥原因乃是爭風吃醋,為的就是無崖子。王夫人婚前與大理鎮南王段正淳曾相交甚密,其後段正淳因為已有正室……」

「住嘴!」王夫人臉色大變。趙佣字字句句,彷彿重鎚,擊打在她心頭。他說的這些裡面,有些是她知道的,有些是她所不知道的。但絕對都是造成她如今生活狀況的重要原因。一會兒想及自己懂事後就沒有父親,也幾乎見不到母親,只是與一班婢女老媽子生活,竟然是因為父親被害,母親不管不顧自己,去與人爭風吃醋,毆鬥不休。一會兒想及自己與段正淳結識,與他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最終卻被他拋棄,只留下自己大著肚子,不得已找人嫁了。一會兒想及自己害死了那心懷鬼胎乘虛而入,只是看中自己家傳收藏的丈夫,和女兒相依為命,卻不得不忍氣吞聲依附慕容氏。霎那間,心思千轉,百般滋味在心頭。一聲大喝后,竟然渾身無力,搖頭道:「殿下不必說了,我累得很,咱們改日再談吧。語嫣,你替我招呼殿下。」說完失魂落魄般下樓離去。

王語嫣此時也眼圈紅紅的,畢竟母親的情況落入了她眼中,由不得她不擔心。她尚未開口,趙佣已嘆息道:「你不必陪我了,去陪你母親吧!她現在大概很需要人陪著。」他本可以不把這些事說得這麼清楚,之所以如此。實在是想起書中王夫人的種種事迹,心寒之餘,想刺激她一下,看是否能使她的所為有些許改變。畢竟有段延慶在先,這些年來,他也不覺得段延慶所作所為惡到哪裡去了。

王語嫣點點頭,轉頭吩咐:「小茗,帶他,帶殿下去客房休息。」又對趙佣道:「你好好休息,明天,等我媽媽好些了,再和她談吧。」

趙佣看著她緊蹙的淡眉,望著她匆忙而去的背影。心中失神,連那婢女連叫了幾聲都沒有聽到。不住暗問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呢?想及王夫人一生,父母生了她卻不養育,男人留了種再把她拋棄,後來連女兒都離家出走幾年不見蹤影。可謂凄慘了!自己似乎不該這麼刺激她。

想到段正淳,才「啊呦!」一聲,記起如今此君正處在自己與段延慶的陰謀中,只怕凶多吉少。自己如今結識了阿朱和王語嫣,可都是他的女兒。日後見面,自己實在不想看到她們聽聞父親已死時哭哭啼啼的樣子。看來自己還是早些動身,看看是否能保住這風流王爺的小命才好。儘管他不是什麼好男人,好父親。可自己也不是為了他奔波啊!

主意已定,便取過紙張,奮筆疾書,把在慕容家所見的武功全部寫了下來。那些不曾細看,殘缺不全的也逐一標註。寫完之後,又寫了一封短箋。然後吩咐那婢女喚王語嫣來。

待王語嫣來到,微笑著把寫好的東西交給她后說道:「這些是答應交給你母親的武功,以及我給她的一封書信。請你轉交,我有急事,就此告辭了!」說著掉頭欲行。

王語嫣不由錯愕,怔怔說道:「你,你這就走了?」卻是這十幾日間相處,趙佣實在便好似主心骨一般,一切都是他主張提議,王語嫣無論行動乃至情緒,總是聽他調遣指派,被他牽動。忽然聽得就此分別,一時的不適應間,自然的流露出不舍之態。

趙佣聞言停步回身,那茫然無措的眼神,再一次撩撥著他的心弦。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是,我這就走了!」探身過去,在那嬌嫩的面龐上輕輕一吻,然後飛速離開。只留下那爽朗的聲音在王語嫣耳邊迴響:「在家好好陪你母親。我會回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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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驕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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