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精靈與魔鬼

「種族滅絕嗎……」

聽到林秋瑾誇張的斷言，許家的其他人，都不禁有些沉默。

不過許堯雖然一開始，不是特別能夠接受老媽的說法，但仔細想想，卻還是有一定的道理。

畢竟閉關鎖國的後果，早在兩個世紀之前，他們就已經知道了。

不過想法歸想法，他還是得給其他人潑潑冷水：「我們連對方的生理結構都不知道，說不定平均智商要比我們高上十幾倍，我們連模仿的可能性都沒有。」

許堯冷靜下來，和其他人說道。

「不是碳基生物也是有可能的。」林秋瑾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反對：「總而言之，抱着樂觀主義的精神，去藐視對手吧——畢竟除此之外，我們也做不了什麼。」

「無奈之選。」抱着企鵝玩偶的許舜舞小聲嘀咕了一聲。

許堯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麼，基本上已經達成共識了吧？」

許東流看向其他人，環顧一圈：

「這張邀請函只能由堯堯你來使用，除非你將它送給我——對方既然強調『贈送』，就應該沒有對交易的數額進行規定，由交易的雙方覺得合適就行。」

「所以，只要堯堯你願意，那麼那二十萬的入場費，家裏就支持你了，哪怕你半年後沒有獲得2000願力點，也可以全身而退——唯一的問題，是你自己。」

看着許東流臉上的擔憂，許堯知道，在聽過林秋瑾的分析之後，許東流對於多維宇宙的事情，稍微有些后怕了。

但是當許堯扭頭看向身邊的老媽，林秋瑾除了大大的打了個哈欠之外，卻連一絲擔憂都沒有。

畢竟是能做出那種分析的女人，後果什麼的，她早就已經考慮到了吧。

某種意義上，這也是林秋瑾相信許堯，相信自己教育出來的孩子的結果。

「我知道了。」

許堯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看向在場的其他人：「我還是準備試一試。」

他沖着其他人，露出了只能看到四枚牙齒的標準笑容：「畢竟在轉學到仁思中學后，我暫時也沒什麼事做。」

。

結束家庭會議，許堯看着房間里的黑色邀請函，沒有在第一時間將傑克·馬召喚出來。

因為他很清楚，現在的自己還很激動，心臟怦怦直跳難以平靜，在這種時候做出的任何決定，都可能是「一時激動」。

為了避免自己後悔，他將黑色邀請函鎖進抽屜深處，就像是將它徹底遺忘了一樣，一連三天，都沒有和任何人提過它。

三天後，許堯將黑色禮盒取出來，放到自己面前，仔細凝視着盒子中央端端正正擺放着的黑色卡紙，再三確認，自己心中沒有任何的猶豫。

也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學着林秋瑾的樣子（在上次家庭會議后，他覺得這個動作很帥，偷偷練習了幾天）打了個不怎麼清脆的響指，將手伸向了黑色卡紙。

【好～～～～～～久不見～～～！願者大人！】

在許堯的手指接觸到邀請函的一瞬間，就看到臉上塗滿白粉的傑克·馬大張著雙手，向自己撲了過來。

嚇得他下意識向後仰去。

但是在傑克·馬即將碰到他的一瞬間，小丑的身體突然消失了。

等到許堯再次看到它時，它的半個身體埋沒在牆壁里，上半身維持着非常端正的姿勢，就連頭上的高腳禮帽都穩穩噹噹地戴在頭頂上，就像是絲毫沒有受到重力的影響。

傑克·馬就像是早有預料一樣，向許堯露出自己潔白的四枚牙齒：

【願者大人，想必您已經做好決定了吧？】

「我接受你們的邀請。」

許堯點了點頭，手指沒有離開黑色卡紙。

【非常完美。】

傑克·馬的身體再次消失，這一次，連同他的身體一起消失的，還有許堯身邊的空間。

「好痛！」

許堯一屁股坐在地上，猝不及防之下，摔了個大馬哈。

【抱歉，着陸的方式，稍微有些粗暴。】

這一次，黑衣的小丑沒有像之前一樣，出現在許堯的對面，而是右手握着手杖，左手背在身後，就像是一位彬彬有禮的管家一樣，站在他的身側。

許堯忍不住看了下他，從他第一次見到傑克·馬開始，就沒有見到小丑用自己的雙腿移動過。

所有的移動，都是用傳送的方式完成的。

而此時此刻，許堯身邊的空間，上上下下，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感覺上，他是和傑克·馬一起，被傳送到了一個完全透明的玻璃箱內，但這個玻璃箱還在緩緩地向下移動。

