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姜鈺,你能耐了

第十四章 姜鈺,你能耐了

說起這個,楚曜操碎了心。

那時姜鈺身體極差,除了楚曜便無同齡人作伴,因而格外親近他,總愛黏著他鬧。

可作為太子,小小年紀的楚曜其實很忙,他每日光是修業習武,便已將時間排走大半,無甚閑暇去陪姜鈺。

而姜鈺可不管,姜鈺一日見不到他,便會於宮內亂跑,哭鬧著到處找他,屢禁不止,一定要見到他才作罷。

楚曜頭疼不已,姜鈺身嬌體弱,日日那麼多包葯均未見好,病殃殃的各種癥狀不斷,偏他不看著還不肯好好喝葯。

人又凶不得罵不得,語氣稍重些能賭氣悶個半天,每回一提不讓姜鈺亂跑,姜鈺便氣得整日悶於被內不吃不喝。

於是楚曜只得每日抽空去探探那小望夫石,順便捎上新藥包,監督姜鈺喝完葯。

次數多了,姜鈺便開始喚他作小藥包。

有次恰逢過年,望著與葯顏色相近的紅糖年糕,楚曜心血來潮,命人做了些摻葯年糕帶過去。

「小藥包,你來啦!」姜鈺一見他便撲了過來,一把抱住。

「莫亂動,乖些躺好調養。」楚曜摸了摸姜鈺的頭,語氣中透著些許無奈。

這句話他已說過無數次了,姜鈺仍是不願安分。他一直認為姜鈺的病許久未好,同這也有很大的關係。

「哦哦。」

姜鈺敷衍地應了下,左耳進右耳出,戳了戳楚曜手上提著的東西,注意力全被那食盒吸引,道:「這是什麼?」

「年糕。」

「我要吃!」難得聽到不是葯而是好吃的,姜鈺立時鬆開楚曜,兩眼放光,小爪子一下便將食盒給掠走,跑至桌旁打開。

「方才你已用過膳了,年糕待喝完葯再吃。」

擔心姜鈺吃撐了不肯喝葯,楚曜邁過去,欲將年糕收起。

姜鈺正啃年糕啃得歡,還邊啃邊咳嗽,楚曜探手欲取,姜鈺不讓,拱開了他的手,不高興地直哼哼。

楚曜只得作罷,轉而搭上了姜鈺的肩,順勢劃下,撫了撫姜鈺皮包骨的小脊背。

望著平日里總黏著他,都快成了他小尾巴的人兒,楚曜愁得直皺眉頭:「真是個小黏膏。」

即便當時楚曜的身板也僅是比姜鈺大一些,可人已快愁成小老頭了。

豈料姜鈺格外愛食摻過葯的年糕,之後還鬧著要他帶過許多次,楚曜發覺后,便命人往後於姜鈺的飲食內皆摻上了葯。

由於藥量少且分佈得廣,膳人廚藝又上乘,姜鈺多年來均未發現,次次具食得又香又多。

不依暴力脅迫,便能使姜鈺心甘情願地食下藥,此法楚曜一用便是十餘年。

儘管近年來姜鈺的身體狀況不錯,可病無法根治,仍是得持續吃藥,否則後遺症會越發明顯。

沒一會兒,姜鈺便吃完了年糕。

不用楚曜說,姜鈺便自覺地乖乖收拾起來——將兩張空了的紙衣隨意揉成一團塞回去,同剩下的藥包一道捆好,爾後紮緊包裹,再挪到角落隱蔽的位置,偷偷蓋上藏起來。

「……」

楚曜將姜鈺的所作所為盡收眼底,全程默然。

「這次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勉強吃完的,下次可別再摻葯了,曉得不?」姜鈺若無其事地道。

「你是真認為我瞎了嗎?」

姜鈺欲蓋彌彰的手法著實過於粗劣,楚曜無法視而不見。

「嗯?什麼?」姜鈺的眼神開始閃躲,裝作不經意地挪了挪屁股,恰好擋住包裹的位置。

隨後上下左右視了一圈,就是不看楚曜,裝傻道:「有事發生嗎?」

「拿來。」楚曜攤開一掌。

姜鈺仍在充愣,懵著臉朝他道:「拿什麼啊?」

「若不然,明日雙倍。」楚曜淡淡道。

姜鈺的臉垮了,沮喪道:「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

「好,拿來。」楚曜應得乾脆,讓姜鈺交出藥包的態度也很乾脆。

姜鈺感到自己的面子在啪啪往下掉。

「哦。」

終是屈服於懸殊的武力值,姜鈺不情願地由窩裡掏出包裹遞上,附道:「它自己跑過來的,不關我事。」

楚曜將藥包置回暗格,漠然道:「嗯,我信了。」

……

我覺得你不信。

而且你還在嘲諷我。

但我沒有證據。

姜鈺偏過頭不說話了,他現下不是很想理楚曜。

馬車悠悠行進,此刻外頭風有些大,將車簾吹得微微捲起。

縫隙處開開合合,間或溢進來股股濃醇誘人的酒香味。

姜鈺聞之,精神又振奮了起來。

將方才的不愉快拋諸腦後,姜鈺挑起車簾一角,向外瞄去。

只見四周具是修飾得若宮殿般富麗堂皇的棧樓酒館,每座建築粗略望去,皆能看到其內有許多衣著大膽的女子在陪客。

當中最氣派的還屬旖夢樓。路上行人眾多,可基本都在朝它家來來往往,濃郁誘人的酒香味亦是由那處飄出。

旖夢樓便在馬車側前方不遠處。

只見奢華無比的大酒館門口,擠著一群裝扮得富貴無比的男子們,個個穿金戴銀,珠圍翠繞,手摟數個花枝招展的美人兒,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微醺著一張臉,醉生夢死,熙熙攘攘,連路都走不穩,還在不停歇地進進出出。

