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正在早食時,屋外傳來轟隆隆的聲響。
幾個人放下飯碗趕忙出去查看,楊凈和鳴兒二人端著飯碗慢悠悠的踱步而出。
門外,一股巨大的沙塵龍捲風霸道的席捲上天。強勁的風力把碗里的飯菜吹到胸前,楊凈可惜了一聲:
「呀,我的飯!」
在他人異樣的眼神下,手抓著胸前的飯菜塞進了嘴裡。
除了陳月和鳴兒,其餘幾人都看到了沙塵暴中心的一團綠幽幽的霧。
顧淵道:「是何人,還不快現身!」
如煙如霧的沙塵瞬間消散,一個蛇尾綠角的妖怪粉墨登場。
那妖怪的尾巴搖了搖,發出響尾蛇搖尾一樣的聲音。「沒想到這裡有人,」妖怪嘴裡吐出綠色的蛇信子,「正好我餓了。」
「你是什麼妖怪?」顧淵下意識的站到了最前面。
「我是」,妖怪的眼睛瞥了一下池魚,「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說著,妖怪直奔池魚而去。
顧淵一個箭步,擋在池魚前面,從看不見的地方抽出一把紅劍,一道劍光劈向妖怪。妖怪狡猾的躲開了。
顧淵意味深長的回頭看了一眼池魚,隨後到了一句「還清了」。後者眼中有光閃動。
鬼鬼壓著眼睛氣鼓鼓的想:我主人又不是躲不開,這算什麼救命嗎。可她不能說出來,要不然破壞了主人的計劃。
幾百年的修行,對付一個蘊含幾千年妖力的魔,完全沒有勝算。顧淵倒也好奇,這裡有一隻這麼老的妖魔,怎麼從一開始踏足這塊土地,沒有一點妖魔的氣息?
情勢危急,顧淵也使出渾身解數,躍起被黑氣壓下,揮劍砍不中那敏捷的妖怪,看來只有用天羅陣了。這個陣法,至少需要和這個妖怪等同法力的人才能布置壓住他。
楊凈還是個聚集靈氣都不會的白雛,紅紅有一千多歲,那個池魚多少修為感受不出,那兩個凡人就更不提了。所有人加起來也打敗不了啊。難道活活被吃掉嗎?
以銖稱鎰的局勢一目了然,楊凈急忙把鳴兒和陳月拉進屋裡,道:「你倆快跑,我們都有法力的,死不了,能撐一會。」這種情況,她只有說出實情,這兩個人才可能離開。
看著那嚴肅又帶著急切和擔心的眼睛,陳月心裡一動,道:「我要親眼看著你活著。」
鳴兒道:「小姐,你知道的,我是不會走。」
楊凈有點生氣,她覺得這兩個人愚蠢死了,還不快跑。她壓根不想上演什麼生死情深,她希望這兩個人自私的逃走……
顧淵和紅紅被妖魔吐出來的蛇針擊中,重重的砸在地上。楊凈也感覺到一根蛇針正對著陳月射過來,來不及躲了。她瞬間擋在陳月前面,蛇針射中她的背部,把兩個人衝出了很遠,砸向地面。
飛起來的沙土進了一嘴,「水、水、」,楊凈口齒不清,陳月以為她在呻吟,嚇得爬起身查看她。
背上的血散開,留在黃色的塵土之上,陳月覺得簡直觸目驚心。
「疼不疼,會不會有事,會不會有事……」話音顫抖。
楊凈忍者劇痛道:「沒事,我死不了。快拿水給我。」
陳月心裡愧疚萬分,他知道,自己又被救了一回。
「別擔心啊,我說不會死就不會死。快拿水。」
鳴兒跑過來,想伸手去拔掉那個蛇針。
楊凈道:「別拔,會流血過多死的。快拿水給我。」
根本就沒有人聽到她急需的水,內心大哭,十分無奈。
「小姐......」哭腔在喉嚨里跟著淚水打轉,鳴兒緊緊攥住楊凈的手。
看到楊凈還沒開始就結束,顧淵小聲罵了一句「廢物」,然後給了紅紅和池魚一個眼神。
三人心照不宣的騰空,接著布下天羅陣。一身慘叫,那大妖魔竟然被打敗了,消失於天羅陣之下。
怎麼……成功了?
風沙之中,池魚大大方方的接受來自顧淵質疑的目光。
慢騰騰的走到前面,看著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楊凈,紅紅道:「為什麼不把針拔了?」
「小姐說拔了會流血過多致死。」
「她全身血流光都不會死,但毒可以毒死她。」
反應過來的陳月利落的把蛇針拔了,楊凈臉上也逐漸恢復了血色。
「水......嘴裡......有沙子!」楊凈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喊了出來。
四人告別了這間小小的客棧。
池魚和鬼鬼一直站在門口目送,當感覺不到背後的目光時,顧淵回頭望了一眼……
無人問津的歲月里,倍感孤獨。習慣了作罷,偏偏,出現那麼一個人,冥冥之中那麼產生那麼多羈絆,然後本身的信仰瓦解,隨著這個人波動。浮萍歲月里,深情的人,最後被失去的恐懼成天操控,迷失了心智,永遠在絕望與愛里掙扎。
滴答!
