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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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瑟琳每周都會去克洛納基爾蒂買一次東西。那天早上,在凱瑟琳又去買東西后,格麗婭走進堆舊報紙的牲口棚,從裡面拿了一些。她經過她爸爸嘈雜的工作室,成功地順手拿走一瓶發了霉的牆紙糨糊。格麗婭把它們放進手提袋,走下小路,然後往懸崖那邊去。如果奧羅拉沒來——昨天臨走時沒約定時間,她來的可能性不大——她就回家。

格麗婭一邊走,一邊思考自己無法感知的心。那感覺就像,她的生活是別人的,她歷經生活,卻毫無知覺。她只是知道,不能哭,不能回到馬特身邊,她不懂自己的反應是否正常。那意味著她與痛苦抗衡,最安全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就此結束。犯下的錯,不會被抹除。

格麗婭坐在石頭上,從懸崖的頂端眺望大海,嘆息了一聲。她真的相信,他們兩人都相信,他們的關係就此結束了,因為他們的出身全然不同。格麗婭為曾經兩人之間那些自命不凡的許諾而羞愧。「那種事絕不可能發生在我們身上。」「我們幸運,前人的故事不幸。」當初的話語在她腦海不停浮現。最終,他們還是成了複雜變數的犧牲品。

格麗婭凝視著寒冷灰暗的海面,一股對她父母的崇敬感油然而生。他們是怎麼把這麼難的事情做到的?——承諾,接受,最重要的是,在一起三十四年依然開心。

也許只是因為現在的人期望太高,需求的層次上去了。一對夫妻不再擔心孩子能不能吃飽,下一個便士從哪裡來,或者孩子能不能從那場差點要他命的疾病里逃過一劫。現在關心的,不再是怎樣才能熬過寒冬,而是該穿哪個品牌的衣服去上班。如今的西方社會,丈夫乘飛機去其他地方的時候,就算他們的太太不知道何時再見,或者是否能再見,她們都很少會送上一個臨別吻。他們的需求已經不僅僅是生存。

「現在,我們要幸福,我們相信我們應該幸福。」格麗婭大聲說出這些字句,羨慕她父母之間的彼此接受和恬淡寡慾。他們並不富裕,他們的眼界並不寬廣。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就能讓他們露出笑容,而這種笑容,讓他們互相理解。他們的世界很小,但至少,這個不大的世界是安全的,正是這不大的世界,讓他們的關係更加緊密。反觀她和馬特,住在視野開闊的大城市,他們的世界有天空那麼遼闊,無邊無際。

「你好,格麗婭。」

奧羅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格麗婭轉身看著她,心想奧羅拉就像一個精靈,悄無聲息地佔領她的世界。

「你好,奧羅拉。今天感覺如何?」

「很好,謝謝你。我們可以走了嗎?」

「是的。我帶了我們需要的東西。」

「我知道。我在你的手提籃里看到了。」

格麗婭乖乖起身,兩人往那幢房子走去。

「你可能會見到我爸爸,」奧羅拉提醒道,「他在書房。不過他可能頭疼,他經常頭疼。」

「他經常頭疼?」

「是的。可能就是因為他看商業文件的時候都不戴眼鏡,睜大眼睛看。」「那樣做真傻,不是嗎?」

「好吧,現在媽媽死了,沒有人照顧他,對吧?除了我。」

「我想你一定做得很不錯。」她們走向通往房子花園的大門時,格麗婭再次讓奧羅拉安心。

「我盡了最大努力照顧爸爸。」她一邊說一邊推開門,「這是我家,棟沃利莊園。兩個世紀以來這幢房子一直屬於萊爾家族。你來過這裡嗎?」

「沒有。」格麗婭回答,跟著奧羅拉穿過大門,一直在她們身邊呼嘯的風,在她們爬到懸崖最頂端的時候,反而安靜了下來。那是由於厚重的荊棘和野生的倒掛金鐘形成了圍欄,倒掛金鐘在西科克很常見,整個莊園都被這種植物環繞、包圍、佔據。

