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惡人

第三十六章 惡人

2019年12月2日,下午四點左右,審訊室里亮著一盞明晃晃的白熾燈,除此之外,空氣寂靜無比。

隔著一面玻璃牆,王毅景看見審訊室里程硯的身影,扭過頭,神色有所顧慮:「宋隊,這不合規矩吧?」

趙文說:「管他呢,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現在不管白貓黑貓還是黃貓,反正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懂吧?」

「……」

王毅景欲言又止,轉而想了想,又覺得是這麼個理。

宋西亭雙手環抱,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審訊室里的情況,沒說話。

李守勤沒想到警方真把程硯給找來了,看見他的那一刻,臉上還有有幾分意外。

四目相視,他笑著打了聲招呼:「程作家,好久不見。」

程硯不是來跟他敘舊的。

「他們說你想見我。」

「我也就是那麼隨口一說,想不到他們真把你給請來了。」

李守勤雙手放在桌上,十指交握,態度很是誠懇:「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我們把誤會解釋清楚吧?」

程硯語氣冷淡:「我和你有什麼誤會?」

「沒有誤會你為什麼要來試探我?」李守勤幽幽地盯著他:「還有你去春熙路調查我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

程硯臉上並沒有絲毫被戳穿的慌張,神色平靜道:「你口中的誤會就是指這件事?」

聞言,李守勤沉默了一瞬,看著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你跟他們不一樣。」

程硯頓了下,又聽見他粗啞的嗓音說:「你應該懂我的感受,畢竟你跟我一樣,也失去過家人,變得一無所有。」

程硯眼眸驟地一沉。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李守勤,漆黑的眼底似藏著一片驚濤駭浪。

李守勤直視他,質問:「你難道不恨嗎?」

聽見這話,宋西亭眉頭緊鎖,薄唇抿成了一條平直冷硬的線。

趙文納悶:「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他是想激怒程硯?」

王毅景若有所思:「我也覺得。」

按理說不應該,李守勤這麼做,只會讓程硯加深懷疑家人的死與他有關,不僅脫不了嫌疑,還可能會引火燒身。

空氣靜了數十秒。

程硯神色不顯,語氣也辨不出喜怒,冷不丁問:「所以你一開始選擇我的書,是因為知道我會變得跟你一樣?」

李守勤沒有上鉤:「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放下雙手,靠著椅背,頗有些同情:「不過這麼一看,程作家的處境似乎比我還慘些,害我家破人亡的兇手已經得到報應,而你,甚至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

程硯緊抿薄唇,眉間籠罩著濃濃的陰翳,線條分明的下顎在冷白的燈光下透著一絲冷硬。

就在李守勤以為他被激怒的時候,程硯壓下心頭翻滾的怒意,喉結滾動,譏諷道:「沒了?」

李守勤面色微沉。

程硯修長的手指敲著桌面:「看樣子你很有把握這次也能全身而退。」

李守勤說:「當然,人又不是我殺的。」

「如果是在2017年,你也能這樣全身而退嗎?」程硯猝不及防地問了這麼一句,然後也不等李守勤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應該不能吧?因為那時候,你還沒有來得及處理那筆贓款,對吧?」

李守勤似乎是被逗笑了,語氣帶著幾分嘲弄:「是不是作家的思維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啊?」

程硯盯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睛彷彿能看到靈魂深處:「被我說中了?」

李守勤嘴角的弧度一點一點壓了下去:「我就奇了怪了,你們一個兩個都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無數遍,我沒有殺人,也不知道你說的贓款是什麼,與其在我身上白白浪費時間,不如多勸勸外面那些沒用的警察,祈禱他們早日抓到真兇!」

「太囂張了!」

趙文捏緊拳頭,咬牙切齒:「我之前還覺得他長得憨厚老實,這他媽就是一隻狡詐的老狐狸!」

王毅景抿唇:「所以說人不可貌相。」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宋西亭,詢問:「這樣下去也問不出什麼,要不要讓程硯先出來?」

宋西亭蹙眉:「再等等。」

審訊室里,程硯又把話題繞了回去,語氣四平八穩:「我從剛剛就很好奇,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們是同一類人?」

「難道不是嗎?」

李守勤臉色緩和了些,似乎很樂意跟他聊這個話題,又把雙手疊放在桌上:「如果殺害你家人的兇手就坐在這兒。」

他指了下自己,笑:「你會放過我嗎?」

程硯眼眸一暗。

「你不會。」

李守勤笑容擴大,十分篤定:「說不定你會做得更絕。」

程硯頓了下,短暫的沉默后,他神色不明:「你很了解我?」

「只是看過你以前的採訪。」李守勤補充了一句:「挺有意思。」

程硯不置可否,反問他:「那你覺得,如果我是兇手,殺完人以後會把證據藏在哪兒?」

李守勤看他又在試探自己,笑容消失,聳了聳肩:「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看來你也沒有多了解我。」

