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P.1 童年 Childhood

「嗚哇—哇——」

「孩子平安出生！是個男孩！」

一聲極其響亮的啼哭聲，打破了醫院產房內的死寂，一個新生兒隨之降臨人世，他眯著雙眼，蜷縮著身軀，躺在早已準備好的布毯上，然後被護士們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人在剛誕生時都是如此的脆弱，只有好好保護了才能得以生存。

醫生摘下被汗水浸濕的口罩，擦了擦滿額的汗珠，他們用幾個小時的艱辛換來了一個新的生命，看著嬰兒憨態可掬的睡相，他們知道自己所付出的努力並沒有白費，於是欣慰而又自豪地笑了。

但是最為興奮的，莫過於坐在手術室外那個身著西裝，看上去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他看見醫生們推著推車緩緩而出，連忙跟在後面，洋溢著滿面的激動與喜悅，他便是孩子的父親。

安然躺在床上的，自然就是新生兒的母親。她用疲倦不堪的眼神注視著一旁的孩子，用盡最後一絲的力氣將他護在懷中，閉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十分輕鬆的表情，好像已把肉體的痛苦通通忘卻了，在這個時候，她的心中只有自己的血親骨肉。

那一晚，父母陪著嬰兒，睡得比以往都要舒適。

父親，名叫Core(克爾)，現任經濟公司高管，事務繁重，經濟來源豐足，是家中的頂樑柱。

母親，叫做Anlin(安琳)，是一名職業的家庭主婦，有著一手令人讚不絕口的廚藝，處理起家務來極為迅速，辦事能力很強。

第二天，Core早早地離開了醫院，回到自己的公司。

當清晨的第一縷光線驅散了長夜的黑暗時，他已經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執筆批閱著公文，另一隻手握著電話。

電話的那一頭，是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安琳。

「阿琳，你說，我們給孩子起什麼名字呢？」

克爾這樣詢問道。

安琳喝了口稀粥，望向窗外明媚的陽光與滿園芬芳，莞爾一笑。

「嗯..既然我們離海這麼近的話..」

「水..清澈..嗯，不如就叫珂琳(Colin)吧！」

「嗯，清如水，順如水，好名字，就依你啦。」

就在2102年4月5日這一天，Lin帶著他自己被神所賦予的姓名，悄然降臨於這個世界。

蘇昕高望區，是Lin的故鄉。

無論你身處這兒的哪一個角落，都有潺潺的溪流聲縈繞在你的耳邊，你會發現，這裡無處不有河流的蹤跡，貫穿城市、小區、郊外、森林，蜿蜒曲折，不斷向著地平線延伸，滋潤著周圍的土地，不論肥沃還是貧瘠，都受到它們的恩賜，而這些河流最終會流入距離城市二十幾里之外的大海。因此，當地流傳著「只要跟著水走，你就能看到大海」這樣一句話，雖然新奇，卻實有考證，人們不需要藉助特殊的路牌，河流是他們最好的導向碑，跟著水流，每一個生活在這裡的人們都能夠輕鬆地找到大海。

這片海，默默地守護著這個城鎮，在人們心中，它便是蘇昕區的守護神。

Lin從出生起就很乖巧，他既不哭，也不鬧，他也很聰明，餵奶的時候他會用小手輕輕托住奶瓶，這讓周邊的人不覺訝然，紛紛稱讚Lin長大后一定會成為大器。

而Lin最大的特點，是他那雙蔚藍的眼瞳，似流水般清澈，如大海般包攬萬物，沒有半點污濁與雜塵，純凈無暇好比雲溪天穹，轉動著，時或定目凝視，時或流轉自如，實在是他靈魂的兩扇最獨特的窗戶。

隨著年齡的增長，Lin的性格也一步步體現出來——溫柔而又安靜，根本不像一個男孩子該有的樣子，他沒有男生那種野性與奔放，所表現出的只有女孩的溫文爾雅。

但是他很愛溝通，只要有人願意接近他這個安靜無比的孩子，向他打聲招呼，他就會眉頭舒緩，嘴角微揚，立即露出一番善意的表情，並用那雙水藍色的眼睛注視著對方，以表示自己正在聚精會神地聽對方講話。如果沒有，他就安靜地坐著，一直坐著，不出一言一句，同時也不被外界所干擾，全神貫注地做著自己手下的事情。