格麗婭驚奇地盯著這所照料得當、布置整齊的美麗花園,它就是一條完美柔軟的圍裙,圍在正中間房子的身上。不算高的籬笆圍成弧形,留出一個缺口,把人引領進通向宅邸的小徑。格麗婭跟在奧羅拉身後,她留意到曾經長滿花壇的玫瑰花,如今已凋謝褪色,但在夏季最熱的時間,卻給荒涼的周遭提供了一絲必要的柔情。

「我們永遠不會用前門。」奧羅拉說著,突然右轉,沿著門前那條小徑,轉個彎繞到屋后,「爸爸說門是在北愛爾蘭出問題時期關上的,鑰匙弄丟了。我們就從這裡進去。」

格麗婭站在巨大的庭院里,一條車道通往外面大道,一輛嶄新的路虎3停在那裡。

「快來。」奧羅拉一邊開門一邊說。

格麗婭跟著她,經過一個大廳,來到一間很大的廚房。一扇巨大的櫥櫃,佔據了整整一面牆,擺放的藍色、白色的盤子和其他陶器將牆壓得吱吱作響。在兩張古舊的廚房操作台之間,是一個古董巴勒特水槽。廚房的正中央,是一張橡木長桌,上面堆滿了報紙。

這裡讓人感覺不自然、不舒服,這不是母親圍著圍裙為家人烹調美味晚餐的地方。這裡只是擺設,功能齊全,但讓人望而生畏。

「我沒必要帶報紙來。」格麗婭指著那一堆報紙說。

「噢,爸爸拿它們生火的,他覺得很冷。現在,我們應該在桌上挪塊地方出來,開始干我們的事嗎?」奧羅拉滿眼期待地看著格麗婭。

「是的……但你覺得我們應該跟誰知會一下,我在這裡嗎?」

「噢,不。」奧羅拉搖搖頭,「爸爸不想有人打擾他,我跟米瑟太太說過你要來。」她把桌上的報紙推到地上,向格麗婭指著她清出來的地方,「我們還需要什麼?」

「我們需要水和糨糊。」格麗婭把提包里的東西悉數倒在桌上,為她沒有先說一聲感到有些抱歉。

「我拿點水。」奧羅拉從櫥櫃里拿出一隻水壺,裝滿水。

「還要一隻大一點的容器,和糨糊。」

奧羅拉找到了一個,放在格麗婭面前的桌上。格麗婭和著糨糊,奧羅拉在旁邊看著,她兩眼有神,激動不已:「很好玩,不是嗎?我喜歡做這個。我以前的保姆不讓我動手,她擔心我把自己弄髒了。」

「我一輩子都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格麗婭笑道,「我做雕刻,用的材料和這個很像。現在,坐在我旁邊,我讓你看怎麼做一個碗。」