滴答!
水從洞頂低落,在下面的石頭上砸出一個一手臂長的洞。
洞周圍荊棘叢生,一個傷痕纍纍的男人坐在中間,低垂著眼,滿臉胡茬,一臉死灰……
這天夜裡,四人已經走出沙漠,在一個邊陲小鎮里歇了腳。
天上的月亮很圓,很亮。楊凈一個人,坐在客棧旁邊的木台上,望著月亮。
鳴兒從窗戶那看著她,她覺得,小姐一個人時,總給人一種疏離之感。
「小姐,回屋裡吧,外面冷。」
「我在思考問題呢。」
「想什麼呀?」
「千古難題,人性。」
「小姐,我覺得做好自己,不要管其他,這個問題就解決了。」
「那不甘心怎麼解決?」
「什麼樣的不甘心?」
「我就打其中一個例子吧。你辛辛苦苦種的樹長大了,別人把他搶走了,你怎麼辦?」
「搶回來唄。我的就是我的。」
「要是是樹自己走的呢?」
「額……小姐,你這難倒我了。我這麼辛苦的把它灌溉大,它為什麼要走啊?」
「這只是其中一個熱門感情話題啦。還有好多好多呢,總之就是人性太複雜了。」
「哦~那小姐,你到底喜不喜歡陳公子啊。」
楊凈:「你小點聲。你到我這來,我跟你說。」
過了一會,鳴兒出來了,給楊凈批了一件衣服,然後坐在她旁邊。
「其實我很想愛一個人,但我周圍的人不停的告訴我,沒有一個人會永遠愛你,沒有一個人在愛情里絕對忠誠,他們說這就是人性。可我就要永遠的愛,我也不想把自己的愛分散,我也要絕對的忠誠。所以,我不想愛了。」
「搞得和小姐愛過一樣。」
楊凈無奈的笑了一聲。
「小姐笑什麼?」
「沒什麼。」
「嘿嘿。」
「你又笑什麼?」
「小姐就是不會愛陳公子咯,那就代表小姐永遠不會離開我。」說著,鳴兒把頭靠在楊凈的肩膀上,說:
「小姐,我一個人的時候覺得這世界是冰涼的,沒有生機。自從小姐來到我身邊,四季都是陽光明媚。」
「曬死你。」
雖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鎮,確有著一家賓客絡繹不絕的酒館。牌匾上刻著赫然兩個字——忘憂。
「忘憂忘憂,忘了優秀。」
陳月:「這是憂心的憂。」
「我家小姐識字,她只是好玩罷了。」鳴兒笑道。
紅紅:「好想進去看看啊,可是人好多。」
顧淵直接大手一揮,人群和著了迷一樣,自動散開。
一隻粗壯的手臂攔住想一起進去的五個人。
「一次進一人。」
楊凈問:「為什麼?」
「本店規矩。」那人好似很驕傲這家店的奇怪規定一樣,看人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傲慢。
一次一人,還有這麼多人想進來,一定有什麼秘密。
「我第一個進去!」楊凈道。
顧淵:「還是我來吧。」
不一會,顧淵就出來了。一出來,被四個人圍了起來。
「給我喝了一杯酒,然後問我感覺怎麼樣。什麼感覺都沒有,假酒。」
楊凈:「她給你喝的是忘憂酒吧?可能你沒有憂愁,所以啥感覺都沒有。讓我進去試試。」
待楊凈進去,陳月悄悄離開,來到這家客棧屋后,翻牆而進。從後院看,與普通的酒館無異。
從草包蹬跳二樓,翻身越過欄杆,來到樓梯口,側身躲在牆后,樓下一覽無遺。
一位半老徐娘倚身於櫃,一襲輕薄的紫煙紗裙,髮髻高高盤起,除了一支紅色的簪子,別無其他裝飾。
和她斜對面的,是楊凈。
那個人還沒有說話,楊凈就開口了。
「這裡的酒,喝了真的會忘記憂愁嗎?」
「當然?」
「你是哪裡得到的?」
「小姑娘,不該打聽的別打聽。我向你保證,只需一口,憂愁盡消。」
「沒有副作用嗎?」
「什麼是副作用?」
「就是不好的反應。比如,雖然讓我忘掉了憂愁,但壽命減短或者其他的。」
「你這小姑娘,心眼倒挺多。放心,沒有。」
「哦~這樣啊,那我也不喝。」
「真是有趣,頭一次有人進來了不喝。難道你不想甩掉那些煩人的思緒嗎?」
「有快樂就有悲傷。沒有悲傷,快樂也就不存在了。」
「為什麼不想忘掉?還是那個人,你不想忘掉。」
「老闆娘你為什麼不喝呢?」
「……」女人突然笑了起來,笑聲悲愴無奈。「你這個毛沒長齊的小姑娘,怎能看出我?」
「我也是奔三的女人了,不是小姑娘。」
「開什麼玩笑。」
「沒開玩笑,我芳齡二十九。」
老闆娘突然眼神犀利起來,急步走近楊凈,看了好一會,上手摸了摸楊凈的臉,一本正經道:「怎麼做到的。」
「這很要說一會。」
「門外是你朋友吧,你把他們叫進來,今晚就在這裡住下吧。」
樓上暗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