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情共白頭

從淑妃娘娘宮裡出來本想著是要直接去墨軒王爺府的，可我坐在馬車裡看著外面的景象著實是有些不知所措。

「王爺，咱們不是直接回王府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先去個地方。」

我瞧著王爺話不太多便也沒再問下去只是點了點頭。

車行駛到一半，王爺叫了停，他差顧潯去買只八寶鴨，回來繼續趕路。

顧潯聽命行事，買完鴨子便繼續趕路，好像顧潯也知道要去的地方，但從他的眼神里我能感覺得出，這個地方王爺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買鴨子的時候王爺將身邊的人都差散了，回王府的回王府，取東西的取東西，最後只留了我和顧潯兩個人。

車停在了一座小山莊，王爺示意將馬車停在庄外，我們走進去，我看了看顧潯，顧潯沖我點了點頭，但我依舊沒明白什麼意思。

剛走進庄中，便碰到了一位老婦人，頭髮鬆散著，儘管貧窮但依舊顯得很愛乾淨。

「墨軒來了。」老婦人說道。

這老婦人一看就不簡單，可以直呼當今王爺的名字。

王爺也沒說些什麼，只是欣喜的答應著。

「姨你看，我給你帶了只八寶鴨，可香了。」王爺從顧潯的手中接過鴨子，然後遞到老婦人手上。

「你看看，你又帶東西。」老婦人雖然嘴上埋怨著墨軒王爺，但欣喜之情終究是藏不住的，「這兩位是？」

「這個是顧潯，我朋友，那位是她的夫人。」

我本想反駁，卻被顧潯拽了一把。

老婦人點了點頭，「快進屋坐會兒，我晨起做的綠豆糕，你最愛吃了，快進屋嘗嘗。」

我本是不想進去的，奈何老婦人直接拉住我的手，我見王爺並無直接走的意思，便也拉著顧潯進了院子。

「來來來，綠豆糕來了。」老婦人將我們安頓在院子里，然後跑進屋端出的幾塊綠豆糕。

那綠豆糕一看就是民間的做法，每一塊都是不一樣大小的，我娘在時也經常這麼做，若是好幾月不做我便纏著顧潯的娘做。

我示意王爺，王爺點了點頭，我便拿起一塊輕輕放在嘴裡，綠豆的清甜在口中蔓延開，好吃極了。

「姑娘，好吃嗎？」

我點了點頭，「好吃。」

緊接著老婦人又拿起一塊直接放進王爺的手中，說道，「你這個朋友好福氣，我瞧著這個姑娘好看的很，跟我家姑娘一樣。」

我聽著這話，不知說些什麼，本以為這老婦人最多是尋常的婦人救過王爺的命，亦或是跟王爺有些特殊的交集，沒想到是這樣的關係。

顧潯見狀將我拉到一邊小聲說了句，「是松竹。」

顧潯說的太小聲，我聽不太清，但從嘴型來看，應該是王爺府上的貼身婢女—松竹。

我和顧潯先告了辭在門口等王爺，王爺在裡面被老婦人拉著聊天，儘是些家長里短的，但王爺也有的是耐心，一句一句的給老婦人回應，約摸著過了半個時辰，王爺將老婦人帶進屋中哄睡了才匆匆出來。

