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陽

五、九陽

趙佣眼前走馬燈一般,閃過前世今生的一幕幕:幼年喪母,靠做工人的父親拉扯大。小學到中學,雖然不愛讀書,但只憑聰明也一直是學習優秀。卻因受人欺負,故而後來更多時間用在了練武強身上。好歹考上了個三流大學,剛讀了一年,父親卻又出了事故離自己而去。悲痛之下,也沒什麼心思再讀書,索性報名入了伍。開始一門心思的盡忠報國戰死沙場。在部隊里戰友的關心下,才又慢慢煥發了生機。因為表現出色,成為了某特種部隊成員。直到某次境外任務時,誤殺了個平民,才有了心理陰影,申請退役。複員卻趕上下崗大潮。自己不願欠人情,從鐘點工熬到了私人計程車司機。卻又意外中獎,接著打死了個混混,逃跑時出了車禍。死後幸運投胎成了大宋皇子……心神越來越亂,彷彿有另一個自己已跳出了軀殼,正沖自己大吼:「你到底想要什麼?想做些什麼?」

無比的煩悶充斥心田,忍不住喊了出來:「我要學武!要做天下無敵!沒人敢再欺負我!要人人都有書讀!都有工作!要不會有人戰死!要不會有人受欺侮!要活著!要大家都快樂活著!要……要逍遙自在!哈,對了!要逍遙自在!」身上紅光突然亮起,越來越盛。卻是當初地府所得的「佛光普照」發動,穩住了他躁動不已的心神。否則若他胡思亂想下去,難免精神紊亂,自此瘋癲。

那「佛光普照」妙用無窮,這時全力發動,慢慢把他心神帶入一片混沌蒼茫之中,又並不迷失。趙佣只覺四周漸漸茫然一片,卻突然無數個自己憑空出現其中,身處各種位置。尚未適應那無數自己相互對峙的感覺,又忽然同時向一齊彙集而去,且越來越快。無聲無息中,只覺突然一震,宛如天雷襲身。但又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舒服無比,只想就永存此刻此間。奈何這感覺倏然而來,又倏然而去。雙眼猛睜,已是醒了過來。

日正西斜。面前的掃地僧卻似乎未曾動過分毫。

略一尋思,已明白剛才一切。當即躬身一禮:「多謝大師維護!」

「不敢!小施主陷入危機,因老衲而起,老衲自應承擔此責!」掃地僧合什還禮,「今觀小施主神智清明,目韻神光,當有所得。試問心意所屬?」

此時二人身邊已聚集了不少人,范、種、韓、狄四人具在。少林玄慈、玄難等玄字輩高僧也有十幾位之多,與前四人已經爭執了一番。那狄詠又聽得此問,忘了適才曾被玄難一袖逼出丈許遠,急得大吼一聲:「又是此問?妖僧看刀!」揮刀就斬向掃地僧。此時玄字輩眾僧聽得分明,知趙佣危機已去,又都好奇那掃地老僧武功,也就無人攔他。

只見這一刀捲動漫天的飛絮,迅如奔雷,當真一派殺伐蕭肅之氣。可惜到了掃地僧面前,那老僧隨刀風而動,便與刀風帶起的飛絮無二,向後飄了數丈。直把眾人看得倒吸一口冷氣,狄詠這一刀也僵在那裡,再遞不出去,心下暗呼邪門。

惟有趙佣毫不驚奇,一拍狄詠:「三哥,把刀收了!怎可如此無禮!我沒事!」走至掃地僧近前作揖道:「狄三哥多有得罪!小子替他給大師賠禮了!」

掃地僧一笑搖頭:「令友心如赤子!老衲豈會介懷?」

賠過禮,趙佣正容道:「大師剛才所問,心意何屬?小子以為,心隨風動,意伴雲流,豈有所屬?若強言之,惟天地耳!」

掃地僧頷首而笑:「哈哈,好個惟天地耳!可惜小施主悟性之高,卻與佛門無緣。此語倒頗合道宗逍遙意旨。」

「大師是說,那逍遙派的武功,更適合我?哦,是了,莫非大師是指『小無相功』?那『北冥神功』呢?」

「小施主見聞廣博!如你所言,的確是那小無相功最適合你。但也並非唯它可選,據說逍遙派另有一門奇功,尚在北冥、無相之上,老衲卻無緣得見,或許更適合你也未可知。」

趙佣打了個激靈,狂汗——天山童姥?忙擺手道:「那門功夫太邪門了!會此門功夫那人更要命!見了男人就殺,我還年輕,不想找死!」轉念間,又滿面純真的「奸笑」:「大師應該也精通道家武學吧?小子厚顏,不知大師可否教我?」這卻是後世網路上看到的,諸位大神言之鑿鑿,「九陽神功」就源於此掃地老僧!以致於趙佣未出皇宮就惦記上了,百般盤算過,直到現在才問了出來。