許堯的身體上傳來了一種淡淡的失重感，和電梯下降時的感受有點像。

「來到這個空間后，您就可以隨時看到我了，不過離開這裏，您還是必須呼喚才能召喚我。」

看到許堯一臉困惑地站起來，黑衣小丑優雅地欠了欠身體，手中正是許堯之前握著的那張黑色卡紙。

「你的聲音……」

許堯稍微有些吃驚，之前的傑克·馬的聲音，一直有些飄渺沙啞，此時此刻，卻完全真切了起來。

「在這個空間內，您看到的是我的本體。」

傑克·馬貼心地解釋道。

然後他晃了晃手中的黑色邀請函，繼續追問道：「請問您想要將邀請函轉換成什麼樣的形態？無論是戒指、耳環、手鐲、手錶、紐扣都可以哦？只要帶着邀請函，您就可以在遊戲內呼喚我的名字，我會立即出現，為您展現最為貼心的服務。」

「如果弄丟了呢？」

看了看傑克·馬手中的黑色卡紙，許堯下意識地問道。

「那麼您就無法呼喚我的名字了。」傑克·馬露出一臉遺憾的表情：「不過請不用擔心，即便失去邀請函，您也不會喪失進入遊戲的權利。」

「只要你呼喚一聲『芝麻開門』，就可以打開業務平台。在業務平台上，你可以隨時調取任何您有權使用的功能。」

芝麻開門。

許堯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但他面前沒有出現任何特殊的事物。

而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動作，傑克·馬非常貼心地說道：「現在您還不能使用，因為您還沒有完成註冊。」

「我知道了。」

許堯點了點頭，眼睛不自覺地看向小丑手中的邀請函。

小丑又一次晃了晃手中的黑色卡紙，說道：

「請問你想要什麼樣的飾品呢？無法決定下來也沒關係，只要將我召喚出來，我就能隨時為您調整邀請函的攜帶樣式。」

「那就戒指吧。」

許堯猶豫了一下，說了個最大眾的選擇。

「好的，那麼就是戒指的樣式了。」

隨着小丑輕巧的話語，黑色的卡紙在他的潔白的手套中不斷摺疊，自動收縮，很快就變成了一枚潔白剔透的紙戒指。

「這東西，『非正式願者』沒有吧？」

接過傑克·馬遞過來的黑色指環，許堯套在自己的手上欣賞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自然如此。」

傑克·馬優雅地欠了欠身體：「他們沒有召喚吾等的資格，在進入遊戲世界后，就自動消失了。」

「好的，我明白了。」

許堯點了點，在心中有些腹誹——

沒想到這些高維存在，居然還是精挑細選的完美主義者。

作為林秋瑾口中的地球奴隸，以及傑克·馬等人眼中的完美畜生，許堯和傑克·馬一起，靜靜地站在玻璃電梯內，直到十分鐘后，才隨着一聲輕柔的碰撞聲，停了下來。

「口令。」

玻璃電梯打開，許堯才意識到，自己面前的這些「透明玻璃」居然不是透明的，而是如同單向玻璃般，擋掉了外面的光線。

不過話雖如此，外界的光線也不怎麼明亮，只是在那些黯淡光輝中顯露出來的古怪身影，着實恐怖了一些。

「不用擔心，這些守衛也是『在地化』處理過的。」

注意到許堯臉上的不適，小丑彎腰，向他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可不知道，地球上還有這種長著一張章魚臉，拿着鏽蝕魚叉的形象。」

許堯小聲吐槽著，走過守衛。

而傑克·馬雙腳懸浮在空中，緩緩飄在他的身邊，微微笑了：

「願者大人的世界非常龐大，您所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根據我們的資料，這些守衛的形象，應該是模仿自地球上一種叫做『克蘇魯』的幻想生物。」

「古代民族的？」

許堯想了想，實在沒什麼印象。

「是20～21世紀上半葉，曾經一度非常流行的幻想小說。」

傑克·馬優雅地解釋道：「相比《一千零一夜》與《阿拉丁》的故事，確實不夠廣為人知。」

「所以……你們才會將自己稱為《一千零一夜的世界》與『阿拉丁多元宇宙服務公司』？」

許堯這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中東童話，是流傳廣度非常驚人的傳說，相比之下，只有『聖經』以及少數歐洲童話，能夠與之相比。」

傑克·馬看着許堯笑了笑：「不過出於某些原因，我們並不是特別願意使用和『神』有關的東西。」

「為什麼？」

許堯稍微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這些看似無所不能的高維存在，還有這樣的忌諱。

「因為我們更願意稱自己為『魔鬼』。」

傑克·馬低下頭，向許堯露出自己潔白的牙齒：「當然，你也可以認為我們就是神燈里的『許願精靈』，畢竟，在『漂流瓶』的那個故事裏，所謂的『許願精靈』，就是『魔鬼』。」

「《漁夫與魔鬼嗎》……」

許堯點了點頭。

眼前的道路，即將抵達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