「王爺，現在去哪？」顧潯問道。

「回王府吧。」

回王府的路上我幾次開口想問起今日的事情，但又總覺得王爺還是王爺，儘管關係再好，尊卑有別終究是不合適的。

「你想問什麼？」王爺說道。

我見王爺看明了我的心事便也直截了當，「王爺，那位是……」

王爺轉頭看向我問道，「你知道松竹嗎？」

我點了點頭。

「那是松竹的娘。」

我哦了一聲，想問起他們的過往但依舊不敢。

王爺繼續說道，「我和松竹就跟你和顧潯一樣……算是一樣吧，但卻沒有你們的幸運。」

「王爺可別這麼說。」我見王爺回憶的傷心，便插了句話。

「我們自幼一起長大，我知道自己是喜歡她的，或許她也是喜歡我的，我很多次都想說出口，但卻總覺得自己不該太過任性。」

王爺說完停頓了一會，又說道，「或許我不是王爺就好了……又或許她是位富貴人家的小姐。」

「尊卑有別確實挺讓人討厭的。」我接著王爺的話說。

王爺沒理會我，繼續講道，「或許我不是個王爺，我們還能青梅竹馬，然後找個好機會我就能告訴她我的心意，然後娶了她，一輩子就這樣過完了，但……或許都是我想的太多。」

王爺說完后低頭笑了一聲，不知是在笑什麼，或許是自己吧，富貴半生可終究愛不到自己所愛的，最後困在這裡，動彈不得。

「其實王爺大可不必想的這麼多，松竹姑娘未必在乎。」

「在乎如何，不在乎又如何呢，我給不了她平常姑娘家的穩定安生，又不能娶了她讓它成為王府的女主人，總不能真的無畏世俗私奔？」

我原以為我算是不幸的，可跟松竹姑娘一比，我可能是幸運的那個。

「或許，我給不了她的也不給旁人，這樣對她對我都公平些。」王爺說道。

給不了的就不給，一視同仁，我自以為姑娘家要的才不是這個，但覺得這樣說出又太過輕巧，最後了了開口，只說了句，「或許松竹姑娘是想看著王爺開心快樂。」

「或許吧。」

顧潯駕著車到了王府，應該是聽到了我和王爺一路的談話，所以這一路走的也慢了些，等到王府時太陽都落了一半，興許是王爺傷感的緣故，有氣無力的在門口說道，「顧潯，你先帶白女官去上次的客房吧，本王累了想自己走走，一會晚膳叫你們。」

我和顧潯點了點頭，等到王爺走進王府時，我們才跟了進去。

顧潯領著我走在王府的花園裡，「你不該明知還去問王爺的。」

「我只是覺得說出來或許是個解脫。」

顧潯看了看我，沖我笑了笑，「如果說出來就是解脫了，王爺便也早好了大半，何苦現在在自己的府里躲著一個婢女呢。」

我想了想顧潯說的倒也不無道理，「皇上是不是想讓王爺早點成家啊。」

顧潯點了點頭，「成為太子之前或許要先有個合適的王妃。」

我嘆了口氣，感嘆著造化弄人，「王爺自然是不肯的。」

「這世上之人倘若都可用不肯二字逃過自己所不想做的，便也沒有那麼多的兒女情長了。」

「可王爺不想是個太子啊。」我說道

「可王爺即便不是個太子，只是個王爺也給不了松竹要的。」

我低下頭喃喃自語道，「松竹沒有要什麼，女兒家都不想要什麼的，只是想幸得一人，終是一人罷了。」

「是啊，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後來夜裡我睡不著得時候在想，倘若我是王爺，你是松竹，我能做的便也是終身一人了。」

「快些回房收拾東西，一會王爺便用晚膳了。」我岔開話題。

顧潯將我送到客房臨走時說了句沒頭沒尾得話，「可惜了，這世上從沒有或許，更沒有如果。」

顧潯走後松竹來我屋外敲門，「白女官，這是上次你落下得釵子，我見好看極了你肯定也不捨得，便自己留下想著哪日進宮給你，沒想到還沒等我得了機會你便先來了。」

我點了點頭，想起王爺和顧潯的話，不敢直視松竹，「多謝松竹姑娘了，這釵子我是最喜歡的，回宮后找了大半天，多虧了姑娘細心否則我又要哭上幾日。」

「女兒家愛美是應該的。」

松竹說出這話時我才注意到見了她這麼多次，還從未見她佩戴過任何首飾，頭上也是空落落的。

「怎得不見松竹姑娘好好打扮？」

松竹婉兒，「我素不愛些首飾的，本是喜愛些手串，可王爺說女孩子都是悅己者容……我便……他也不是很愛女孩子花枝招展，所以我就不怎麼打扮了。」

想起王爺午時說的，總不見得王爺不娶，松竹不嫁吧，只是尊卑便毀了兩個人的一生，人活一輩子，可只有一次機會，「王爺說得對，松竹姑娘應該悅己者容，也該出了王府尋門好親事嫁了人。」

「我……我想這一輩子就這樣了。」松竹說道。

她說時略帶哽咽，我聽著也難受的緊，只是匆匆點了頭，回道「那也好。」打發了她走。

晚膳時王爺整個人都不在狀態，顧潯下午買八寶鴨時瞞著所有人買了兩隻，剩下的那隻給了松竹姑娘，只是編了個借口說是王爺要吃。

松竹姑娘端著熱騰騰的八寶鴨進屋時，王爺的眼神瞬間變了的，那種深情和歡喜是作假不得的，明知不會有個結果，我卻還是不忍心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倆錯過，「松竹姑娘一起吃吧，我不常來王府，還從未跟姑娘吃過飯呢。」

王爺本意就是想與松竹一桌用膳，聽見我這麼說更是來了興緻，「白女官都這麼說了，你就坐下伺候吧。」

松竹點了點頭，坐在了我的旁邊，我大著膽子夾了青菜給松竹，扯了個謊說道，「松竹姑娘，下午的頭暈可好些了？」

松竹下午沒有頭暈，自然現在迷糊的接不上話。

我多年和顧潯的交情終究是沒有白費，「是啊，下午在花園裡碰上時，松竹姑娘的臉色可差了，現在身子可好些了？」

王爺見我們這麼說，按耐不住性子，顧不上拿筷子，從八寶鴨上扯了根雞腿放到了松竹碗里，「不是說要保重身子嗎，晚些傳人給你把把脈，免得拖累王府。」

我和顧潯相視一笑，各吃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