奧羅拉學得又快又好,一個小時之後,一隻濕漉漉的碗就放在了電爐上。

「幹了之後,我們就可以在上面畫畫兒了。你有顏料嗎?」格麗婭一邊在水槽里洗手一邊問。

「沒有,我的顏料留在了倫敦。」

「也許我能從我家找到一些。」

「我能去看看你家嗎?我想住在農場一定很有趣。」

「我不是一直住在那裡,奧羅拉。」格麗婭解釋道,「我一直住在紐約,現在是回來跟父母待一段時間。」

「噢。」奧羅拉的臉沉了下來,「你是說,你會走?」

「是的,但我不知道確切的時間。」格麗婭用水槽旁的毛巾擦乾手,感到奧羅拉的眼神快要穿透她。

「你為什麼傷心?」奧羅拉問。

「我沒有傷心,奧羅拉。」

「有,你有,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誰讓你難過?」

「沒有,奧羅拉,我很好。」

「我知道你傷心了。」奧羅拉把兩隻小手抱在胸前,「我知道傷心的感覺。我傷心的時候,就待在自己的魔法屋。」

「那是哪裡?」

「我不告訴你,不然魔法就失效了。我有自己的魔法屋,你應該也有一個。」

「我想這是個好主意。」格麗婭看了一下手錶,「我該走了,該吃午飯了,你一定餓了。有人來給你做飯嗎?」

「噢,米瑟太太留了吃的在這裡。」奧羅拉用手指著食品儲藏室的方向,「很可能又是湯。你走之前,願意參觀一下我家嗎?」

「奧羅拉……我……」

「來吧!」奧羅拉抓著格麗婭的手臂,往門那邊拉,「我想帶你看看,可漂亮了。」

格麗婭被拉出廚房,拉到一個很大的廳里,廳里的地板鋪著黑白相間的瓷磚,一個角落還有一架優雅的橡木梯子,通往樓上。接著她被拖著穿過大廳,來到客廳。客廳有一扇長長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花園。客廳熱得讓人難以忍受,著火的圓木把熱氣透過潔白的大理石發散出來。

格麗婭看了一眼壁爐上方,畫里的臉孔吸引住了她雕刻家的眼睛。那是一張年輕女人的臉,那張瓜子臉被一幅幅提香4的畫簇擁著。她的五官十分精緻,格麗婭留意到,相當對稱,這是真正的美。她引人注意的藍眼睛,在白皮膚的襯托下,顯得天真又世故。從審美的角度來說,格麗婭知道這幅畫出自一位天才藝術家之手。她轉過身看著奧羅拉,馬上看到她與畫中人的相似。

「這是我媽媽,每個人都說我跟她長得很像。」

「確實。」格麗婭輕聲應道,「她叫什麼?」

奧羅拉深吸一口氣:「莉莉。她叫莉莉。」

「對她已經過世的事,我很難過,奧羅拉。」奧羅拉出神地看著畫時,格麗婭溫柔地說。

奧羅拉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看著她的媽媽。

「這是誰,奧羅拉?」

背後一個男人的聲音讓格麗婭嚇了一跳。她轉過身,想看看是誰在說話,結果她倒吸了一口氣。

站在旁邊的是——格麗婭在心裡暗罵自己花痴,但這是事實——她從沒見過那麼帥的男人:高挑——至少有六英尺——一頭烏黑濃密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不過長了一厘米,因此靠近脖子的發尾有些捲曲。他雙唇飽滿,但還不至於豐滿到像是女人的嘴,一雙深邃的海軍藍眼睛,睫毛又濃又密。

格麗婭站在那裡,研究著他完美無瑕的骨骼輪廓,刀削的臉頰骨、硬朗的下頜,還有完美的鼻子,就像她在學校里受到的訓練那樣。格麗婭想記清楚這張臉上的每一處細節,以便以後雕刻。

他身材頎長,比例相當完美。他細長又靈巧的手指吸引住了格麗婭的眼球——十指握緊又鬆開,他在緊張。整個畫面異常優雅,她此前從未在哪個男性身上看到過這種特質。可以保證,這個男人會讓屋子裡的每個人都回過頭來——不論男女——當他走進來的時候。

格麗婭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在她看來,那是她的專業反應。面對身體如此完美的一個男性,出於女性天性,她被吸引住,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是誰?」他再次問道。

「她是我的朋友格麗婭,爸爸。」奧羅拉打破沉默,這讓格麗婭鬆了一口氣,「記得嗎?我跟你說過,昨天我在懸崖邊上碰到她。上午我們在廚房裡玩,可好玩了,我們用糨糊和報紙做了碗,等我在外面畫好圖案就送給你。」奧羅拉走到她爸爸身邊,一把抱住他。

「你玩得開心我很高興,親愛的。」他溫柔地摸摸她的頭,對格麗婭露出半帶狐疑的笑容,「那麼,格麗婭,你是棟沃利的客人?」

他水藍色的眼睛看著她,眼裡帶著讚賞。格麗婭竭力想要回答得端莊得體,但她發現自己嘴很乾,她咽了一口唾沫說:「我是村裡人,我出生在這裡,不過十多年前已經搬到別處生活了,我回來看家人。」