進入了幼兒園以後，他的這種獨特性格受到了不少人的喜愛，來找他聊天的孩子也越來越多，有時甚至會被一群人所圍住，只有老師招呼孩子們集合時，他才能得到一小會兒的安寧。

他從來不厭煩這種生活，一旦有人來找他，他就熱情接待；一個人時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不主動去打擾別人。

正是這麼一個特殊的孩子，在人群中閃耀出光芒，照亮了每一個在陌路上遇見他的人。

同時照亮了那個孩子的心。

「我——我叫阿格！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那天午休，一向靦腆的他來到Lin的課桌前，只見他滿面通紅，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鼓足勇氣向Lin提出了好友申請。

Lin微微一愣，又露出那個天使一般的笑容，語氣祥和地說道：

「當然可以呀。」

說罷，Lin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注視著阿格那雙綠色的眼睛，此時此刻，他們的眼睛都是發光的。

「請多多指教！」

阿格將自己的手放在了Lin的手上，簡簡單單的握手，便是兩人友誼的象徵。從此，阿格成為了Lin最好的玩伴，彼此形影不離，如同兄弟。

他的笑靨，一定，一定，是這個世界送給所有人的一份禮物。

但有時他也很粗心，看不見路上的障礙，一跤摔倒在地上，安琳見了，便急忙前來將他扶起，拍拍衣服上的灰土，問他有沒有受傷。儘管摔的很疼，他也十分堅強地搖搖頭，然後闔眼微笑，意在讓別人不要擔心。

那年他6歲，跟著父母出門散步，在一片公園邊上被草地里的昆蟲所吸引，看得津津有味。回過神時，父母已經走遠了，於是他趕向前方，卻在距離父母三四米的地方被一塊石頭絆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安琳見狀忙回身去扶，卻被克爾攔下。

克爾轉過身，他那銀灰色的瞳中透出陣陣冰涼的寒意，犀利而又冷淡，使他看上去那樣的莊重與威嚴。

「Lin，自己爬起來。」

說罷，他回身向前繼續走去，安琳見他這樣，也不敢去扶Lin，只好在原地觀望著。

那一段距離，是Lin第一次跨越天塹，觸碰自己的前方。

Lin強忍著眼淚，用磨破的小手緩緩撐起自己的身子，勉強地從鵝卵石路上爬了起來，越過那三四米短暫的距離，回到了媽媽的身邊。

克爾聽到身後傳來安琳安撫的聲音，知道自己的兒子成功了，雖然表面上面無表情，心中卻格外喜悅。

這也許，就是父愛吧，沉默都能透出剛強的氣息。

時間流逝，Lin已是一名三年生，但不管身體如何變化，他那顆純真的心卻始終不變。

「汪汪..嗚嗚嗚..」

「誒，是一隻小狗？..」

雨中的公園，Lin在管道內找到一隻渾身淋濕的流浪狗，正蜷縮著瑟瑟發抖，似乎已經受凍很久了。

「就這樣的話會死掉的..」

「爸爸媽媽..唔..」

「不管了！」

他抱起了那隻流浪狗，將它護在懷中，用自己的體溫為它取暖，任由渾水污泥弄髒自己潔白的外衣，然後向著家的方向跑去。

半途，吹來一陣喧囂的大風，Lin猝不及防，被風奪走了小傘。傘飛的太高，跳起來也無法夠取，Lin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雨傘在風中打轉，最後落進了小溪之中。

他顧不上河中的雨傘，忙向著家裡跑去，不敢多停一秒，因為小狗已經很虛弱了。

他一路跑了幾里路，才彎下腰來喘著粗氣，他已是和小狗一樣渾身濕透，冷到顫抖。

就在下一秒，雨戛然而停，Lin為此感到疑惑，回頭一看，面前站著一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孩子，正舉著一把紅傘，臉上帶著和善的微笑。

