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晚,明月高高掛起,照下一片寂靜,溫柔的凝視人間。
咚咚咚!酒館的門被猛烈的敲打著,好似那人跟門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吱嘎——
「你就是忘憂老闆娘余淼柔?」
「何事?」
「給我們安排房間住。」
一個短小精悍的怪人,一個衣著燁然神人卻稚氣未脫的少年郎,余淼柔冷冰冰道:「本店不安排住宿。」
「我爹救過你丈夫一命。」
余淼柔褐色的眼睛里有光閃爍了一下,態度緩和下來,道:「進來吧。」
「我爹讓我尊稱您一聲姑姑,我就叫你余姑姑吧,可行。」
「我更喜歡你這樣的少年郎喚我一聲姐姐。」
「不不,論輩分不能這樣。余姑姑,你給我來一碗酒吧。」
「你這千金的少爺有什麼愁。」
「我看上一姑娘,唉得不到。輾轉反側,寤寐思服,可磨死我了。」
「就這?不給。」
怕是些不速之客挑事,本在余淼柔房間等著的楊凈出來,一下樓梯,與溫家小少爺正對著打了個照面。
「溫化夷?」
「你怎麼在這!」
溫化夷噠噠噠跑上樓,抓著楊進的手搖來搖去:「你怎麼在這?你都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我找的你好辛苦!」
被這麼抓著手,楊凈也是樂的。這溫化夷,一副少年音,活潑開朗,哪個姐姐不喜歡小奶狗。小狼狗也喜歡……是狗都喜歡。
突然,一個人從楊凈身後不聲不響的伸出手臂,把兩人的手扯開。
楊凈嚇了一哆嗦,轉頭一看,對上一雙雙瞳剪水的眸子,不過這雙眸子此時燃燒著怒火。
溫化夷這小子也不示弱,立馬嗅到敵對的信息,眼神殺了回去。
楊凈這女子也奇,扶著欄杆探著頭對余淼柔道:「唉,人有魅力就是煩。」
余淼柔笑道:「你這就煩啦,我當年可是排上隊的。」
溫化夷:「這人是你相好?」
楊凈搖搖頭。
「看到了嗎,她都不承認。兄弟,你別跟我搶了,論背景和才能,你都比不上我。」
楊凈道:「你除了會武功還會什麼?」
那個隨從終於說話了。「什麼都不會。」
「蒼耳伯!」
「不跟你廢話了,我們女人之間還有事要處理。」
深更半夜,總算把一套保養的密集交了出去,其實自己也很久沒有實踐了,畢竟這個身軀同以前不一樣,但余淼柔記錄了一本,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註釋。
出來的時候,一渺身影立於前方,在等著什麼人。
「陳月。」
「早點休息。」輕輕的撂下一句,說完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在酒館歇了幾天,顧淵也沒有分配練習,無所事事。百無聊賴中,楊凈搖曳著步伐東轉西走,在小鎮不遠處發現一座斷崖。
回來隨口一提,顧淵靈機一動,她正愁找不到訓練的場子,瞬間去了斷崖審看。這斷崖之下靈氣十足,是修鍊的好場所。於是二話不說直接把楊凈推下去了。
前半段還有罩子護著,後半段顧淵讓她直線下降,摔了個狗吃屎,手腳全斷了。
「啊!!好疼,嗚嗚嗚……嗚嗚嗚,顧淵,好疼,你救救我……」
「這是第一步,我從前交了你怎麼吸取靈氣。給你一晚的時間,自己把手腳修復好。我先回去了。」
就這樣過了一年,楊凈才學會用法術凈身果腹,偶爾飛一段,爬幾天。
「你這樣太慢了。果然讓一個沒有天資的凡人突然學習法術,簡直比逆天改命還困難。」
「我命由我不由天。」
轟隆隆——
天邊傳來一陣巨響,顧淵一邊嘴角揚起詭異的笑容。
「說得好。閃電至純的能量,我把閃電引過來,你吸收它的能量,能將你體內的法力提升好幾倍。」
「這麼強的電,不把我劈死?」
楊凈這幅身軀,承受一道估計就幾乎達到極限,所以顧淵也只打算引一道過來。二話不說,只見顧淵靈動的手指一轉,一道青色閃電如蛇般急速朝楊凈襲來。楊凈完全無法反應,心裡的髒話還沒構思好,人就直挺挺倒下去,身上冒著黑煙。
半昏半清醒中,臉上有清涼的柔物在擦拭,緊接著是熟悉的聲音。
「顧淵姑娘,我家小姐真的沒事嗎?」
「人還在就沒事。」
想說話,確使不上勁,暗自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從沙啞的喉嚨冒出幾個字:
「鳴兒——」
那聲音極其沙啞,完全聽不出什麼。鳴兒重複了一遍:「喵?」
她質疑的看著顧淵,問道:「我家小姐為什麼學貓叫,你把她變成什麼了?」
「……」
楊凈心裡也是無語,卻生出點搞笑的意味,嘴角動了動,好不容易睜開眼,定了定神,輕輕喚道:
「鳴兒。」
鳴兒喜出望外,聲調提高了些。
