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黃裳

一八、黃裳

剛到得韓駙馬府門前,就聽見府中絲竹悠揚,熱鬧得很。問過家丁,卻是韓嘉彥與他的幾個好友正在會文。韓嘉彥見他來了,面顯歡喜,大步迎了上來,一把攬住趙佣臂膀,大笑道:「哈哈!六哥兒你來得正好!可想煞我了!嘿,我這裡正被人刁難呢,可巧你這大才子來給我解圍!」

趙佣見他眼圈微紅,知他不願於眾人前失禮,強自抑制住激動。便壞壞的一笑,一把揪住韓嘉彥閑來無事留起的短髭,笑罵道:「年余不見,姐夫看來悠閑得很嘛!你把鬍子修整的這般好看,莫非是打算出去尋花問柳?那可得記得回家后先洗乾淨再爬上床,不然小心我那姐姐到時一腳把你踹下床啊!她可是曾得太后親自『栽培』,身手不凡啊!哈哈哈……」

韓嘉彥把手一圈,擺脫他的「非禮」,長嘆一聲:「你這小子居然還是如此口下無德,毫無風度!來,我給你介紹這幾位!」

他逐一為趙佣介紹,在坐共有五人,分別是張耒、晁補之、秦觀、李格非與黃裳。把個趙佣聽得是雙眼放光,暗吞口水。這些人中前三位名列「蘇門四學士」,他前世學得就是中文,可謂各個熟知。李格非早就認得,也早已想起他是李清照之父,此時本身也有文名傳世。倒是這位黃裳,他卻無法確定是否就是金大俠所云,那位後來全家被屠,苦思四十餘載,留下《九陰真經》的仁兄了。眼前的這位,倒是韓嘉彥的同榜年兄,自己老爹殿試欽點的狀元公。

當下一一見禮,五人大多四十上下,身居官場,自然也不會怠慢這位皇長子。寒暄一番坐下后,李格非此時累官至太學正,更比當年多了幾分穩重與學士風範,對趙佣微笑道:「殿下的洒脫不羈,不拘小節,乃眾所周知了。倒是與駙馬的情誼,令我等羨慕得很啊!」

趙佣一笑:「李大人說羨慕我,我卻羨慕諸位呢!哈哈,難得今天遇到這麼多文名鼎盛的高士,我可要好好請教一番!」

秦觀少年時就是個熱心腸的傢伙,頗有點自來熟的,老來也沒改多少,順口道:「殿下說哪裡話來,您五歲精詩詞,七歲定兵制,這些可都是讓我們汗顏無比的!要說這請教一詞,倒是我們用來比較合適。」幾人紛紛點頭稱是。

趙佣斂了笑容,假做生氣:「秦大人你這可算是故意刁難我啊,莫不成君不知有『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之語?」

秦觀不由得一窒,他剛才所說,雖有誇讚之意,但畢竟是實事求是的說法,趙佣這麼一說,他若再繼續吹捧,不免有故意拍馬屁之嫌。這種話,他卻還說不出來。

一旁張耒卻介面道:「殿下此語大妙!我尚不知有何人曾以此語自喻的。如此辯才,卻故意遮掩,可見殿下居心不良,故意捉弄秦兄!哈哈哈,韓駙馬,你說可是當罰?」

韓嘉彥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忙飲盡手中的酒道:「當罰!正是當罰!哦,就罰填詞一首如何?」

趙佣哪裡肯輕易入套,不說韓嘉彥的詩詞水準如今已夠自己看的了,那還有三個「蘇門學士」外加一個狀元,以及一個能教出李清照那種宗師級人物的太學正坐著呢!這要是引發了這幫人的興緻,大家填起詞來,自己出醜倒不至於,累個半死是絕對免不了的。忙笑道:「不對,不對。我哪裡敢捉弄秦大人!明明是張大人和姐夫故意陷害我!」眾人哪裡肯聽,都一意起鬨。

趙佣沒奈何,心裡暗思如何解脫。卻猛然想到:「這些人在此清閑得很,想來都是些不得重用的傢伙。我何不試探下這幾人的心底,究竟有無幾分為國為民之心,其人是否可用呢?也算是幫爹爹少少分憂了!」心思轉動,便假裝拗不過,說道:「好了,好了,我做便是!」沉吟片刻,已有了主意,笑道:「詞便沒有,倒得了一首詩!嘿嘿!」遂朗聲吟出:

「太息貧家似破船,不容一夕得安眠。春憂水潦秋防旱,左右枝梧且過年。」

他緩緩開口,聲音悠悠,眼睛卻不離眾人雙目,一個個的觀瞧過去:但見那秦觀面浮微笑,微微點頭,似對此詩有嘉許之意;張耒搖頭晃腦,似正品嘗滋味,面上卻微有失望之色。趙佣不由暗暗對兩人心中略有不爽。再看那晁補之眼神渙散,垂首而嘆,似有無限感觸;黃裳眼中卻流露出迷茫之色,似有手足無措之感;韓嘉彥在一邊沒精打採的樣子,把眼睛望向自己,眼中滿是無奈;倒是那李格非初時神色一黯,但轉瞬間眼中閃動堅定之色,炯炯的望著自己。

趙佣察言觀色,心下略略有數。大笑一聲:「哈哈!諸位,此詩如何?」

眾人紛紛評議,趙佣聽來,果如自己所料。秦觀與張耒一褒一貶,說得只是詩文技巧。晁補之與黃裳卻頗多感觸。如晁補之便說:「若貧家聞之,必涕然淚下!」黃裳卻長嘆一口氣,並未說話。韓嘉彥與趙佣相交日久,知道他又玩這種故做姿態,套人話語的把戲,意在借詩探究眾人品性,只陰笑不已。那李格非卻道:「殿下此詩,非深知民間疾苦,不可為之。殿下心懷百姓,日後定能多行仁政!我大宋幸甚!」聽那意思,若不是他乃矜持之輩,早把那「未來的聖明君主」之類馬屁奉上了。

把韓嘉彥聽得「噗嗤」一樂:「好了,好了。你這小子可真行,一首詩下來,攪得我們都再沒心情玩樂了。這下你得意了吧?」

趙佣把臉一板:「什麼叫我攪得你們沒心情了?那好,我不打攪你們了。嘿嘿,我走了!」說著邁步就往外走。暗中卻調動內力,以腹語傳音韓嘉彥:「今日人太多,你明日再來尋我吧!」這門功夫自然是段延慶傳授,趙佣也是最近半年才剛剛能夠運用。

那裡黃裳不知二人平素里就常如此玩鬧,見狀忙道:「殿下怎麼把玩笑當真了,韓駙馬說笑呢,定無此意!還請殿下留步!」說著站起來拱手虛攔。

趙佣心頭一動,就把手往他腕上搭去,口中道:「黃大人莫要攔我,我才不理這滿嘴胡言的小子呢!」暗運內勁,去試探黃裳的深淺。

趙佣的手一搭上黃裳的脈門,便已知這黃裳雖然身懷內功,但卻不高。而且任由自己拿住了要穴,神色間卻毫無異狀。宛然便是不會武功之輩,怕是連韓嘉彥都不敵。微感詫異下,不由「咦」的一聲問道:「黃大人可曾修鍊武功?」

黃裳一楞,皺眉道:「武功?我不曾修鍊什麼武功啊!」

趙佣聞言也是一楞,隨即恍然,問道:「黃大人可是在參研道家丹氣?」

黃裳也明白過來,微笑道:「兩年前,黃某接手整理道藏的事務。近來的確略有心得,殿下居然連這都看得出來!學問當真淵博!」

趙佣得此消息,可謂意外之喜,哈哈大笑:「當然看得出來!至於為什麼能看出來么,黃大人,待你日後練氣有成,自然會明白!千萬記得啊,待功成之日,一定速來尋我,我有重要事情想大人請教。」卻是他此刻得知這黃裳居然真的是參悟道藏而修得內功,大喜之下,便想學得他這門武功。可惜此時尚未成型,只好先與人家打好招呼。掂量著想他一個狀元出身,應該不會對這內功有什麼挾秘自珍的想法吧?轉回頭去又對韓嘉彥道:「姐夫!回頭記得一定把太極拳教給黃大人。我真走了啊!各位,告辭!」說完拱拱手,頭也不回而去。

把個韓嘉彥弄得哭笑不得,暗罵你這給我整得哪出?忙招呼眾人。

趙佣訪友卻也弄得自己心情不大痛快,就沒了遊盪的心情。返回皇宮后,輾轉反側,不得安眠。也顧不得約了韓嘉彥次日相見,連夜留下兩封書信,逍遙江湖去也。

一封給趙官家辭行的,官家接到他的信,當真是跳腳不已。雖知他武功不錯,段延慶與狄詠等都跟自己提過,人又機敏,倒不算太擔心。但趙佣如此莽撞,一個人不聲不響就跑了不知哪裡去,卻難免生氣。只得一面吩咐了人暗中尋找,並下詔給他加封了晉王以及監察御史里行的官銜,一面去寬慰高太后與朱德妃。

另一封信卻是留給韓嘉彥,除了致謙之外。另拜託韓嘉彥趁如今閑暇,而且身份超脫,代他考察朝中大大小小各級官員的品行,結交賢良,以備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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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驕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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