「你在做什麼呢？這麼大雨都不帶傘。」

「我..我的傘被吹飛了。」

「這樣呀。」

「是在救那隻小狗，對吧？」

那孩子指著Lin懷中的小狗，微微一笑。

「我送你回家吧。」

「啊啊..好。」

這個神秘的少年為Lin撐起一把小傘，護送他走完了剩下的路途，來到Lin的家門前。

「謝謝你。」

Lin走到屋檐下，回身看向那個少年。

「不客氣，我也很喜歡小動物。」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Lin問道。

「我嗎？叫我瑞爾(Rire)就好。」少年回答道。

「嗯嗯，我的名字是Lin，以後我們就是朋友啦。」

說罷，Lin回到了家中，安琳見他這狼狽不堪的樣子都嚇壞了，忙問他發生了什麼，Lin沒有回答，只是將懷中奄奄一息的小狗遞向了媽媽，眉頭緊蹙，嘴角的那抹微笑在不經意間消失，連忙說道：

「媽媽..救救它..」

安琳明白了兒子的意思，立即接過那隻小狗，送到衛生間中用溫水為它擦洗身子，經過一番搶救，小狗總算是從死神手中逃脫了，對於小狗的起死回生，Lin很是高興，這讓他更加感激那個挺身幫他一把的少年。

一周之後，Lin在公園之中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上次那個少年。

「瑞爾！——」

Lin呼喊著，見他回頭還揮了揮手。

「沒想到又見面了。」瑞爾笑道。

「嗯嗯！上次真是萬分感謝！」

Lin露出燦爛的笑顏，緊緊握住了瑞爾的手。

「沒什麼的啦。」

瑞爾輕聲撇笑，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筆和一張紙條，在上面寫了一串數字后遞給了Lin。

「這是我家的電話，你有空可以打給我！」

「好呀好呀！」

Lin接過了紙條，很是激動。

「瑞爾，該回家了哦。」

這時從公園一側走來一位穿著白大褂，戴著圓框眼鏡的青年男子，正招呼著瑞爾。

「來啦——我先回家了，再見！」

瑞爾向Lin揮揮手后，跟著那個男子離開了公園，只留下依稀的背影。

「那個，是他的父親嗎？」Lin心中暗想著。

「好年輕啊。」

當晚，Lin照著紙條上的號碼撥通了瑞爾家的電話，那一頭卻傳來一個深沉而磁性的聲音。

「喂？請問你找誰？」

「啊，我是瑞爾的朋友，他在家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隨後傳來瑞爾的聲音。

「我在呢，怎麼啦？」

「沒什麼，就是打打看嘛，還以為打錯了呢..」Lin笑了笑。

「話說剛才接電話的是你爸爸嗎？」

「嗯嗯，是我的養父。」

「啊？養父？」Lin一怔。

「是的，不是親生的。」

「難怪這麼年輕。」Lin心想著。

「那可以和我說說你們的事情嗎？」

「當然可以。」

「跟你說，我的爸爸，是一位科學家哦，雖然還很年輕，但是已經是博士學位啦，而且在科學院里威望很高的，特別厲害！」

「他不怎麼愛說話，看上去冷冷的，因為工作繁忙，所以一直沒有找到配偶的說..但他其實是個超好的大人，我從小就被父母所拋棄，露宿街頭，是他收養了我，把我撫養成人，而且對我很好，好像我是他的親生兒子一樣，我很感激他。」

「嗯嗯，真是個不錯的人呢。」

「他叫什麼名字？」Lin詢問道。

「不知道誒..他從來沒有告訴我過。」

「只知道他在這裡的代號叫做..」

瑞爾的聲音戛然而止，聽筒中傳來幾聲模糊的叫喊。

「啊那個，爸爸叫我有事，今天先掛啦。」

「誒，這樣呀，那拜拜啦。」

「嗯嗯，晚安。」

瑞爾掛斷了電話，聽筒中只剩下嘟嘟嘟的長音。

「瑞爾，看上去很可憐呢..」

Lin想到瑞爾的身世，竟忍不住同情起來。

他放下了聽筒，回到自己的床上，關掉床頭燈，盯著窗外皎白的月光。

「晚安。」

Lin緩緩閉上了眼睛，悄然睡去。

此處，是故事的開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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