「我知道了。」他目光定格在前面的落地窗和窗外的美景,「很少有其他地方像這裡這樣有魔力。我喜歡這裡,你呢,奧羅拉?」

「我喜歡,爸爸,這兒才是我們的家。」

「對,這裡才是。」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格麗婭身上,「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紹。」奧羅拉還抱著他,他走上前伸出一隻手:「亞歷山大·德文希爾。」他纖長的手指握住她的手。

格麗婭努力將自己從不真實感中拉回來:「德文希爾?我以為這是萊爾家。」兩條黑色的眉毛不自覺地挑起。

「你說得沒錯,這是萊爾家族的莊園,我是入贅的。我的妻子……」亞歷山大兩眼盯著牆上那幅畫,「是棟沃利莊園的繼承人,以後這裡將留給我的女兒。」

「抱歉……我不知道。」

「沒事,格麗婭,這裡的人以前都叫我『萊爾先生』。」亞歷山大摟著女兒,陷入沉思。

「我最好現在回家。」格麗婭不自然地說。

「噢,爸爸,她非得走嗎?她不能留下來吃午飯嗎?」奧羅拉抬起頭看著她父親,眼裡帶著請求。

「謝謝邀請,但我真的該走了。」

「當然。」亞歷山大說,「謝謝你花時間陪我女兒。」

「她比老保姆有趣多了,爸爸。為什麼不能是她照顧我?」

「親愛的,我敢說格麗婭還有很多其他事情需要處理。」亞歷山大掠過奧羅拉的頭,朝格麗婭歉意地笑笑,「我們不能再佔用她的時間了。」

「不,沒打擾。我很喜歡跟奧羅拉在一起。」

「明天碗幹了你會帶顏料來嗎?」奧羅拉懇求道。

格麗婭用目光徵求亞歷山大的意見,她在他眼裡看到同意:「當然,我看看能找到什麼。」格麗婭朝門走去,亞歷山大讓到一邊,再次伸出手。

「謝謝你,格麗婭,很感謝你花這麼多時間陪我女兒玩,隨時歡迎你來。如果我不在家,米瑟太太住在這裡照顧奧羅拉。」他將格麗婭送到客廳外,再回到廚房,奧羅拉一直拉著他的手,「奧羅拉,你能去找米瑟太太,告訴她現在我們準備吃午飯了嗎?」

「好的,爸爸。」她順從地回答,「再見,格麗婭,明天見。」奧羅拉轉身消失在樓梯上。

亞歷山大領著格麗婭穿過廚房走到後門,他一邊開門一邊轉向她:「拜託,奧羅拉可能很煩人,請不要讓她佔用你太多時間。」

「我說了,我挺喜歡的。」亞歷山大的身體離格麗婭只有幾英寸,他開門的時候碰到了格麗婭的頭。

「當心,我知道她會怎樣。」

「我會的。」

「好的,我敢說我們不久后就會見面。再見,格麗婭。」

「再見。」

格麗婭走過庭院,然後沿著原路朝面向懸崖的大門走去,她真想回頭看看他是不是還站在門邊。出門后,她步履輕快地沿著懸崖小路走,直到走到她最常坐的那塊石頭邊。她一下子跌坐在石頭上,氣喘吁吁,六神無主。

她兩隻手抱著頭,想整理一下思緒。亞歷山大的臉在她眼前浮現,她嚇了一跳,一個見面沒超過五分鐘的男人能給她造成這樣大的影響,這把她嚇得不輕。

她抬起頭,看著海面。今天海面平靜、安寧——一隻沉睡的怪獸可能冒出海面,幾分鐘內製造出一場浩劫。

格麗婭站起身準備回家時,突然想到,是否可以將怪獸跟剛才遇到的男人類比?

