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佳人共夕陽

晚膳過後我跟顧潯在花園裡閑逛。

「其實王爺真的很喜歡松竹。」顧潯說道。

我點了點頭，「是啊，八寶鴨的鴨腿足以為證。」

「不就是根鴨腿，等我送你回宮的時候送你一整隻八寶鴨。」

我笑了兩聲，「開玩笑的，你看，若不是王爺喜歡極了松竹也不會在乎她娘過的好與不好。」

「王府是有規矩的，府上的下人未經允許不可隨便出府，這王爺的貼身婢女更是，松竹時不時的就會蹲在花園的角落裡牽挂她娘，日子一久王爺見得多了不忍心了，便每隔幾日就去一次，起初還換一下衣服，後來發覺坊間的百姓根本不關心政事，便也懶得換衣服了。」

我微微一怔，「若是我娘還在，你會不會經常去看她。」

「當然會了，你娘人那麼好，不止是我，我娘也會經常去照應的。」顧潯停下腳步拍了拍我，「好了別想那麼多了，還有我呢。」

我倆在花園裡逛了一個時辰，覺得累了便準備回屋歇息，路過正廳時恰好聽見王爺在問話。

「松竹是怎麼了？怎得突然就病了。」那聲音一聽就是王爺的。

「回王爺的話，松竹姑娘感了風寒，約摸著是前幾日下小雨有些發熱。」

我和顧潯相視，原來松竹下午是真的病了，我說怎得見她臉色不好，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屋內的王爺焦急的問道，「嚴重嗎？」

郎中搖了搖頭，「無礙，老朽開了方子，每日按時服下即可。」

顧潯將我送回了客房，我心裡總覺得松竹病了總該去看看，「要不咱們去看看松竹姑娘吧。」

顧潯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很快便應下了，我關了門與顧潯前往松竹姑娘的住處。

剛走到松竹姑娘的門前，便瞧見了王爺走出來，「臣女見過王爺。」

墨軒王爺點了點頭，「你們……你們也來看松竹？」

「我和子依剛剛路過正廳，聽見了郎中說的話，便想著來瞧一瞧。」顧潯說道。

王爺愣了一下，「本王，本王沒有擔心松竹的意思，只是隨便問問，你知道的，王妃最體貼下人了。」

我和顧潯聽出了王爺話里的意思，便順著往下說，「是，臣女在宮中早聞墨軒王府善待下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話音剛落，王爺身邊的隨從便捧著郎中剛開好的方子請安，王爺一臉無奈的看著我和顧潯，顧潯拽了拽我使了個眼色，我開口說道，「王爺，這是郎總開的藥方嗎？明日我要上街買些紡織用的絲線，不然我一併抓了回來吧。」

本以為王爺會答應的爽快，沒想到王爺想的比我們還要周全，「不可，這葯還是今日讓顧潯抓了回來，松竹儘快服下。」王爺見自己說多了話，「我的意思是，別耽誤了明日做工。」

顧潯點了點頭，將方子接過，「我這就去街上抓。」

『我跟你一起吧，夜深人靜的，你一個人上街恐怕太引人注目。」

王爺點了點頭走遠了。

我和顧潯拿著藥方，從王府的後門溜了出去，「夜都如此深了，咱們去哪裡抓藥啊。」顧潯說道。

我搖了搖頭，我倆剛走出去沒幾步，便碰上了剛剛來瞧病的郎中。

「你二人可是墨軒王府的人？」郎中問道。

我和顧潯點了點頭。

「老朽剛剛給松竹姑娘瞧病的時候發覺王爺上心的很，便想著在這裡多等一時片刻，過會兒王爺肯定差人上街抓藥。」

「勞煩先生有心了。」顧潯說道，「您可知現在這街上可還有開著的藥鋪？」

「你們跟我回去吧，這方子上的葯，我家全有。」

郎中的家離王府並不遠，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

「還請你們在這裡稍等片刻，我進去抓了葯便出來。」

「辛苦先生了。」

郎中擺了擺手，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道，「容老朽多說兩句，你們可知距離這王府大約十里地的地方有個莊子，莊子裡面有位老婦人，我瞧著與今日我把脈的這位姑娘長得有幾分像，不知那人與你們家王爺有何關係啊？」