說著,程硯起身離開審訊室,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背後傳來了李守勤的聲音——

「故事書里的惡人最終都會被繩之以法,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而現實往往與之相反。」

程硯落在門把上的手倏地一僵。

李守勤幽幽地盯著他挺拔的背影:「這話不是你親口說的嗎?」

程硯垂下眼睫,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詭異的寂靜自空氣里蔓延開了。

良久,程硯手上稍稍用力,壓下門把的同時,冷漠地開口:「剛剛忘了說,以後良心不安也別拿我當借口,我跟你可不是同一類人。」

外面走廊,宋西亭雙手插兜倚靠在牆上,看見程硯從裡面出來,他挑了下眉:「如何?」

程硯帶上門,問他:「你知道李守勤搬到春熙路以前住在哪兒嗎?」

「問這個做什麼?」

「去看看。」

……

太陽落山,夜色如濃重的陰霾漸漸掩蓋繁華的江城,寬敞的馬路車輛川流不息,遠處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此時一片燈火通明,與老城區的破舊森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房東於阿姨接到電話很快趕了過來。

昏暗寂靜的樓道里響起了鑰匙開門的窸窣聲,於阿姨推開門進去的時候,空氣里有很多細小的塵埃起伏,她捂著鼻子皺了下眉,一邊開燈一邊問:「這屋子已經快兩年沒人住了,你們要看些什麼啊?」

燈亮后,程硯和宋西亭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屋裡空蕩蕩的,滿是灰塵,就客廳里剩下幾樣傢具。

程硯一眼便掃完了。

宋西亭回頭問:「上一個租客搬走後這裡就沒再租出去了嗎?」

「方圓十里的人都知道我這間屋子以前死過人,誰敢租啊!」

於阿姨雖說心裡鬱悶,但嘴上也沒有說李守勤什麼壞話,畢竟這種事情誰也不願意發生,而且當初李守勤搬走的時候還給了她一筆補償金,也算他有良心。

宋西亭向於阿姨打聽消息的這一會兒功夫,程硯已經在房間里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又去了走廊最後一個房間。

宋西亭進來的時候,程硯正站在書桌前,手裡拿著一個髒兮兮的小熊玩偶,顯然是沒有收穫。

「你到底在找什麼?」

宋西亭突然想起他下午在審訊室里說的那些話,一下明白過來,不由提醒他:「就算李守勤之前真的把贓款藏在這裡,都這麼長時間了,肯定早已經銷毀或者移到別的地方了。」

「我知道。」

程硯放下小熊,轉身掃了一眼房間各個角落。

宋西亭委實看不懂他:「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在這兒浪費時間?」

程硯拉開一個抽屜:「說了你也不信。」

聽見這話,宋西亭頓時沒好氣:「你很了解我嗎?你不說出來聽聽怎麼知道我信不信?」

程硯關上抽屜,拍了拍手裡的灰,爾後扭頭看向宋西亭,兩人目光相接,幾秒后,他移開,淡漠地語氣裡帶著幾分嫌棄:「算了。」

宋西亭:「……」

不知道為什麼,拳頭硬了。

兩人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宋西亭臉色不太好。

於阿姨在門口打電話,見他們出來,忙掐斷電話詢問:「看完了?」

宋西亭嗯了聲:「今晚麻煩您了。」

「小事。」於阿姨擺了擺手,忍不住八卦:「不過到底出什麼事了?是不是跟老李有關啊?」

宋西亭嗓音低沉:「抱歉,我們不方便透露。」

「這樣啊……」於阿姨有些惋惜,但也沒為難他們:「行吧。」

宋西亭正要告辭,一回頭就看見程硯站在南面的牆前一動不動,背影怎麼看都有點像是在面壁思過。

「程硯?」

男人沒有反應。

宋西亭抬步朝他走去,蹙眉:「你看什麼……」

話音未落,宋西亭目光一凝。

程硯手裡拿著一本泛黃的日曆,時間是2017年的,他翻開的那一頁,有個地方被紅筆圈住了,非常顯眼。

宋西亭眯起眼,確認:「於阿姨,這本日曆也是李守勤留下的嗎?」

「我看看。」於阿姨過來瞧了一眼,記性很好:「沒錯,是他的。」

她站在原地環視了一圈,自顧自地說:「這房子一直租不出去,我也就沒有請人來打掃,今天如果不是過來給你們開門,我都不知道這裡還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看來得找人來清理一下了。」