「小姐!你醒了太好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
在鳴兒的攙扶下,楊凈緩緩站了起來。
「還得一道閃電。」
「啊?為什麼?」
「還沒吸收你就暈過去了。一天一夜。」
「好吧好吧。你先把鳴兒送回去。」
「小姐,我想陪著你。」
顧淵:「不行,她都受不了,若是半點差錯,你這幅身軀會化為煙塵。」
「鳴兒,放心,回去吧。」
等顧淵送走鳴兒又返回時,楊凈問道:「陳月走沒有。」
「跟個死人一樣,一直和我們待在一起。」
「顧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不是不老不死了。」
「不。現在這種情況,你只是比凡人衰老慢,壽命長而已。妖魔的壽命是與自身法力相齊的。以你現在的法力,頂多三四百年。」
「那神仙呢?」
「我沒見過神仙。不過,他們很可恥,佔據天道,身軀被天賜予。所以,就算是個沒有法力的神仙,也能活個一千多年。」
「那有什麼可恥的。人家大概也是憑本事得到的吧。」
「下一道閃電什麼時候來?」
「我現在還沒有調動天地之氣的氣勢,只能等雷雨天了。」
這樣一晃,人間八年過去了。
楊凈終於自己飛出了山谷,基本法術都掌握了。
「小姐,你回來啦!餓不餓,來吃飯。」
「你們一直住在這啊?這老闆得賺多少錢。」
「學的怎麼樣?她帶鳴兒下去玩都不允許我!」紅紅悻悻的看了斜了顧淵一眼。
楊凈的餘光注意到,隔著兩個人,站在她對面的陳月,眼眶紅的她不敢正眼看。
來到房間靜下,楊凈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這些年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想不到鳴兒開始拉不住嘴道出了一大堆。彷彿這些話是她攢著的無數個迫不及待。
「那個溫少爺啊,小姐走後一直纏著顧姑娘問你的下落,顧姑娘根本就不理他。他一開始就天天給顧姑娘送禮,最後放棄了。在這等了小姐大半年,突然有一天,客棧來了一群人。對了,那段時間,老闆娘不賣酒,正常接客了。她說這是好幾年才一次的賺好寶貝時機。我有一次瞧見,那些人給老闆娘的不是錢,全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但老闆娘看上去很喜歡。其中一個人,看見陳公子,問了一句特別奇怪的話。那個人一隻眼睛是藍色的,說『敢問友人也是去蜀道?』陳公子沒有回答,那個人也沒下文了。我估計陳公子和我一樣壓根聽不懂。但是,溫少爺不知看出了什麼名堂,跟著那群人去了。前年,溫少爺和那個一隻眼睛是藍色的人來了一次,問我你回來沒有。我跟你說,那溫少爺周身的氣質完全不一樣,面容都讓人高攀了幾分。他看見紅紅的時候,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原話我忘了,大概意思就是讓她跟顧姑娘說,他會回來救你的……陳公子也聽到了。對了,小姐,你心裡還有陳公子嗎?」
「本來就沒有。」說個實話,這麼多年,本來就淡的感情,早就和白開水一樣。雖然,再見到陳月,看到他那副模樣,心裡不知為什麼痛了一下……
在離開忘憂酒館的前一天夜晚,空中無月。
余淼柔將楊凈拉到自己的房中,道:「我知道你們不是普通人,我也知道楊姑娘你是個善良的人。所以,我請你幫我一個忙。你放心,不是什麼損害你利益的請求。」
「嗯。」
「若是某一天,你遇到一個單眼皮,眉間有顆偏右眼的痣的男人,你就幫幫他。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他人在哪,甚至還在不在……但我心裡啊,總覺得他在哪受著苦。最後我苦口婆心與姑娘道一句,不是沒有無情的心,就不要做負心人。」
楊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從老闆娘房間出來,楊凈想了想,陳月也該二十六七八了。她站在陳月的房間外,敲了敲門。
「進來。」
陳月站在敞開的窗前,外面烏漆黑,什麼也沒有。
陳月知道是楊凈。他把窗戶關上,但還是背對著楊凈。
「陳月,你回去吧。你父親只有你一個兒子。」
「若是你來說這些,請回吧。」
「說實話,我對你也就先前相處久攢下的一點情義而已,這八年,那點情義也沒有了。你別把時間花在我身上,我壓根就不喜歡你。」
「別說了。你出去吧。」
「好。」
第二天,隊伍中,還是有那個一身玄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