掃地僧略一沉吟,點點頭:「與小施主一番際遇,令老衲亦深有所得,此是你我的緣法。我這裡有一篇內功口訣,倒正合你練。且聽仔細了……」當下一篇內功口訣琅琅出口,也不避諱眾人在場。

趙佣凝神靜氣,用心記憶。當聽到「呼翕九陽,抱一合元。」已經心中大定,到聽得「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這句口訣,便再毫無疑問的確定正是「九陽神功」!

掃地老僧也只誦了一遍,趙佣已全記了下來。自己背誦一遍,掃地僧欣慰點頭。指點了其中幾處偏失處,順便為趙佣一一解釋了其中的難疑不明。其中對武學的見解,淺顯易明而又博大精深,令後來趙佣少走不少彎路。

老小二人一教一學,不知覺天色已暗,一輪皎月已上枝頭。那眾僧及會武的种師道狄詠聽得是如痴如醉,亦不知晚課早過。惟有范純仁與韓嘉彥在那裡索然無趣。其中韓嘉彥少年心性,此刻又覺餓了,早已不耐。卻又不能走開,不由得嘀咕出聲:「這武功就這麼有趣?如此廢寢忘食的?」

掃地僧武功高絕,早聽在耳中,因對趙佣道:「小施主,當知欲速則不達!今日所傳,已是頗多!」

趙佣也點點頭,合身下拜:「師傅教誨,趙佣感激不禁!終生不忘!」

掃地僧卻搖頭道:「師傅之稱,老衲不敢當之。今日遇合,於你我都有得益。」頓了一頓,「只是有一事,老衲不甚明了。方才小施主危急之時,突然身放紅光,不知何故?」

趙佣身放紅光,眾人大多看到,卻都以為是掃地僧的無上神通,如那狄詠還道是什麼妖法。惟其自知不然,趙佣更是毫無所覺。此刻問出,趙佣才知自身竟然有此異象。略一思索,已知原故。眼珠轉動,才明白過來掃地僧所謂「你我都有得益」,怕是於紅光中得了什麼好處。暗說聲慚愧,想了想才說:「此事,卻只有師傅一人聽得!且請附耳過來。」待掃地僧彎下腰來,才在其耳邊細語道:「那紅光名曰『佛光普照』,乃地府判官所贈,據說得自地藏王菩薩!」他實話講完,也不理掃地僧彎腰呆楞,嘴巴足以塞上個雞子。就地上磕了個頭,轉身自去,惟留下清脆的語聲飄蕩掃地僧耳邊:「師傅不要大嘴巴,說給別人聽哦!」

掃地僧半晌才回過神來,捋直了老腰,才道一聲:「阿彌陀佛!原來如此!」遂又閉口不言,默默掃地。

不提掃地僧心下更堅向佛之念,日後終於破碎空間,往證西方。

只說趙佣得了九陽神功,心滿意足的又抄了幾部佛經送上汴京,待法事做完,直奔洛陽而來。

洛陽城千古名城,此時雖不是皇都所在,卻毫不遜色。尤其名流鴻儒匯粹,再兼園林花木甲於天下,可謂此時天下第一文化名城。

眼見將到龍門,范純仁說道:「前面不遠,就是司馬大人的『獨樂園』了,殿下當早做準備。」

趙佣自然是早做好了準備的。梳洗打扮一番之後,帶著眾人,拿著拜師的干肉麵條等物,來到獨樂園。在僕從引導下,剛行至一片葯圃前,那司馬光已迎了出來。

這老頭長得也並不出眾,只是一張白凈面龐,透著股子儒雅之氣。以趙佣想來,其年輕時大概也算得上典型的「白面書生」了。忙道:「怎敢勞老師出迎。」邊說,邊呈上禮物,待其接下后,方躬身一拜。