而大酒館的二層,一個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憑欄而立,正姿態嬌媚地朝樓下行人搔首弄姿。

見有男子由自家門前路過而不停,二層女子們便集體嬌聲媚氣地挽留道:「那位英俊的相公,別那麼無情地走開嘛,進來陪陪奴家可好,只稍一小會兒便好~」

那個路過的大腹便便中年男子,成功被樓上發出的銷魂之聲誘得停住腳步,情難自控地往二樓望去……

這一望可不得了,那男人像中了情蠱似的,立刻應道:「好啊,小娘子稍等,相公我馬上就到!」

而後急匆匆踏入酒館內,原定的行程也不顧,只求快些一親芳澤。

見到此幕,姜鈺身子往旁側了側,將車簾拉得更開些,嘖嘖招呼道:「你快來看,這酒館的女子可真不一般,個個大膽得很。」

馬車徐徐往前,便快路過旖夢樓門口。

一時間,女人的嬌笑聲混著男人的調戲聲愈發清晰起來,二者糅雜著濃烈的酒香味一同飄入車廂內,使人聞之欲醉,甚感熱鬧。

倏地,姜鈺手中的車簾被人撫下。

視線被剝奪后,耳邊旋即又響起那人清冷悅耳的嗓音:「莫學壞。」

不願讓污穢玷了姜鈺的眼睛,楚曜提聲道:「行快些,莫再逗留。」

「是。」外頭車夫應了聲,即刻揮鞭驅馬,很快便越過旖夢樓絡繹不絕的門前。

避開人群密集處后,馬車速度快了不少。

姜鈺轉過頭,笑道:「這哪叫學壞,這是說明我長大了。」

楚曜望著姜鈺,聲線微沉,道:「你去過煙花之地了?」

姜鈺被楚曜看得一陣莫名心虛,摸了摸鼻子,訕訕道:「就喝過兩杯,沒幹別的。」

「不僅斷葯喝酒,還學酒色之徒沉湎淫逸。姜鈺,你能耐了。」

楚曜聲色轉寒,一副恨鐵不成鋼之貌。

「沒那麼嚴重,只去過一次,那兒女子脂粉味太重,不好聞,酒菜也沒茶樓里的香,之後便沒再去過了。」

姜鈺尬笑道。

楚曜聽完姜鈺的解釋後面色稍霽,鬆開輕點車簾之指,訓誡道:「酒色誤人,禍國殃民,萬不可沉浸於此。」

「知道了。」

姜鈺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對於楚曜的說教向來不往心裡去,興緻忽起,甩袖掩容拉出個半遮面,嘴貧地逗楚曜道:「那曜郎,奴家不禍國殃民,只禍殃你成嗎?」

他著這身女裝意外很合襯,嬌俏的模樣倒真有幾分女子姿態。

只可惜曜郎不近女色,對這貌若仙兒的女子也毫無興趣。

楚曜心若止水,面無波瀾地道:「你已禍害我百餘載了。」

「什麼百載,才度十五年。」

姜鈺美目圓睜,續道:「你嫌棄我!」

「無。」

「哼!」

整一迫聯之姻。

車外的喧囂聲漸漸散去,姜鈺鬧累了放下袖子,喝了兩盞茶水,道:「這是魏國嗎?」

雖說是問,但魏國國風貫來驕奢淫逸,方才道上景象那般壕氣,而楚曜先前說他人在魏國,今夜卻能出現,答案姜鈺已十拿九穩了。

「嗯,計劃有變,聚魂丹晚些再交與魏帝。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去百空山。」楚曜淡聲道。

「什麼,這麼快?」姜鈺面露訝異,道,「今日是什麼時候了?」

當時姜鈺為防變故,結賬時將聚魂丹放在錢袋內還給了葉軒,並附了張紙條,稱如若自己三日內未去找他取回,還請他代為將之交由楚公子。

然而,從周國到魏國的路程,再如何快馬加鞭,也需要五日,這五日還是依晝夜不停地趕過來算的。

姜鈺估摸自己應是沒昏睡多久,頂多便是兩三日吧,難不成是自己記錯了,當時沒寫明讓葉軒三日後才出發?

不,不可能,即便如此,時間亦對不上,況且自己是隨同付昀一路來到魏國附近的,中途還在客棧休息過。

那麼問題來了: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

「廿三。」楚曜道。

見姜鈺滿面訝然,繼取出張字條遞於姜鈺,道:「今日清晨收到的,可是你的字跡?」

姜鈺接過,展開一看,只見紙上僅有寥寥數字「代將之交由楚公子」,而自己寫的前半部分不見了蹤影。

姜鈺沒料到會是這樣,這簡直是最糟糕的情況。

自己昏迷了七日,葉軒如若守約,不可能於今日清晨抵達。而紙條沒了一半,葉軒又提前抵達了,姜鈺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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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畜葯不能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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