距離王府十里地，老婦人……這……這怕不是松竹的娘，我想著要不要開口的時候，郎中又說道。

「無礙，不必說了。」

顧潯趕忙遞了句話問道，「不知先生為何給那老婦人瞧過病？」

「你們王爺年前親自給我送了銀子，叫我每隔一日便去給那老婦人把脈開方子，若有不妥便趕忙去府上知會一聲。」

顧潯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便辛苦先生了。」

回王府時已是半夜，我和顧潯正準備繞后從後門溜回去的時候，王爺站在正門截住了我們。

「臣女見過王爺，王爺怎得還沒休息？」

王爺一個人站在正門前，看樣子是等了很久，「本王今夜睡不著，特意出來看看你們回來了嗎，白女官是我請來的客人，容不得半點閃失。」

王爺可真是尋了個好借口，「臣女多謝王爺牽挂。」

王爺接過顧潯手中的葯便進了府，我和顧潯也緊隨其後。

今夜不知怎得我又睡不著，起身點了蠟燭準備給太后綉荷包時門外有人敲門。

「來的是何人？」

「我。」

我聽見是王爺的聲音，趕忙披了件衣服去給王爺開門。

「夜深露重的，王爺怎得來我屋內。」

「本王是瞧著你屋內還有燭光，便想來求你件事。」

王爺進屋時我便聞見了股很濃的中藥味，想來還是為了松竹姑娘，我見王爺眼下的烏青便也沒兜圈子，「我這就穿好衣服去后廚取了葯給松竹姑娘送了去。」

王爺點了點頭跟了句，「煩請白女官別說那葯是我讓人煎的。」

我明白王爺的良苦用心，便也應下了。

王爺走後，我穿好衣服，前往後廚拿葯。

我看著后廚一片混亂便也能想到，那葯根本不是王爺差人煎的，而是自己親手煎的，我趁熱端了葯往松竹姑娘的住處去。

我想著都是姑娘家，沒敲門直接推門進了屋內，我將葯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到窗前拍了拍松竹將她叫醒。

「白女官？白女官怎得來我屋內了。」松竹問道。

「這是剛剛郎中開的葯，姑娘快趁熱喝了吧。」

松竹姑娘點了點頭，起身從桌子上端起了葯一飲而盡，「真是多謝白女官夜深為我煎藥了。」

我見松竹姑娘謝的真切，也不好搶了他人的功勞，更何況王爺是不讓我說是他差人煎的又沒說是他自己，思慮片刻還是開了口，「姑娘，這葯不是我煎的。」

松竹一愣，「那替我謝謝顧潯侍衛了。」

我搖了搖頭，「也不是他。」

松竹一臉的疑惑，我頓了頓又開口，「是王爺，深夜親手在後廚煎了葯，都沒帶隨從。」

松竹沒接話，我倆都愣了一會，「那，我明日……我明日去謝謝王爺。」

我趕忙攔住松竹，「王爺本不讓我說的。」

「那……我明白了，還是多謝白女官夜深為我送葯了。」

我點了點頭，「那姑娘你繼續休息吧，我也回屋了。」

我回了屋，一整夜也沒能好好休息，翻來覆去的也不知是睡著了沒，天一亮我便出門準備再去花園轉轉，沒想到剛推開門便瞧見了顧潯。

「你怎麼來了？」我說道。

「你瞧你這黑眼圈，又沒睡好？」顧潯問道。

我點了點頭，「你不去陪王爺上朝？」

「王爺病了，天不亮便告了假。」

「啊？嚴重嗎？」我問道，「明明今日凌晨還活蹦亂跳的。」

「今日凌晨？你與王爺又見了？」顧潯問道。

我見顧潯問起便也沒打算瞞著他，「我半夜睡不著起身想著點了蠟燭給太后縫荷包的，沒想到王爺來了。」

「啊？王爺來了？所為何事？」

「還能為了什麼，給松竹送葯。」我小聲說道。

「這就不奇怪了，怪不得王爺今日病了，原是夜深給松竹煎藥風寒入體了吧。」

我點了點頭，「我總覺得王爺喜歡松竹是沒有理由的，松竹姑娘光是站在那裡，王爺都喜歡的不得了，松竹一笑，估摸著王爺都欣喜萬分吧。＂

「是啊，就是可惜了，松竹估計還以為那碗葯是你煎的。」

「對，她不僅以為是我，還以為是你，不過……」

「不過什麼？」顧潯問道。

「我跟她講了，是王爺親手煎的。」我本以為顧潯在所有事情上都能與我的想法保持一致，沒成想這次出了分歧。

「你明知他倆沒有結果，又何苦去說出來。」顧潯一臉無奈。

「凡事都有個結果嗎？」我問道。

顧潯急了起來，「這就好比你明知道這棵樹結不出好果子，你偏偏還給它澆水。」

「結不出果子，能開花也是極好的。」我說道。

「你覺得他倆能開花嗎？」顧潯此時已經顯得不耐煩起來。

「那如果我們不開花不結果，是不是你也不會對我這麼好。」我說道。

「這與你我又有何關係。」

「怎得沒了關係。」說完我便回了屋，獨留顧潯一人站在院子里。

已經過的這麼難了，又何必事事都求個結果，我本想著王爺和松竹興許還有迴旋的餘地，可今日叫顧潯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昨夜我的做法確有不妥，可如果連個念想都不給彼此留的話，又何苦活在這世上呢，王爺和松竹並非沒有結果，只不過這是在長安，王爺是當今皇上最看好的孩子罷了。

總不能因為這個就剝奪了一切的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