司馬光十餘年來雖潛心編纂《資治通鑒》,但也並非遠離朝廷。東西京相隔不遠,朝堂之事傳到他這裡快捷的很。何況太后與皇帝都早已知會過他和富弼二人此事,文彥博更是來信詳細解說當時情形。心裡有數,以當今形勢,眼前這位小王爺有可能是自己政治抱負的最後一個希望了。要知此時大宋府庫充足,皇帝的新制推行順暢,正籌劃對西夏的戰爭。雖然後果難料,但如果一旦得勝,要想再扭轉乾坤,似無可能了。除非皇帝更替,才可能重新恢復原來的法制。文彥博都說這孩子不一般,又有那兩首詩詞做註腳,自己當然要好好教導,以期能為日後大宋培養一代明君。

於是坦然受了趙佣的大禮,一同吃過中飯後,方才溫言道:「殿下既問學於老夫,老夫當先知殿下如今所學如何。」當下細細盤問趙佣讀過何書,理解多少等一應功課。幾番對答下來,也大概知道了趙佣雖然少年聰慧還在自己之上,記憶力更是驚人,看過的書雖不少,卻僅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他自己本就是少年飽學,有親身體會。細細思量下,已知應怎樣教導趙佣,但此時還不是時候。當下撫須笑道:「果然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一樂也。』我聽說殿下愛武更勝於文,且不喜寫字。如此,我為殿下準備的第一道功課便是,讀完我那讀書堂內藏書。自然,不明之處隨時可以問我!」

趙佣點頭答應著,他旁邊韓嘉彥卻聽得「啊」的一聲。對上趙佣轉頭疑問的目光,不由得嘿嘿一笑,眼中儘是捉弄的神色:「聽說司馬大人讀書堂內藏書已逾五千卷,不知是否真的?」

趙佣一聽,好玄沒閃著扭過去的脖子。再看到司馬光捻須頓首,點頭「奸笑」不已。不由得小臉「刷!」的一下垮了下來,心裡狂叫一聲:「這下完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五千卷啊……」

出得獨樂園,趙佣悶悶不樂,也不言語。自有眾人指揮,前往富弼的府邸。

一入富弼的私園,趙佣的精神卻是一振。卻是這園子不同於司馬光那裡的簡潔樸素,另是一番奇巧中透著活潑的景象。使趙佣一見之下,深深喜愛。

那富弼卻不出迎,趙佣一路賞玩,到得四景堂上,才見到老態龍鐘的富弼立在堂中,旁邊有兩個使女攙扶。忙走上前道:「小子何德何能,怎敢勞動富公?還請富公安坐。」

富弼雖年近八旬,但氣勢猶在。坐下后,與各人打過招呼,乃哈哈一笑:「殿下不可過於謙恭,否則倒顯得老臣有失禮數了。聽聞殿下欲求學,我今老邁,恐非良師。」

來洛陽之前,趙佣曾得母親朱賢妃(趙佣封王時晉位)詳細說過這兩位老師,知道富弼雖然後世名聲遠遜,但與司馬光一般,都是有真才實學。所不同的是這富公更是個多面手,幾乎沒有他幹不了的。無論軍事、外交,還是文章、治民,都有不菲的成績。范仲淹就曾稱讚他「王佐之才」!自己日後莫說可能會作皇帝,即便只作個閑散王爺,也當明白朝廷事物,多多請教他實在是找對人了。於是說道:「富公文武雙全,又功高德重,是小子素來景仰的!您老若認為我謙恭太過,可實在是錯怪我了!我可是誠心請您老點撥的。」

富弼卻是老狐狸,不吃他這馬屁。不過人孩子都來了,又有太后的面子,他也不能推辭,也就笑道:「殿下既然誠心,老臣怎敢藏私?當為殿下釋疑!」這才算是同意了教導趙佣。

當晚趙佣就留宿富家。范純仁家在洛陽,自回家中,明日上任就職不提。种師道也算是功德圓滿,不必再憋著一肚子委屈陪趙佣這孩子閑耍了。自然是連夜辭別眾人,快馬加鞭,趕赴西陲秦鳳路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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