「是我,能讓我進去嗎?」

「好的。」馬特按下開門按鈕,獨自走回去玩籃球遊戲,留下落寞的背影。

查莉出現在門邊,她關上門。「我從中餐館帶了些外賣,是你喜歡的,親愛的,脆皮鴨。」她一邊說一邊看向廚房,「你餓嗎?」

「沒有。」馬特回答,這時查莉從廚房拿了幾個盤子出來,打開了她帶來的酒。

「你要吃點東西,親愛的,你會餓壞的。」她一邊在他面前的咖啡桌上擺好食物和盤子,一邊不停看他,「來。」查莉將一塊鴨肉蘸上海鮮醬,用一塊餅夾好,遞給他。

馬特嘆了口氣,坐到前面,咬了一口,沒有一點生氣地嚼著。

查莉給他包了另一塊餅,自己喝了一口酒:「想談談嗎?」

「怎麼說的?」馬特聳聳肩,「我的女人因為我不知道或者不明白的原因離開我,並且拒絕跟我解釋。」他絕望地搖搖頭,「至少如果我知道原因,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他吃了一塊蛋糕,「還有,你的沉默策略一點也沒效,一直沒有格麗婭的電話。多酷,不是嗎?」他話語裡帶著沮喪。

「抱歉,馬特。我當時是真的覺得,如果你給格麗婭一點時間和空間,她就會回心轉意,我一直以為她愛你。」

「我原本也以為是這樣,」馬特臉上布滿愁雲,「可能我錯了。有可能,她更在乎自己的感受,不是我的。可能……」馬特伸手往頭上一把亂抓,「原因只是她不愛我了。其他的原因,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該死的!我想不出來我做了什麼讓她傷心了。」

查莉摸摸馬特的膝蓋,安慰他,「可能是因為沒有寶寶,可能她對你的愛變了……」查莉聳聳肩,「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

「沒關係,什麼也不用說,好嗎?她離開的每一天,我都在盼望她回來。」他看著查莉,「你覺得我是不是該按最初的計劃,直接飛去愛爾蘭找她?」

「我不知道,馬特。我不是覺得不可以,但在我看來,她的態度很明顯,她現在不想見到你。」

「是啊,你說得沒錯。」馬特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又倒上一杯,「我在逃避,說服自己我們之間還沒結束,在她給出確定信息之前我們之間還有可能。」

「到這周末,看看會不會有她的電話,好嗎?如果她打電話過來,你就可以說你要去愛爾蘭找她。」

「可能,但我實在討厭這種好像是我做錯了什麼的感覺。而且,我的工作落下了很多,後面兩周我得去上課。」

「可憐的老朋友馬特,」查莉語調溫柔,「你現在得忍一忍。一定會好的,總會有辦法。你知道,我們都曾經歷過這樣痛苦的日子……就像世界末日到了。」

「是啊,我承認,我只考慮到了自己的感受,」馬特表示同意,「抱歉剛才我讓你走。我現在情緒不好,我知道。」

「這就是朋友的用處,馬特,在你需要的時候陪在身邊。換一個話題,我來是要讓你幫一個忙。」查莉說。

「什麼?」馬特還沒從悲傷中緩過神來,沒太聽清。

「我的公寓在裝修,可能要花一個月或者再長一點的時間,這期間我能不能住在你家裡?當然,我會付房租。」查莉補充道,「你知道,我晚上和周末一般都在外面。」

「嘿,沒必要付房租。我堆積了很多工作,大多時間不在這裡,你想搬過來隨時都可以。」馬特站起來,從書桌的抽屜里找出一把鑰匙,遞給她。

「謝謝,親愛的。」

「不用謝。說實話,不管剛才我說了什麼,我可能需要有人陪,你幫了我一個忙。」

「好,如果你確定,那沒問題,我樂意效勞。」

馬特拍拍她的腿:「謝謝你為我過來。」

「不客氣,馬特。」查莉笑著對他說道,「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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