聞言,宋西亭就問:「那這本日曆我們能帶走嗎?」

於阿姨愣了下,很爽快:「當然沒問題,這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回到車上,宋西亭立馬給趙文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查一下詹雲過世的時間,很快有了答案。

「7月19日。」

正是日曆上被紅筆圈出來的地方。

掛斷電話,宋西亭把日曆往前翻了一頁,指了指:「為什麼6月31日李星星車禍過世這天沒有圈出來?單單就圈了詹雲過世的時間?是有什麼特殊含義,還是……」他停頓了下,皺眉:「他隨便畫的?」

車頂的燈光投射在程硯身上,他低頭翻著手裡的日曆,額前的劉海掩去了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緒,線條分明的輪廓透著一絲鋒利。

上車以後,他就這樣一直保持沉默,沒說過一句話。

宋西亭繫上安全帶:「在想什麼?」

「這附近有墓園嗎?」

程硯莫名其妙地問了這麼一句。

宋西亭拿出手機邊查邊問他:「找墓園做什麼?」

「還記得我上午離開審訊室前問李守勤的那個問題嗎?」程硯望著前方某一處,深沉的眼眸翻滾著暗涌:「如果我是兇手,殺完人以後會把證據藏在哪兒?」

宋西亭指尖一頓,側眸看向他,神色複雜。

窗外是大片濃稠的黑色,程硯靠著椅背,輪廓有一半藏於模糊的暗影下,看不太真確,只聽見他低沉喑啞的嗓音自逼仄的車廂內緩緩響起:「你覺得墓園怎麼樣?」

……

晚上八點左右,程硯和宋西亭才抵達市郊五台山的常青墓園。

門口有守墓人,拿著手電筒對著從車上下來的兩人。

「你們是什麼人?大晚上的來這兒做什麼?」

「你好,我是江城公安局的刑警。」宋西亭走上前,簡明扼要:「我們在辦案,要進去找點東西,能放行嗎?」

守墓人看到他的警察證,收起手電筒,態度好了不少:「原來是警察同志,進去吧。」他看了一眼站在宋西亭身後的程硯,以為兩人是同事,也沒攔著,心裡挺好奇他們大晚上的來墓園找什麼東西。

墓園裡,山風呼嘯而過,如同困獸發出的吼叫,陰森寂靜的空氣里穿梭著令人刺骨的寒意,夜空的星星也都隱沒在濃霧之後,目光所及,皆是大片大片濃稠的黑色。

程硯進來的時候找守墓人要了個手電筒,此時抄著手電筒走在前頭。

宋西亭看著手機里趙文發給他的信息,掃了一眼四周,開口:「詹雲和李星星的墓碑應該就在前面……」

話音未落,他不知道踩到什麼東西,軟軟的,身形驀地一僵。

程硯察覺到他的異樣,停下腳步,淡淡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宋西亭臉色蒼白,咽了咽口水:「我好像踩到蟲子了,像是蜘蛛,你幫我看看。」

「……」

程硯轉過身,手電筒掃向他的腳底,看清他口中所謂的「蜘蛛」以後,陷入了沉默。

「是不是蜘蛛?」宋西亭沒發覺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還在故作鎮定:「你怎麼不說話啊?很嚇人嗎?」

程硯都懶得理他,移開手電筒轉身就走。

「誒你等等……」

宋西亭見程硯越走越遠,心裡罵了一句沒義氣。

他深吸了一口氣,手不自覺捂著心臟的位置,飛快地瞄了一眼腳底,然後傻眼了。

不是蜘蛛也不是什麼蟲子,就是一個不知誰落下的小丑掛飾,小小一個,畫著一張賤兮兮的笑臉,越看越像是在嘲笑他剛剛的行為。

「……」

好傢夥,就這玩意嚇他一跳。

程硯走沒幾步宋西亭就從後面追了上來,他清了清嗓子,語氣聽著有點尷尬:「剛剛的事,你就當沒看見。」

堂堂一個男子漢居然害怕蟲子,這要被公安局裡的同事知道了,也不知道會怎麼嘲笑他。

才剛說完,宋西亭不知道又踩到什麼東西,嚇得一激靈,立馬往程硯那邊靠。

「……」

程硯睨他一眼:「能不能行?」

宋西亭渾身僵硬,還要倒打一把:「走快點吧,磨磨蹭蹭的。」

詹雲和李星星母女倆的墓碑不在同一個區域,相隔了幾個台階。

就近原則,兩人先來到了李星星的墓碑前,宋西亭看了一眼墓碑上李星星的遺照,開口:「來的路上我已經讓趙文查過了,每年的7月19日李守勤都會來墓園祭拜,時間上應該沒什麼特殊含義。」

四周寂靜,無人應他,

宋西亭回頭看見程硯蹲在地上,才發現他肩上背著一個像裝羽毛球拍的黑色袋子,剛剛進來的時候光線太黑他都沒有注意。

見程硯把袋子放在地上,他有股不祥的預感:「程硯,你要幹什麼?」

「挖墓。」

說完,程硯從袋子里掏出了一把小型鐵鏟。

「……」宋西亭明顯愣住:「你上哪兒弄來的這玩意?」

程硯面不改色:「花店買的。」

宋西亭就想起他們上山的時候曾經過一個便利店,旁邊好像是挨著一家花店,程硯應該是趁著他去便利店買水的時候下車買的。

「……」

原來他這一趟是有備而來。

程硯正要動手,宋西亭立刻抓住他的手臂,表情一言難盡:「你知不知道未經允許損壞別人的墳墓是犯法的?而且,你不怕折壽?」

「如果折壽能換來我想要的,我給。」

程硯甩開他的手,彎腰去鏟墓碑旁邊的土地。

「……」

宋西亭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他抓了抓頭,看向墓碑上李星星的遺照,雙手合十,帶著歉意:「打擾了。」

事出緊急,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如果不能找到那筆贓款,背負著六條人命的殺人兇手就要逍遙法外了。

想到這裡,宋西亭捲起袖子上前幫忙。

墓園四面環山,人跡罕至。

黑沉沉的夜色如同粘稠的墨汁掩住了冷白的月光,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小雪,雪花裹著寒意紛紛揚揚落下。

一個小時后,墓碑四周的土地都被程硯和宋西亭兩人挖開了,但是並沒有找到他們要找的東西。

宋西亭丟掉鐵鏟,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下額頭的汗水,說:「如果我是李守勤,在解決掉胡斌以後,就會連同那筆贓款一起銷毀。」

程硯靜立於寒風之中,雪花簌簌飄落在他的頭頂,他凝視著墓碑四周挖出來的空洞,眼底翻湧著不知名的情緒。

……

十點,還在公安局加班的趙文突然接到宋西亭的電話,他原本以為宋西亭找到了什麼新線索,沒想到是讓他放了李守勤。

趙文雖然不理解也不甘心就這麼放走李守勤,但不敢公然違抗命令。

雪越下越大,街上已經看不見什麼人。

李守勤從公安局出來就看見了停在馬路對面的一輛黑色轎車。

車裡坐著剛從墓園回來的宋西亭和程硯,兩人身上都有些狼狽。

車窗降下,宋西亭把手肘搭在窗沿上,看見李守勤過馬路往這邊走來的時候,擰了擰眉。

這傢伙又想幹什麼?

過了馬路,李守勤來到駕駛座的車門外,訝異:「宋警官,你們這是去哪兒了?怎麼弄得衣服都是髒兮兮的?」

宋西亭懷疑他是故意過來看笑話的,語氣不太好:「有事?」

「我想跟程先生說兩句話。」李守勤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沉默不語的男人,意味不明:「不知道方不方便?」

程硯側眸對上李守勤坦然的目光,半響,他解開了安全帶。

宋西亭不久前才見識到這人有多瘋,見他要下車,不得不提醒他一句:「喂,這裡可是公安局門口,到處都有監控,別亂來。」

要是等下一個沒忍住動手了,第二天就得上社會新聞了,到時候姜戈和林月知不得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問長問短,想想都頭痛。

「知道。」程硯語氣很淡:「你走吧。」

程硯下車后,宋西亭透過後視鏡掃了一眼兩人的身影,過了會兒才啟動車子離開。

空蕩蕩的馬路時不時有車輛行駛而過。

李守勤望著對面燈火通明的公安局,幽幽地開口:「看樣子又是一無所獲啊。」

程硯眼眸一沉,緊抿的薄唇散發著冷意。

李守勤緩緩收回目光,看著程硯,輕飄飄地問:「我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懲罰那些罪無可赦的惡人,做錯了嗎?」

他的眼神陰冷犀利,像極了一條吐信子的毒蛇,緊緊盯著程硯,質問他:「這難道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嗎?為什麼你要向著那些警方?」

程硯聲音冰冷:「金沙苑的案子,跟你有沒有關係?」

「有……」

李守勤故意拖長音調,對上程硯陰沉的目光,玩味:「還是沒有呢?」

程硯捏緊拳頭,骨節泛白。

李守勤忽然瘋狂笑了起來,他湊到程硯的耳邊,囂張至極:「這樣吧,抓到我,我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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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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